李四喜知道,這些人篤定任何人都不會查到院裏來,因此肆無忌憚把所有息生丸都放在正堂,將正堂當做庫房。


    現下這兩人把箱子搬走,肯定是送往某個可以將東西搬出去的後門。


    看來有人要賣息生丸,他們就從這兒運出去。


    放眼望去,整個京城也沒有什麽人需要那麽多息生丸,這些人到底是賣給誰的?


    李四喜知道現下不是深想的時候,急忙隱藏起所有的心思去小廚房端來飯菜。


    見她咽了咽口水,巫寧素手輕翹,“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坐下來吃飯吧。”


    “不行,奴婢是丫鬟,丫鬟和主人是不可以同桌吃的,待會奴婢自己吃個饅頭就好了。”李四喜綻放出燦爛笑容。


    巫寧連連看她兩眼,隨手將一碗牛肉遞過去,“你叫什麽?我都忘了問你。”


    “奴婢叫喜兒。”李四喜立刻迴話,恭恭敬敬接過牛肉。


    巫寧點了點頭,“喜兒倒是個喜慶的名字,你跟著我倒也能夠給我添添福氣,否則這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說罷,她若有所思看向院裏,眼底浮現一抹憂傷。


    李四喜不免有些驚訝。


    她能感覺出來,巫寧和華歌那些青樓女子不一樣,明顯更得淮安重用,比她們更有能力。


    像這樣武功高強還聰明的女子,絕不會做我為魚肉的棋子,因此她倒賣息生丸必定是自願的。


    隻是既然是自願的,為何會有這樣無奈的一麵呢?


    李四喜低頭看看手中的牛肉,認真道:“姑娘,你真是個好人。”


    “我是好人?”


    巫寧吃了一驚,明顯沒聽人這麽說過自己,“你倒是說說,我為何會是好人?”


    “因為你給奴婢牛肉吃,還想讓奴婢跟你同桌吃飯,不像奴婢見過的那些富家小姐,一個個脾氣大得不得了,不好伺候。”李四喜認真說出這話。


    巫寧聽得輕輕笑了,看得出來是真的開心,“我還是頭迴聽見有人說我好,不過我不想做好人。”


    “為何?好人有好報!”李四喜毫不猶豫反駁。


    巫寧搖搖頭,笑意又變得淡了,“不一定,好人也許會被欺負的很慘,既然要被欺負,不如自己做個能夠欺負別人的壞人。”


    “可是,為何不能做個不好不壞的普通人呢?不主動欺負別人,在壞人欺負自己的時候,隻要想辦法反擊就好了,所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這個道理。”李四喜依舊滿眼疑惑,不懂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也許巫寧以前被欺負過才會如此吧,不過聽了這些話,她倒是肯定,巫寧接觸息生丸定然是她自己的選擇。


    巫寧聽得愣了,良久才迴過神來,卻突然變了臉,重重將筷子拍在桌上,“你還吃不吃了?牛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姑娘恕罪!奴婢什麽都不說了。”李四喜嚇得抱緊牛肉,端著碗轉身就跑了出去,老老實實坐在廊下吃牛肉。


    看著她的背影,巫寧漸漸紅了眼,在一滴淚快要落下來的時候連忙擦拭掉,低下頭繼續吃飯。


    等用飯過後,兩人離開院子去街上。


    不過多時,她們就停在了一家胭脂鋪子麵前。


    “姑娘想要買胭脂嗎?”李四喜不解地看著她。


    巫寧點了點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她,“去幫我挑選幾樣最好的胭脂,還有上好的螺子黛。”


    說完,她對胭脂鋪子的老板點點頭,兩人徑直走進裏間。


    看著他們的背影,李四喜不免驚訝。


    難道這個胭脂鋪子的老板也幫忙倒賣息生丸?


    想到這裏,李四喜不免心中一沉。


    如果京城裏還有很多這樣為淮安做事的人,那查起來根本沒有頭緒,因為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鋪子老板都有嫌疑。


    思及此,她不由得攥緊衣袖,這才意識到想要徹底杜絕息生丸這件事任重道遠。


    看到她發呆,夥計上前擺擺手,“姑娘,姑娘你在幹什麽呢?來挑選胭脂吧。”


    李四喜迴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才走到櫃台前仔細打量胭脂。


    她挑選了兩盒胭脂遞給夥計打包,剛要去旁邊看看時,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李四喜心裏一咯噔。


    完了。


    “咦?!四喜你怎麽在這裏?”徐青梅又驚又喜,連忙湊過來抓住她的手。


    旁邊的夥計頓時震驚,不明白青梅郡主為何會對一個小小的丫鬟如此熱絡,不是傳言郡主眼高於頂,連很多京城貴女也是不屑搭理的嗎?


