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間宮一同出門的周末過後的星期一。


    我心想到學校去了肯定會被夏盤問吧,帶著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教室,果然如此,夏麵帶笑容靠近過來。


    「喲,秋人。一大早擺出這副表情,咋了。」


    「我可以直接說你就是原因麽?」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那麽冷漠啊?我和秋人可是心靈摯友……是靈魂相係的靈魂伴侶吧?」


    「別用這種惡心的說法。」


    我一口迴絕了夏的糾纏不休,坐到座位上。


    在我旁邊,比我更早來到學校的間宮正安靜地讀著書。也許是注意到我來了,間宮的視線有一瞬間從書上移開,確認了我的存在後——又若無其事地把意識拉迴至書本上。


    心情不好嗎?


    知道間宮的秘密之前也好之後也好,她都會很有禮貌和我問好道「早上好」,但今天好像不是這樣。因為知道了秘密要捉弄我,就整這麽一兩出惡作劇,明明我從一大早就這麽累了還陷入了如此窘境。


    是因為有夏在……感覺和這點沒什麽關係。


    要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隻要以優等生的表情應對就好了。


    「間宮,早上好。」


    聽到我的聲音,間宮似乎有些被嚇到了,肩膀跳了一下,以機械的動作,對我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真實的一麵、優等生的一麵皆無法分辨的陰沉表情,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間宮。


    「……早上好。」


    盡管如此間宮還是像擠出話般迴答道,逃似的又開始看起書來。


    夏『嗵嗵』地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在耳邊低語道。


    「咋了?你倆分手了?」


    「分手先不說,我們又沒有交往。」


    我的視線隨即如釘子刺向他,夏則是雙手合十做出低頭道歉的姿勢。看他並不是覺得自己刨根問底有什麽不好,隻是對在這種場合下唧唧歪歪道歉而已。


    反正到可以說的時候他肯定也會打探。


    「不過,很明顯不自然吧。」


    「……不是我關心的事兒。她自己也有各種的事情吧。」


    「你就是因為這樣高築圍牆才交不到朋友的哦。」


    「沒那必要。」


    「對我也是麽?」


    「是你擅自和我拉近關係的吧。」


    「挺懂嘛。」


    至於夏為何會纏著我,便是「因為看起來是個有趣的家夥」這種不得要領的理由。我的性格和言行應該沒什麽有趣之處才對,但夏看來我到還挺有趣的。


    正因如此我就一直被夏纏著……受不了他的結果,便是落定為如今這種關係。夏是我的朋友、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對象。


    所以即便是給他講了我過去的事,他也並沒有切斷與我的聯係。


    對我而言他是個好得有些過分的男人。


    除開他輕率的言行的話,真的就是如此。


    「那天秋人和間宮之間是怎麽迴事?」


    「不就是朋友麽?我倒希望就是這樣。發生了很多事。你也別問了。」


    「嘿——還挺意外呢。秋人和間宮有交集什麽的。」


    「家住得近。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時不時會說上幾句而已。」


    「那不就是那些喜歡間宮的人會很羨慕的情況嘛。小心不要被幹掉了哦?」


    要怎麽做才能不被幹掉呢。


    之後我們聊起了與周末所發生的事情毫無關聯的話題,這時,班會開始的預備鈴響了起來。


    夏迴到座位上後,班主任也開始了班會。


    ◆


    啊,果然不行。


    莫名地意識到了藍阪君後,我采取了笨拙的應對。明明在學校我得當無論對誰都平等溫柔以待的優等生的。


    結果,想問藍阪君的事情也沒能問出來,幾天就這麽過去了。


    「……又來了。」


    早晨。來到學校後,我把外靴放進鞋櫃裏時,發現有什麽東西放在裏麵。


    長方形的白色四角信封……好像是一封信。情書於我並非什麽稀奇事,但無論被誰告白,我的答案都是既定的。


    我把信放進包裏,去了廁所。拿出剛才的那封信,開封、然後將對折三次的信展開。


    反正不過都是些『我喜歡你』、『想和你交往』之類的話——如此不屑一顧著的我,讀著那用打印出來的文章,頭腦冷卻了下來,目光定在了印在之下方的字上。


    我用雙手支起由於衝擊太大卸了力而落下的信紙,一遍又一遍看著信中的內容,確認並沒有看錯。


    信上印著『我知道間宮同學的秘密』的一列文字,以及隻有藍阪君才知道的我的裏賬號……的賬號簡介畫麵也被打印在了上麵。


    我好不容易壓抑住內心的不安,熬過了這一天,迴到家連衣服都沒換就飛撲到床上去。為了驅散不安與恐懼,我抱著鯊魚玩偶,用頭腦中勉強存留的冷靜部分思考那封信。


    不被他人知曉的裏賬號的秘密。我想了想泄露的源頭——


    「……是藍阪君傳出去的嗎?」


    最先浮現於腦海的,是有著共同秘密的、可以稱作是共犯者的藍阪君。


    不管怎麽說,我隻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藍阪君。但這種可能性極低便也就否定了。雖然可能性不是零,但對藍阪君來說也太不討好了。


