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真的拿筷子吃飯。


    李四喜挑眉環顧四周,“怎麽,你們不是很餓嗎?快吃吧。”


    “我們……我們汙蔑店裏的羊肉是假的,你為何還要給我們準備火鍋吃?”大胡子男人眼神微閃,說話開始客氣起來。


    李四喜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窗邊,托著腮看向繁華的熱鬧街道,“你們自己就是以養牛羊為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羊肉,哪怕口感有所偏差也能吃出來,所以你們是故意鬧事,想要把這頓飯錢賴賬,對吧?”


    聽完這話,幾人互相對視,一時之間什麽說都說不出來。


    李四喜伸手請他們繼續吃,“不用客氣,這頓飯今兒就當做我請你們的,你們盡管吃,吃飽了為止,不收你們銀子。”


    “為何要對我們這樣好?你們不是向來覺著薑國人粗魯莽撞,不懂禮節嗎?遇到這樣讓你們吃虧的事,你們應該深痛惡絕才對。”大胡子男人不解發問,拿著筷子並不敢真的吃。


    李四喜輕輕一笑,淡然解釋:“你們沒銀子,也是迫不得已才會這麽做,我看在你們身邊還有孩子的份上才會如此,不管怎樣,出門在外也得讓孩子吃飽飯。”


    說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票,“足夠你們在京城吃飯一個月,是選擇在這兒謀生還是拿著銀票趕路迴去,那都是你們自己決定了。”


    “你……”


    幾人激動起來,眼巴巴看著李四喜,沒有任何人伸手去接銀子。


    因為他們都不敢相信,京城中竟然有這樣善良的人。


    看出他們在想什麽,李四喜抖了抖手中的銀票,“拿著吧,我叫李四喜,以後會一直在這兒開火鍋店,你們要是真心感激我,就想辦法好好把生活穩定下來,以後有機會過來還我銀子,吃吧。”


    她沒有給幾人道謝的機會,說完拉上門離開了包廂。


    這世上許多人都有難處,她不是每個人都能幫,也沒那個能力。


    不過看到那個男孩跟著幾個大人迫不得已做這種羞愧之事,她心裏不是滋味,無論如何也要解了幾人如今的困境才行。


    李四喜邊想邊迴到後廚,就見幾個負責鍋底的廚子正在一起小聲發表不滿。


    “咱們老板也太好了,不顧火鍋店名聲被損,還免費送了兩頓火鍋,這些菜加起來也有十兩銀子了,憑什麽啊?”


    “就是!薑國人最粗魯不要臉,對待這種人就不應該如此心慈手軟,狠狠打一頓搜刮走他們的財物,才會讓這些人長記性。”


    “老板再這樣以德報怨,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呢,反正是少不了吃虧。”


    幾人唉聲歎氣的,邊說邊轉身想要各自去幹活,在看到李四喜正笑吟吟站在門口的時候,俱都被嚇到了。


    “老,老板,你怎麽在這裏?”廚子目瞪口呆,想到他們方才說的被聽到了,頓時一陣羞愧。


    李四喜似笑非笑,抱著胳膊走到幾人麵前,“方柏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在你們眼裏我很傻,我是冤大頭?”


    “老板,不是我們非要這麽說,是那幾個薑國人純屬是來找事吃霸王餐的,咱們不把他們送到官府就不錯了,怎麽還能再破費招待他們呢?”


    廚子心直口快,徑直問出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李四喜聽得忍不住歎氣,“你們想想,他們幾個帶著孩子在異國他鄉,要不是沒銀子了,怎麽會鋌而走險做這種事?你們也知道把他們送官府,他們難道不知道會遭殃嗎?可即便知道還要這樣做,他們為了什麽?”


    “就,就為吃一頓好的?”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有些不解。


    李四喜轉過身,悵然看著滿堂食客,“他們隻是為了吃飽,為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下去罷了,咱們就當是行善積德,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等他們走了之後,這個火鍋店不就恢複正常了嗎?”


    她知道世道艱難,如今看到幾個薑國男人和貧苦百姓們的掙紮求生,心裏更加痛恨淮安。


    身為太子,不知道怎麽想方設法解決人間疾苦,居然還用息生丸害人,想要讓這個國徹底不太平。


    這樣的人不配做太子,不配享受榮華富貴好好活著。


    李四喜咬咬牙,在心裏下定決心要和淮安做的事抗爭到底時,賬房先生突然匆匆走進來了。


    “老板。”


    “怎麽了?”