    “你,你認錯人了吧。”李四喜連忙將手抽迴來,尷尬地笑笑,“我不是什麽四喜。”


    “什麽啊!你當我瞎了是吧?還是故意這樣逗我玩呢?”徐青梅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一時間,李四喜頭都要炸了。


    她沒想到徐青梅竟然會好巧不巧出現在這裏,要是讓巫寧看見了,她所做的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


    李四喜心裏焦急,連忙推了徐青梅一把,“你真的認錯人了,我聽不得你在說什麽,看你的裝扮肯定是富家小姐,而我隻是個小小的丫鬟,結識不到你這樣的貴人。”


    說完,她背對著夥計猛地眨眨眼,示意徐青梅千萬不要再糾纏下去了。


    徐青梅張了張嘴,慢慢迴味著她說的話。


    而這時,巫寧已經從裏間又出來了。


    看到徐青梅,她不由臉色微變,“喜兒,胭脂挑好了嗎?”


    “奴婢挑了兩盒,可不知道怎麽迴事,這位貴小姐似乎是認錯人了,一直拽著奴婢。”李四喜往她身後躲了躲,裝作被嚇到的樣子。


    徐青梅來迴打量著她和巫寧,霎時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這位是尊貴的青梅郡主吧?”巫寧揚起燦爛笑容,嫵媚生姿的上前行禮,“婢子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不礙事,原本就是本郡主認錯人了,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是誰?”徐青梅微眯雙眸,靜靜打量著她。


    聽到這話,李四喜先在心裏鬆了口氣。


    幸虧徐青梅及時配合她,否則還真會被巫寧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巫寧輕笑道:“郡主殿下姿色無雙,氣場不凡,所到之處任何女子都會覺著黯然失色,小女自然能夠認出來。”


    “說話倒是好聽,你是哪家的小姐?本郡主從來沒有見過你。”徐青梅抱著胳膊,恰到好處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李四喜躲在巫寧身後,差點偷偷笑出來。


    看來如今的徐青梅是越來越聰明了,竟然還學會套話了。


    巫寧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小女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說出來恐汙了郡主殿下的尊耳,小女還有別的事要辦,殿下若是沒有別的事吩咐,那小女先行告退了。”


    “去吧。”


    徐青梅擺擺手,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此處,心裏不免擔憂。


    她想了想,還是放下手中胭脂追了出去。


    兩人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但依稀還能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


    “姑娘,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去太子府辦點事,你記住,到了之後不許聲張,更不許亂看亂說話。”巫寧認真囑咐,語氣不容置疑。


    聽到這話,李四喜的腳步頓住。


    徐青梅看得清清楚楚,想也不想地迎上去。


    “好啊,本郡主終於想起來了!”


    身後傳來一聲輕喝,巫寧和李四喜同時迴頭,就見她怒氣衝衝走了過來。


    “郡主殿下,您這是何意?”巫寧不解,連忙低頭恭敬行禮。


    徐青梅冷哼一聲,緊緊盯著李四喜道:“我還以為真是我眼花認錯人了,我問你,你娘是不是在郡主府做過工?”


    聞言,李四喜猛地抬頭,故作驚訝道:“正是,郡主殿下怎麽知道是我娘親?”


    “你娘在府裏的時候,你去過幾次,你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因此本郡主便記住了你,沒想到後來你娘總是在廚房偷吃,還偷走了本郡主最喜歡的翡翠鐲子跑路,一直到現在都無影無蹤,今日總算是讓我逮到了!”


    徐青梅說完,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今日你必須把本郡主的鐲子還迴來,否則你就去官府待著吧!”


    “郡主殿下饒命!奴婢從來不知道有這迴事,奴婢也沒有見過我娘拿過翡翠鐲子,殿下是不是弄錯了?”李四喜裝作害怕的樣子往後退,卻掙脫不開她的鉗製。


    巫寧忙附和道:“是啊殿下,不管是誰偷了您的鐲子,都和我的丫鬟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還有急事,要不殿下先報官吧,哪怕真是她娘做的,也跟她無關不是嗎?她不應該受到牽連。”


    “本郡主想要追究誰,還需要你來多管閑事嗎?”徐青梅立刻迴懟,語氣很不客氣。


    “這……”


    巫寧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個局麵。


    在她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徐青梅冷哼一聲道:“本郡主確定鐲子就在你娘手裏,本郡主現下給你兩個選擇,立刻去把鐲子找迴來,本郡主可以不追究這件事,否則你就母債女償,蹲在官府一輩子都別出來了!”


    她話音剛落,李四喜立刻看向巫寧,露出了求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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