    「那麽,會是誰?」


    我一邊想著,腦海中浮現出有關聯的學校裏的麵孔。


    同班同學、同年級的人、前輩、老師……不行,候補太多了。老師自不必說,很能夠猜到是學生做的。


    告白被拒的男生轉而懷恨在心,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來騷擾。光是想想就討厭。


    如果寄件人不是藍阪君,知道這個秘密應該是偶然吧。但是,沒有直接說出來的勇氣,隻停留在通過寫信來接觸的慎重的人。也許稱其為膽小比較好。


    而且,信上並沒有寫明要求。如果抓住了我的把柄,應該有什麽想讓我做的事吧。說奇怪也挺奇怪的。


    完全是出於騷擾的目的,完全不寫要求,想要看到我不安的樣子……如果是這樣的想法,那麽寄信者的性格可是相當的惡劣。


    「淨是些搞不懂的點啊。文字也是打印的,沒辦法通過筆跡找到線索,頭緒太多了。也沒有可以商量的對象。」


    如果不是單方麵和藍阪君鬧別扭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向他傾訴。不過,我也沒有為此邁出那一步的勇氣。雖說推定無罪,但藍阪君是最有力候補這點並沒有改變。


    這樣看來……似乎隻能等待對方的反應了。


    「不要做出過度的反應麽。被那人覺得我很在意的話可就是最麻煩的了。要像往常一樣,不要露出破綻,裝作毫無關係的樣子。這樣就會讓那人失去耐心采取下一步行動吧。」


    確定了當前的行動方針。在學校拍照的事也要收斂些了。和藍阪君說上話……這件事解決了就能成了吧。


    我想盡可能早點和他言歸於好。就不用產生多餘的懷疑了,我也不想懷疑藍阪君。


    話說迴來——寄信者到底是從哪裏得知我的秘密的呢?


    翌日起的學校生活,變得比以前愈發緊繃起來。


    一邊在腦海中列出關注我動向的人,一邊與往日無異地行動著,這樣很是費腦子。迴到家便精疲力竭,連做晚飯的力氣都沒有。


    和藍阪君也沒什麽好說的。雖然說了些事務方麵的事情,但沒有任何私人方麵的話題。


    似乎是從我冷漠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什麽,藍阪君便也沒有和我說話。


    但是,單是看到他對平日裏的我的擔心的眼神,我就覺得犯人不是藍阪君。


    也許隻是我想要這麽去想,不過心情倒輕鬆了些許。


    變化發生在三天後。來到學校發現的我的鞋櫃裏又放了封信。


    和之前一樣我在廁所裏拆開了這封信,瀏覽了信中的內容——深深歎了口氣。


    信上是『每天都有看著哦』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還附上了張偷拍的照片。


    特意傳達『每天都有看著』這樣的信息,恐怕是喜歡我,或者喜歡過我的人吧。雖然相當扭曲。


    照片是黑白的。是用手機拍的嗎?像是從後方拍的我和同學說話時的側臉。而幸運的是這一瞬也照到了我旁邊的藍阪君。


    這時,我便把藍阪君完全排除在犯人之外了。表麵的時間點上藍阪君無疑是清白的,這樣就正是無罪釋放了。嘛,如果是和誰合謀的話就不得而知了。


    短暫而密切的相處中,我知道他不是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藍阪君對我沒有作為異性的興趣。雖然多少還是會有些在意,但到底是沒有超出朋友的範疇。


    總之,一定程度上縮小了範圍。


    「……啊,是被怨恨了吧。大概是同班的男生。告白卻被拒絕了要泄憤——像這樣麽?執迷不悟,想法也很偏激。做出跟蹤狂般的行徑,應該……不是那麽顯眼的人。」


    我壓低音量自言自語,一邊整理著思緒。大致沒什麽偏差。


    以此推測為基礎,從最有力候補的同班同學中,將屬於不起眼範疇中的人的臉並排在腦海中,以過去向我告白過的人為條件暫時縮小範圍。並且這個時間點很空閑。但是,沒有更多的信息很難判斷。


    不過也算是有所進展。要說有什麽問題的話,那就是無法由我來進行接觸。雖說很想把這家夥給拉出水麵——


    「隻要讓兇手露麵就行了吧。雖然有風險,但這是最直接的方式。我也快受夠了。真是的,一點也不輕鬆啊……無論對誰都友好的優等生。」


    我扮演優等生是一種消極的選擇。


    並不是因為喜歡才隱藏真實的自己。


    但是,我也不得不這麽做。但即便如此,還是發生了和以前一樣的事情,也太過諷刺了。


    總之,要做的事情已經決定了。以我為誘餌把犯人釣出來吧。


    這家夥應該和我一樣,渴望自己得到認可。


    那一天我如往日一般度過,迴去時準備了一個留給犯人的禮物。


    ——放在我鞋櫃裏的給犯人的信。


    內容很簡潔,僅僅是『你收到這封信的第二天,放學後在空教室裏等著』這樣的信息。


    如果這樣能把犯人釣出來就好了。即使釣不出,也應該會還以某種反應。


    犯人似乎對我的接觸有所戒備,不過第二天,鞋櫃裏又放了一封信。


    壓抑著焦慮的心情,在廁所裏拆開信。便是看到信上打印著的一行字『終於迴應我了呢,間宮同學』。


    「……愛會不會太沉重了些?」


    裏麵還放著幾十張衝洗後的偷拍的照片,我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這真可能有點那個了。我感覺到了人身危險,甚至是有些令人作嘔。