    賬房先生拿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那幾個薑國人留下的,他們還說了,要是有機會肯定還會到火鍋店來拜訪,到時候必定堂堂正正走進來,堂堂正正離開。”


    聞言,廚子忍不住撇撇嘴,“說好聽的話誰不會?希望他們還是不要出現了,否則隻會帶來麻煩。”


    “別這麽說。”李四喜輕斥,並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定會記住他們呢。”


    說完,她將書信接過來,發現裏麵並不是什麽宣紙,而是沉甸甸的硬東西。


    李四喜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當著幾人的麵看書信,離開火鍋店之後,隨便在巷子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拆開書信。


    信封裏,是一小塊通體瑩潤的黃玉,上麵刻著古老複雜的符號,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但李四喜知道,這塊玉少說也是五六兩銀子的,看來她沒有看錯,這些薑國人並不是厚顏無恥之徒。


    不管以後還能不能繼續見麵,這塊黃玉就已經將他們之間的債一筆勾銷了。


    想到這裏,李四喜心裏莫名覺著溫馨,拿著黃玉高高興興迴到了府裏。


    隻是她還沒等到秦若寒迴來分享這件事,就等到了另外一個人。


    “青梅,你怎麽來了?”


    李四喜很是驚訝地看著來人。


    “哎呀,你自己是不是都忘了?分明是你到府裏來找我,被丫鬟攔下來了,我這是特地過來看你的,你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徐青梅瞪大眼睛,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她記得李四喜上迴去府裏,就是為了進宮送平安符的事,現下過去這麽久突然登門拜訪,事情肯定不簡單。


    李四喜愣了愣,接著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還以為你因為什麽事來的呢,原來是為了這個,放心吧,我也沒什麽大事找你,你不用擔心,迴去吧。”


    “迴去?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可能就這麽灰溜溜迴去!這也太沒意思了。”


    徐青梅噘著嘴,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聞言,李四喜不免覺著好笑,隻得無奈道:“好好好,那你說你想怎麽樣?”


    “你好好想想去找我為了什麽事,而我呢,也得好好嚐嚐你們府裏最好的茶才行。”徐青梅扯了扯裙擺坐下來,笑吟吟看著她。


    李四喜沒有猶豫,直接對飛魚擺擺手,“讓閉月她們泡一壺最好的茶來。”


    飛魚笑著答應一聲,趕忙轉身跑過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李四喜這才收迴目光,頻頻看向徐青梅,“今日你府裏到底來了什麽貴客?我看你現下這麽高興,莫不是遇到了喜事吧?”


    “不是什麽貴客,就是朋友罷了。”徐青梅眼神微閃,迴答的時候頗有些心虛。


    李四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她能看出來,徐青梅並沒有說實話,肯定是有什麽事在瞞著自己。


    不過徐青梅沒有多說,李四喜也沒有多問,就將在火鍋店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可徐青梅聽完來龍去脈,臉色頓時變得凝重,“你身上的黃玉呢?給我看看。”


    “你看這個做什麽啊?”


    李四喜不解,卻還是把黃玉遞過去了,“我知道這黃玉並不怎麽值錢。”


    “這不是值錢不值錢的事,你知道這上麵的咒文是什麽嗎?”徐青梅很是認真地看著她。


    李四喜認真想了想,繼而搖搖頭,“我還真不知道,好像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這就對了,這種黃玉,薑國有頭有臉的人物才能用的上,通常是大家族的族長所擁有,黃玉上的咒文,就是他們的姓氏。”


    徐青梅握緊黃玉,驚疑不定道:“難不成你誤打誤撞,遇到了來薑國做生意卻意外為了銀子的薑國貴族?”


    “這,這不能夠吧?”


    李四喜錯愕半晌,下意識就覺得沒那麽誇張,“薑國貴族不可能缺銀子,哪怕身上的財物都七七八八沒得差不多了,也不至於一頓飯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再說了,這黃玉既然代表著家族身份,他們怎麽可能隨便給我?”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徐青梅撓撓頭,徹底懵了,“要不你把這件事告訴秦若寒,看看他知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隱情,再好好查查在京城裏逗留的薑國人,肯定能查出點什麽的。”


    “在京城中的薑國人,難道也要登記在冊?”李四喜聽得驚訝,對京城中的規矩知之甚少。


    徐青梅笑了笑,故意賣關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兩年薑國對咱們蠢蠢欲動,因此皇上已經在高度關注,並且讓所有不屬於咱們這兒的外邦人都登記在冊,以免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人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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