    犯人是長期對我進行偷拍吧。照片中還混雜著穿著夏裝時候的。


    也就是說,犯人是夏天之前對我告白、被拒絕,然後自那以後就開始偷拍,不是最近才知道我的秘密的麽。


    「失敗了啊。他到底從哪兒知道的。我一個人的時候是沒什麽機會說出裏賬號之類的,大概是和藍阪君熟識之後吧。後悔粗心大意也沒辦法啊。」


    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可不能放過。


    緊張、不安,我一邊在腦海想著對於犯人的對策,一邊整理好表情迴到了教室。


    到了放學後,我按照指定在空教室裏等待著犯人。


    距離時間還有五分鍾多一點。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剛好卡在中間尷尬處的時間,如絲綿勒首般慢慢折磨著我。


    無法平靜,卻又不得不耐心等下去。對策也很難說萬無一失,根據對方的態度我白費力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為了驅散不安我深唿吸一口氣,看到了窗戶玻璃上所映出的自己的模樣。


    總感覺表情隻剩僵硬。難不成,我今天一整天都是這個樣子嗎?也許會被同學懷疑吧。


    「……真的、不輕鬆啊。」


    我發出帶著自嘲意味的嘟囔聲,窗戶玻璃的對側映出的我頭疼地苦笑著。


    然後,我打開窗戶的鎖,使我能夠翻出到陽台上。這是為了以防萬一之時,用作逃生路徑。陽台和外麵的樓梯連接在一起,就算教室的門被堵住了,從這裏出去也可以。


    之後——我想了想,作為最後的手段,打開了一個人的聯係方式。正是藍阪君的。如果真的不行的話,我想讓藍阪君幫助我。


    輸入以我現在在哪裏希望他能夠馬上過來為要點的信息,設置成隻需要發送的狀態。要不是我一直鬧別扭的話,我也許就會告訴他這件事並且得到他的幫助,不過還希望他能原諒我。


    他會不會來這一點隻是我的賭注,但我想藍阪君應該不會無視我。利用他的溫柔雖然有些抱歉,但狀況如此,手牌自是越多越好。


    而且,以防萬一,我還開啟了錄音功能——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吧。


    接下來,就以從容的笑容迎接犯人吧。


    忽然間,後方教室的門打開了。或許是因為緊張吧,心髒撲通猛地一跳,我壓抑著焦躁的心情慢慢迴過頭去。


    「……內海同學,是你啊。」


    站在那裏的是我鎖定範圍中的一人,一個不起眼的同班男生。


    他對被叫到自己的名字作出反應,露出了安心、喜悅、以及不知為何令人毛骨悚然的帶有深意的笑容。


    「還記得我啊。間宮同學,真高興呢。」


    「全班同學的臉和名字我都是記得到的。」


    他——內海慎二是攝影部所屬的同班男生,也是以前向我傳達過自己心意,但被我婉言謝絕之人。我不記得自己拒絕的方式有多麽尖銳刻薄……但這也許不是拒絕一方該說的話。


    無論過程如何,要是被他誤會他的好感被我輕視可就不妙了。


    「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嗯,什麽都可以問哦。」


    「你是從哪裏知道我——裏賬號的秘密的?」


    這一點必須先問清楚。既然說漏嘴的隻會是我和藍阪君,那麽他便沒法糊弄過去。要是那樣的話,首先就要弄清楚是什麽時候被他知道的。


    很快就得到了迴複。


    「就是最近哦。我正準備像往常一樣拍間宮同學的照片,就聽到藍阪君和間宮君在教室裏說話,就是那個時候呢。雖然找起來很辛苦,不過正因為是我才找到了間宮同學你呢。」


    接著他操作起手機,將手機畫麵給我看。映在手機屏幕上是我以裏垢女子身份投稿照片的賬號。


    感覺溫度一下子從身體中剝離。


    疏忽了啊。明明被一個人發現了,就算有第二個人也不為奇怪,而我卻下意識認定隻有藍阪君知道。


    這是我的失誤。


    無法挽迴、悔不當初的失誤。


    而且……『像往常一樣拍間宮同學的照片』?正如推測的那樣,偷拍行為是長期並且自然進行著的。完全沒有注意到。


    「就算不看臉我也知道哦。腿部的線條、褲襪的透明感、短裙的質地——與我每天所拍的間宮的照片是一樣的。」


    他帶著自鳴得意、恍惚的表情說道。


    令人討厭的戰栗掠過我的脊背。


    為了不將動搖表現出來,我有意識冷靜地做出行動。


    「間宮同學被藍阪君威脅了呢。」


    「……你在說什麽。」


    「知道裏賬號秘密的藍阪君威脅間宮同學,去拍那樣色情的照片呢。很痛苦吧,很害怕吧。不過,已經沒事了。因為有我在。我會去說服藍阪君,讓他不要再和間宮同學你扯上關係。」


    內海同學根本沒有聽我說的話,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夢囈般說個不停。有點……不,很可怕。


    「弄錯了。是我在威脅藍阪君。」


    「……如果不說謊的話藍阪君會對你做些什麽吧。對不起呢,間宮同學。但是,和那種男人不同。我可是打心底裏喜歡著間宮同學啊……!」


    如演員一般誇張地揮舞著手臂的內海同學如此迴答道,說著以前就對我說過的『喜歡』。


    但是,我已經拒絕過一次他的『喜歡』,並沒有這麽死纏爛打。


    應該是更為直率的感情。


    ——是因為我的原因,扭曲了他的感情麽?


    有酸物從我的胃中湧上。視野慢慢轉動,背後滲出汗珠。唿吸紊亂了起來,手腳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去問。


    「……內海同學,因為喜歡我就偷拍——是在騷擾我嗎?」


    話語從口中擠出,在教室中擴散開來。


    內海同學歪著頭,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麽。


    「騷擾?弄錯了哦。我隻是想守護間宮同學,為了展現這是屬於我的事物才會不斷給你寄照片。照片都拍得挺好吧?畢竟我一直都注視著間宮同學,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平靜地說著,而我卻感到一陣刺骨寒意。


    話根本就對不上。


    我和他隔閡之深,甚至讓我覺得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都不一樣。


    「所以,間宮同學。」


    他走進過來。


    腳步聲慢慢逼近。


    我隨之退後。


    「我喜歡間宮同學。」


    「……我無法迴應,你的喜歡。」


    距離沒有改變,而緊張感卻是愈發強烈。


    「為什麽?果然是被藍阪君威脅了……」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


    「那就和我交往吧。」


    「這是兩碼事吧。首先,我對於內海同學你並沒有戀愛情感上的喜歡。」


    忽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的露出困惑的表情。


    啊,終於明白了嗎,我稍稍鬆了口氣。


    「……但,要是這種事暴露了的話,麻煩的會是間宮同學吧。」


    此前的想法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將我的裏賬號展示給我看,這是在強迫——不,是在威脅我。


    「……你想說什麽。」


    「不想暴露的話,就成為僅屬於我的間宮同學吧。」


    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再次逼近我。


    我向後退著、退著——背靠到了牆壁上。


    而正前方則是他的臉。


    我注意到,他視線遊走在我撐起製服的胸部、腰部、以及腿部之上。


    然而,我卻無法從這裏逃離。既然被他掌握了秘密,我便就無法違逆他。


    要是他揭露了我的秘密,不僅是我,連藍阪君都有可能受到傷害。


    隻有這一點絕對,絕對不行。


    確保好的逃跑路線變得毫無意義。感覺也無法解除誤會說服對方。因為他根本沒有聽我說話的打算。


    這樣的話,可取的選擇隻有一個——我背過手去想要給藍阪君發送事先準備好的信息,卻在快要發送的時候停了下來。


    利用藍阪君的溫柔,和我中學時代所作所為如出一轍。那種事,不可能做到。無法原諒如此自私對待藍阪君的自己。


    我用顫抖的手把手機塞進口袋,像是下定決心喘了口氣。


    「……隨你的便吧。」


    如表示毫無抵抗般,我脫了力就這樣看著他。


    用優等生的麵具,來掩蓋極度的緊張和恐懼。


    因為那是,他對於我所欲求的模樣。


    每天都在做的事——明明應該是這樣,為何我的胸口如此之痛?


    「想成為屬於我的東西嗎?」


    「………………」


    「沉默了啊。不過,我很高興呢。間宮同學是屬於我的東西。隻屬於我的間宮同學。已經沒事了哦。被那個男人威脅才做出這種事,間宮同學並沒有什麽錯哦。」


    搞錯了。裏賬號的事是按我個人意思來的,也是我在威脅藍阪君。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不好。隻用我來承擔責任就好了。


    他的手臂伸向我的肩膀。


    他的手指沿著我手臂線條摹過,我喉嚨深處不禁發出了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發出的微細的悲鳴聲。身體無法忍受恐怖與惡心感而變得僵硬,動彈不得。


    他無視我顫抖的內心,要朝我抱過來——


    「——不、不要。」


    好不容易說出拒絕的話語。


    然而,話語轉達到了他那裏——似乎是傳達到了,隻是一瞬間,他呆然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間宮同學就是屬於我的東西,為什麽要拒絕我!?」


    「呀——」


    他使勁把我拉了過去,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


    每一次唿吸都氣息紊亂,近距離感受這種貼上好意標簽的獨占欲,以及被應該稱作執念的情感,我不禁顫抖起來。


    「間宮同學,明明我這麽喜歡你!!明明間宮同學也應該喜歡我的!!」


    「對……對不、起……」


    「因為間宮對我像那樣溫柔,對我像那樣微笑,那就應該是喜歡我的啊——」


    是你的錯覺啊。


    如代表那般的我的心境,緊閉的門打開了。


    「——不問別人的心情就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可不值得誇讚啊。」


    最不希望到來,而又於內心某處所翹首之人的聲音,傳入了意識漸遠的我的耳中。


    ◆


    學校裏也好、短信上也好再無交流後,間宮的樣子明顯感覺變得奇怪起來。


    雖然緊張的繃緊弦的氛圍讓我感覺很違和,但一想到原因是我,就沒有問出來的勇氣。


    而且,這種情況還持續了一周多——今天她也散發著不讓他人靠近的氛圍。同學們隱隱約約也有所察覺,沒有人積極地去找間宮說話。


    到午休時間,間宮便不在教室了,像是作為代替,夏拿著便當走了過來。


    「一起吃吧。」


    「行。」


    「愁眉苦臉的。和間宮吵架了嗎?」


    「才沒有。已經好幾天沒說上話了。」


    夏坐在我的對麵,一邊打開著便當袋,一邊打探到,我對他這麽一說,他便是驚訝地停住手抬起了頭。


    「請節哀。」


    他麵色沉痛地對著我雙手合十。我沒有做什麽可以說『請節哀』之類的事情吧……應該。


    間宮對我可沒有客氣。


    「大概是一周前開始,間宮的樣子就變得很奇怪。」


    「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不如說,全班人應該都知道了吧?」


    「是我做了什麽嗎。」


    「你想岔了吧?間宮其實是那種想說什麽就會直率說出來的類型吧。不過地點和說的話還是要挑選一下的。而且,秋人對間宮……對女生也不會做讓別人討厭的事吧?畢竟很溫柔呢。」


    夏一邊說著自己的推測,打開便當袋後,如吐珠般說了句「我開動了」,然後開始吃了起來。


    如果能敏銳地察覺人之細微處的夏都是這麽說的話,那也許就是如此……但就算這麽說,被男性友人評價為『溫柔』還是挺肉麻的。


    「雖然有很多想說的,不過暫且先放一放。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嗯,搞不懂。再說秋人都不知道我肯定也不知道吧。」


    「啥啊。」


    「和間宮走的最近的是秋人吧。」


    被他用食指指著,我的喉嚨哽住了。


    走的最近的……我?


    雖然沒有那種自覺,但迴想下自己和間宮的關係,大概就是如此。


    我知道了間宮的秘密,以此為契機,我們倆的距離感慢慢在拉近。


    間宮戴著優等生的麵具,而真實的她卻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女高中生,這一點想必隻有我知道。


    但是,要是那樣的話。


    間宮疏遠我,樣子變得奇怪起來的原因是什麽呢。


    「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的話,你問她本人不就行了?秋人不是其中原因的話她會迴答的吧。」


    「說的簡單啊。已經一周多沒說過話了,我都不知道怎麽把話題提出來才好啊。」


    「……說了似乎對你要求過高的話。抱歉。」


    「不用道歉。不過明明我沒有在意,卻感覺有些空蕩蕩的。」


    我隻是作為一個朋友,想知道間宮樣子變得奇怪的原因。


    不過,夏說的也在理。彼此沉默便什麽也無從知曉。


    這般微妙的氣氛持續著,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如果秋人想和間宮重歸於好的話,要盡早去溝通啊。這種事拖久了就會一再推遲下去。」


    「……這樣、啊。謝了。」


    「作為謝禮,請我吃一碗拉麵就行了。」


    「可以啊,也沒什麽。」


    能和夏商量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我也下定了決心。


    我在心裏決定迴去前一定要和間宮說上話,上完了下午的課,到了放學後。


    「——間宮,我有些話……」


    我這樣說道,而間宮則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從離開座位走出了教室。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後背與平時相比看起來嬌小了許多。


    間宮的東西還留在位置上,等一下她就會迴來吧。在那之前,我決定先做題打發時間。


    做著做著便過了十分鍾,而間宮完全沒有要迴來的意思。休息時間我欲要去一趟廁所,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不料腰撞上了間宮的桌子。


    在衝擊下桌子搖晃起來,從中掉出一張折疊起來紙和幾十張照片。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發現所有照片上拍的都是間宮。而且,都是非自拍角度所拍攝的照片。


    「間宮的照片……?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我不覺得間宮會有隨身帶幾張自己照片的興趣。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多半會被懷疑成自戀狂,這和損害優等生形象也會有所關聯。


    不過,當再看另一張紙時,疑問便消釋了。


    那張紙上印著『終於迴應我了呢,間宮同學』這樣令人悚然的文字。


    「……難不成。」


    再次確認照片。果不其然。全部都是從偷拍的角度所拍攝的。


    從這兩種材料所聯想到的,便是『跟蹤狂』這一詞。


    間宮最近是遭到跟蹤狂的騷擾了麽。


    這樣去想的話,她樣子奇怪也就講得通了。


    那現在,間宮在哪裏——?


    「可惡。」


    我對自己沒有注意到的遲鈍感而感到厭惡。


    間宮的話,會去接觸並說服犯人吧——肯定是這麽想的。


    沒告訴我是因為不想把我卷進來嗎?這種時候不當優等生也沒有關係吧。明明平時都是用那麽強硬的手段強迫我的。


    但眼下就不是說她感覺如何的時候了。我拿出手機,給間宮發了一條「你在哪兒」的信息。


    在等待迴信的期間,我將那張紙疊好,和照片一起塞進口袋,走出了教室。


    必須找到間宮。地點無從得知。有必要把可疑的地方都搜個遍。


    作為跟蹤狂的犯人也好,間宮也好應該都會避開顯眼的地方。


    我首先去的是體育館後麵。這是密會的絕佳地點,但間宮卻沒有在那裏。


    沒有在這裏嗎,我咬牙切齒,看了一眼手機。她還是沒有迴我。也許現在是無法聯絡的狀況。


    既然如此,接下來我又去了外邊的消防樓梯處。這裏也比較冷僻,所以我便試著來這邊找找,但是這裏也沒有。依舊是沒有收到間宮的聯絡。


    「別的地方……在哪裏?還沒有找過的,沒什麽人去的地方——」


    從間宮東西還留在位置上這一點看來,她應該沒有出學校。這樣的話,就必定是在學校的範圍之內。除開有人在的地方,剩下的就是——


    「……空著的教室?」


    我依照推測,向校舍裏的空教室而去。這種教室的數量並不算多。一個年級頂多就隻有兩個。我首先搜查起一年級教室並排那邊的空教室,也隻有迎麵撲來的滿是灰塵的空氣。


    我因焦躁感而變得無法從容。必須快點找到她——我一邊這麽想著,終於剛走到另一邊的空教室處,便聽見裏麵有人說話,我停下了來。


    『——不、不要。』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間宮同學就是屬於我的東西,為什麽要拒絕我!?』


    『呀——』


    空教室中傳出的,毫無疑問是間宮的聲音。而另一個男性的聲音……是誰。光聽聲音無法得知。


    這個男人就是作為跟蹤狂的犯人嗎?從間宮的語調聽來,她似乎很是厭惡。


    『間宮同學,明明我這麽喜歡你!!間宮同學明明也應該喜歡我的!!』


    聽到那個男人的話,一瞬間我停住了動作。


    太片麵強加了吧。


    為什麽會有這種自信呢,對我來說大概是無法理解的。


    如果他真的是跟蹤狂的話,做出這種事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喜歡。


    我的頭腦深處冷卻了下來,冷靜之下一種燒心的感情噴湧而上。


    我並非喜歡間宮。但是,就算是我也知道,把好感強加給別人是錯誤的。


    『對……對不、起……』


    『因為間宮對我像那樣溫柔,對我像那樣微笑,那就應該是喜歡我的啊——』


    一瞬間,我破門而入。


    在空教室裏的,是預料之中的間宮,以及記得名字是叫做內海的同班同學。


    而內海,正用力地抓著間宮的肩膀。


    兩個人都將視線轉向我。內海呆然的眼睛,以及間宮濕潤的雙瞳。


    「——不問別人的心情就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可不值得誇讚啊。」


    我估摸著內海就是那個犯人,便故意用強硬的語氣說道。


    「……藍阪君。」


    「能省掉自我介紹的工夫我會很高興。我是藍阪君秋人。而你就是內海慎二對吧。」


    「……有什麽事?我現在,正在和間宮同學談重要的事情。」


    「這麽用力抓著別人的肩膀,那得是多麽重要的事情啊。不過,總之——」


    我拿出在進入這個空教室前就準備好的手機,迅速的將兩人的身影收入相機畫麵中,按下了快門。我確認著方才拍下的照片,將足以證明他襲擊間宮的證據給他看。


    「你們倆都冷靜下來怎麽樣?根據間接證據,隻能看到是你襲擊了間宮。」


    「不是的,我……」


    內海大概是因為我這個第三者的介入,掌握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才取迴了冷靜,他鬆開了間宮,手舞足蹈著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但是,這般作態毫無意義。


    從內海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間宮調整了一下紊亂的唿吸,躲到我身後,抓住製服的下擺。


    「……你怎麽會來這裏。」


    「偶然撞到了間宮你的桌子,從裏麵掉出來了這種東西。」


    我像是要讓內海也聽到似的說著,取出口袋中的紙和照片。間宮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內海,寄這些的就是你吧。」


    「……那又如何。我是為了保護間宮同學不受藍阪君的傷害——」


    「跟蹤狂經常這麽說哦。是偷拍吧?啊,剛才的動作也可以算是暴力吧。」


    「……嘖。」


    我將內海做過的事情一條一條羅列出來,他咬住嘴唇沉默不語。應該是說中了。判斷起來很輕鬆,真省事。


    「……但是,威脅間宮同學的不就是藍阪君你嗎。」


    「哈?」


    「是這樣吧!?你知道了間宮同學的裏賬號,然後威脅她去拍些色情照片對吧!?究竟是誰才是最差勁的!」


    那聲音既像譴責,又像是悲鳴。


    雖然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但多虧了他,我才搞懂了狀況。


    內海大概是不知從哪裏得知了間宮裏賬號的秘密,與偷拍的照片一起通過威脅來強迫間宮與他發生關係吧。做這種事太陰險了。反正不知道秘密的話他應該是不會行動的。


    話說迴來,是我威脅間宮去拍色情照片……麽。就算說事實完全相反,內海也根本不會聽吧。


    就其本人自雲,他似乎喜歡間宮。


    「間宮,大意了啊。」


    「你好煩。」


    喂喂,別戳我背啊。我可是在危險的時候幫了你一把,你不該這麽對我吧。


    不過,間宮並沒有從我身邊離開,內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明明是我更喜歡間宮同學。明明我是那麽、那麽喜歡的! !」


    他握緊雙拳,憤怒表露於色。


    幸虧他並沒有輕易動手,我安心了下來,又對他語言和行動背離而有些在意。


    威脅喜歡之人占為己有什麽的,無論怎麽想,我都覺得這與喜歡的感情相去甚遠。


    這種感情應該稱作獨占欲與執念。


    如若是人類擁有一定程度這般情感也無可厚非,但像他這樣是不是太過了。


    「既然喜歡,你就應該有相應的態度吧。」


    「什麽啊、什麽的什麽啊!?突然做出一副男朋友的樣子嗎!?你就是這樣在心裏笑話我的吧!!」


    「不是。我和間宮都沒有交往,也沒有戀愛感情上的喜歡。不過是朋友而已。」


    「嘴上倒是什麽都能說!!」


    「我無論說什麽都是在做無用功啊。」


    因為和他講不清楚,我用視線將話頭甩給間宮。她略作思考後說道。


    「……我和藍阪君隻是朋友而已。而且,我也覺得內海同學的行為絕不應該是對喜歡的人做的。」


    她以淡然的語氣告知,「騙人」內海脫口而出。


    然而,大概是不想承認吧,他瘋狂搖著頭。


    「不對!我和間宮同學隻是互相確認彼此之間的愛而已——」


    「……我不得不這麽做。要是不乖乖聽從的話,不知道會被做出什麽事。」


    「你聽,間宮是這麽說的。」


    間宮聲音顫抖迴答道。雖然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她在演戲,但並沒有不自然之處。


    內海大概是因為被明確拒絕而大受打擊吧,他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間宮緊緊貼著我的後背以此支撐,雙眸因淚水而濕潤,她看向內海。


    「……為什麽。我明明是這麽喜歡間宮同學的。」


    「如果你喜歡她的話就不要弄錯做法。你所做的不過就是跟蹤和威脅。視情況而定報警也是有可能的。」


    「……我想讓間宮同學搭理我。隻有間宮同學對像我這樣的陰角說「早上好」,還會溫柔地對我笑,所以,所以說——」


    內海膝蓋一軟,喉嚨發出嗚咽聲,用袖子擦去流出的淚水。


    ……啥啊,這是。


    最終不就是你把自己的妄想強加給了間宮嗎?


    隨意地操縱間宮,隻是單方麵地發泄著名之好感的醜陋欲求,這哪算是「喜歡」啊。


    「抱歉,內海同學。我還是無法迴應你的心意。」


    本應是在我後麵的間宮,朝他走近,平靜地說道。


    我覺得危險想去阻止她,但間宮卻隻是迴過頭來說了句「沒事的」,我隻好作罷。


    不過,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以應不時之需。


    「這並非是因為我討厭你,而是我自己的問題。以前內海同學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應該也是這麽迴答的。」


    「……但是,那不是為了拒絕才說的話嗎?」


    「不對。對告白迴以謊言,這都不能稱作失禮,而是侮辱了吧。這一點隻能請你相信了。」


    他顯然對間宮的言行很是困惑。這並非是對到剛才為止、還半強迫地抓著自己肩膀的男生的態度,而是略帶憾然的優等生的姿態。


    間宮連他歪曲了的好意也接受了。這一點內海無法理解吧。


    若現在他明白了自己的所做所為,就更是難以理解。


    「所以,請不要迷失自我。到那時就晚了。像我這樣可就迴不到過去了。」


    「……那、我喜歡間宮也是可以的嗎。」


    「雖然我的答複可能是不會改變的,若是你覺得這樣也可以的話。」


    最後,間宮微笑著忽然轉向我。喂適可而止啊,別整出什麽「這樣就可以了吧?」的感覺啊。


    還有應該要做的是吧。


    「內海,我有一個提案。」


    「…………」


    「今天的事,我和間宮保證不會對別人公開。當然也不會報警。所以內海你也要保證不會公開你所知道的事情。」


    ,


    我和間宮的關係也好,內還做過的事也好,在這裏收場的話,便能夠維護三人的名譽以及學校生活。內海也不想警察找上門來吧。


    這樣一來,秘密暴露了我們也同樣會麻煩。


    「……可是,我傷害了間宮同學。」


    「似乎是這樣,那該怎麽辦呢。」


    內海如此喃喃道,我將對他的答複甩給了間宮。


    「嘛,也沒什麽吧?誰都會有犯錯的時候吧。」


    間宮卸下優等生的麵具,以輕鬆的語氣說道。內海瞪大了眼睛,反複眨著眼睛。


    「……那個,間宮同學?」


    「嗯?啊,你是指說話的語氣嗎?這就是我真實的一麵。學校裏稍微是有些做作的。」


    「都不能算是稍微的水平了吧。」


    「沒差啦。然後,怎麽說呢。要是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就好了。」


    間宮狡黠地閉起一隻眼,對內海說道,而則他困惑地低著頭,視線飄忽不定,最終點了點頭。


    在他心中,秘密散布出去的好處與壞處的天平已經向我們這邊傾斜了吧。除此之外,間宮還將平時不為人知的真正一麵展現給了內海,增演了一種特別感。


    算計精明到令人恐怖的表演。


    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說出秘密——這種優越感對他來說是相當的有價值。


    「謝謝你,內海同學。這樣一來,今天就當作是無事發生,內海同學放學後也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有聽見。對吧。」


    「……是的。對間宮同學做了那麽過分的事,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誰都會犯錯的。我倒是沒事。藍阪君覺得可以吧。」


    「……為什麽會以我生氣為前提呢。」


    「因為你剛才來教室的時候,你的表情很嚇人。」


    內海聽了間宮的話,也點了點頭。


    ……我做出了那種表情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但怎麽可能知道呢,我想著算了便放棄了思考。


    「那個……間宮同學和藍阪君正在交往嗎?」


    內海抬起低下的頭,用認真到有些可怕的眼神問道。


    「不?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和間宮並沒有交往。」


    事實如此便沒必要遮遮掩掩。間宮你也否定一下啊,我側眼一瞥——看到的卻是她眉頭微皺、有些為難的表情。


    不過,「是這樣,我和藍阪君是朋友。是朋友哦」她還是用這樣像是專門說給內海的語調說道。


    聽到間宮這麽一說,內海不知為何安心地鬆了口氣。


    「……雖然不會說還會再去做那種事,但我果然還是喜歡間宮同學。所以,今後我也會喜歡的。」


    「即便我不會作出你所期待的答複也可以嗎。」


    得到間宮本人原諒的內海露出滿足的笑容,走出了教室。


    「……那樣真的好嗎?」


    「內海同學嗎?畢竟,我也要擔一部分責任。因為我知道,優等生的麵具讓他產生這樣的誤解。對誰都溫柔平等。這種態度讓人誤會,這一麵也是有的。」


    被內海做了那種事情,間宮卻沒當迴事般認為是自己的錯。果然,我無法理解。


    「你知道要是我晚來一步的話會怎樣吧。」


    「是啊。不摻雜情緒、沒有氛圍地接吻、被脫去衣服,可能會迫不得已做出那種事。抵抗的話就會被暴力相向。」


    「……什麽啊。為什麽你還能這麽冷靜啊。」


    與過於冷靜的間宮相反,我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弄不好會留下一輩子的傷,為什麽會露出一副『理所當然』般的表情,我真的無法理解。


    不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可是,卻被間宮伸過來的手所包住。


    「講真的,我也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藍阪君……對不起。我之前懷疑裏賬號的事情是不是藍阪君散布出去的。後來才知道是誤解……你看,之前我們間就變得不好說上話了。」


    「……這樣啊。解開誤會的話,你大概就會找我商量了吧。」


    「雖然我也不想誤會,但是把關係鬧得這麽僵是我的原因。應該說我有點判定不了距離感嗎……總之,藍阪君並沒有什麽錯,還請不要在意。」


    她不作停頓說著,不知是否是察覺到我的不理解,「可以了吧?」她確認道。雖然我還無法釋然,但間宮這麽說的話,舊事重提就不好了。


    「其實,我要是無計可施了的話是想要向藍阪君求助的,但我意識到這種行為就是我最討厭的,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後藍阪君來了。」


    「隻是偶然。找到間宮你就已經是勉勉強強了。」


    「即便如此。」


    溫柔的微笑著,直直看向我的雙眸將我映入。那滿是真摯的眼神,讓我內心深處一熱。


    然而,我又卻是打心底裏無法相信間宮的話語。我相當討厭抱以如此矛盾的情感的自己,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逃走。


    而將我留住的,是將我的手包住的、間宮的手的溫度。


    「對了藍阪君,你是因為擔心我才匆匆而來的嗎?」


    「……沒有,才不是因為擔心間宮你匆匆而來的。」


    心髒劇烈跳動。


    能到這裏完全是偶然。要是沒有那張紙和那些照片,我現在都還在教室裏等著間宮迴來吧。


    ……迴顧以下那之後的行動,我多少是有些擔心的,倒也可以理解是匆匆而來。


    意識到間宮是被跟蹤狂騷擾了,我就無法視而不見。不是因為間宮,而是因為預感到不做出行動的自己會留下悔恨。


    因為,朋友陷入困境,幫助她是理所當然的。


    對,僅此而已。


    「——不過,謝謝你。我差不多也要到極限了。」


    間宮鬆開握住我的手,把臉埋在我的胸前。


    雙臂緩緩纏繞住我的後背。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像是寄宿著可以稱作與平時所不同的熱量。


    「這種地方要是被看到了,會被誤會哦。」


    「……也許吧。不過,在冷靜下來之前,讓我先就這樣吧。」


    「說著討厭又不想離開,還真能說呢。」


    『哈』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被間宮抱著,就這樣不停地祈禱不要有人過來。幸運的是,走廊裏沒有腳步聲,隻有柔和的午後陽光從窗戶傾瀉而進。


    雖然我一直極力迴避和異性的接觸,但我無論如何又無法棄主動走近我的間宮於不顧。我感覺,自己並不討厭這種不安定的、歪曲的關係。


    這種心情,究竟是什麽呢?


    我覺得並不是戀愛感情……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在經曆戀愛之前我就無法信任女性了,所以我不懂那種感覺。


    努力維持現狀,把不知其名的感情藏在心裏。


    我隨間宮心意,被她這樣抱了一會兒後,間宮忽然鬆開了手拉開了身距。


    「冷靜下來了嗎?」


    我漫不經心一問,卻是看到那陽光照射之下、染上一層明亮之色的間宮的麵頰。


    「……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沒有冷靜下來,不過沒關係了。」


    「那算什麽啊。」


    「女孩子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嘛。」


    既然她這麽說,我也不該追問下去了。


    「事情解決了,那就迴去吧。」


    「……等一等,我還有一件事要問藍阪君。」


    我正要走出教室,間宮抓住我的袖子,拉住了我。


    聽到這略顯認真的聲音,我迴過頭來,間宮正指著附近的椅子。是想叫我坐下吧。雖然搞不懂間宮的意圖,但我還是順從地坐在了椅子上。間宮也坐在我旁邊,將身體轉向我。


    與方才截然不同,讓人感覺教室裏彌散著緊張的氣氛。


    「我來說一下把氣氛整得這麽不好的原因。」


    間宮先做了個開場白,停了一拍後再度開口。


    「——要是我打破了彼此保守秘密的約定,將那張照片散布出去……你會怎麽做?」


    間宮試探地看著我,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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