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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有理數君。我們從這兒通過打擾到你了。因為這些人想見得不能再想見到令我們自豪的金庫。」


    從第二會議室出發往金庫走,我們不得不經過乙姬島海底大學的實驗室。這麽說的話,看樣子實驗室和金庫的區塊相鄰。想到實驗的成果或者重要的資料放到金庫保管的便利性,這樣的布置也是理所當然。


    在整潔但正在使用的實驗室裏,有一位將長發梳成馬尾的青年正用顯微鏡觀察著什麽。他抬起頭,朝向他搭話的土塊教授說道:


    「我是無理數。沒關係喲。但能稍微耽擱你一會兒嗎,土金先生。一個問題就好。」


    無論是樣貌還是口吻,亦或是態度都感覺很年輕。雖然自然是比不上被土塊教授抱在懷裏的十八歲的女兒……,他應該跟我一個年紀,或者稍微比我小幾歲吧?


    有理數君?無理數君?


    「無妨,要是我能解答的話。」


    「不,土金先生……,我想問的人是波烈先生。」


    「ok——。原來如此,你是b班的無理數君啊。抱歉,徒野記者,他叫刺拔無理數。準教授。他有個同樣是準教授的弟弟叫有理數,那位才所屬我的a班。既然看上去他找波烈有急事的話,就稍微等等吧。」


    「這是自然。以你們的工作優先。」


    雖然我想要早一點看到金庫,但也不能強迫人家。更何況在這裏即將發生的他們的議論會為將來的癌症治療起作用……,土塊教授則保持抱著小波烈的姿勢,靠近了無理數君。


    但是,盡管因為在這樣的海底共同生活,無理數君理所當然的對公主抱的父女波瀾不驚,但他既沒有對突然闖入研究作業的我們一行人(我,以及兩位身著華麗禮裙的女性)瞠目結舌,也沒有要求自我介紹,真不愧是對世間沒興趣的象牙塔上的住人。要是遇上我這種好奇心強的人,就會想問這是在拍攝哪部電影嗎。


    因為有些距離,聲音又小,我沒怎麽能聽清小波烈和無理數君在進行什麽樣的會話……,能聽清的部分,也基本上全是像外國語那種的專門術語的交織。盡管在采訪中也是如此,但和專業人士之間的議論一比,就相形見絀了。雖然我在大學裏學過英語、法語和中文,但還夾雜著醫學用的德語的話,我就搞不懂了。


    b班的話……,我記得主要工作是臨終關懷的緩和醫療吧。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講什麽,但能看出來小波烈在和以無理數君為對手的議論中占據了主導權不僅僅因為她是班長。


    「我本以為小波烈是個奇怪的孩子,但看著她像這樣投入進自己職務中的姿態,就能知道她是位超群的專家。」


    「說到底她本來就不奇怪。隻是強烈依存的女兒緊貼過度幹涉的父親而已。還是說這是共同依存呢。」


    我小聲的扭頭講話,被虎春花這樣迴答。她對給自己銬上手銬的待葉椎也是如此,難道說這就是奇怪之人對奇怪之人的寬容嗎……,共同依存。唉,有關親子關係的話,就不是我能插嘴的領域了……,但是,我也稍微有些在意。


    「虎春花。你也有父母的嗎?」


    「你這是失禮,徒野。睜大眼睛瞧瞧。你覺得本小姐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不敢不敢。我隻是想要見見把你培養得如此優秀的父母是怎麽樣的人。想著偵探的父母也是偵探嗎。」


    「事實上,多虧了我父親我才能成為偵探。因為他是我第一個送上斷頭台的罪犯。」


    虎春花說了句難以分辨是真是假,是坦白還是幽默的話。不,我覺得這句話果然還是句俏皮話吧,但要怎麽來裝傻呢?說你父親要是被送上斷頭台的話,那你母親就得被送上電椅咯?


    我想起了一件事。


    這所大學的職員中,有人曾在過去有過罪犯的汙名。因為沒被起訴,所以在本人眼裏應該就是場冤罪,乙姬島校長也直截了當的講,並沒有罪犯。基於這種不被偏見左右的理解而雇傭這位人士的職場,結果而言也變相承認了犯罪發生率會下降的事實……,怎麽樣呢,僅像這樣遠遠地看的話,那位無理數君會是這一人物嗎?


    且不論是不是犯罪,某人在犯錯之後離開了前一任職場這一點是能夠確定的……,和個性獨特的土金父女放在一起來看的話,並看不出他是如此離奇古怪的人物。雖然男性紮馬尾的很少,但比起刻意打扮,他給人的印象更像是注意到了之後,為了不讓長長的頭發打擾到工作而適當地把它束起來,而且在校長都染了粉發的職場裏,看上去沒有什麽著裝規範。


    白大褂之下是印有圖案的t恤,雖然談不上一絲不苟,但和他的遣詞酌句一樣都能體現出他是一位直率的年輕人。看上去不像是會犯罪的那種類型……,但是,像不像不會犯罪的那種類型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的父親就是個好例子。


    而且,在犯罪啊犯錯啊這樣的籠統措辭裏,也含有多樣性。也有職場把像土金父女這樣的關係當做犯錯誤。既是錯誤,又是不恰當的關係。這種情況,拋開兩位當事者不談,對周圍人來說應該沒有危險性吧……,先等等,還沒有集齊判斷的材料。


    我還沒有見過職工全員。


    好像是說過常駐在這裏的總計有六個人。


    乙姬島校長、土金父女、然後無理數君……,這才四個人。算上無理數的弟弟有理數(連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土塊教授都會看錯的話,那就是會在推理小說裏出場的雙子的弟弟咯?)在a班,那麽還有位沒見過的b班人員。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在進入工作前見到無理數君和另外一位……,可無論是對於a班還是對於b班的采訪都結束了,我也找不到什麽好的借口。裝作偶遇在食堂臨席而坐的手段,沒有食堂的話自然也用不出來。


    不要過分講究。不要追求完美。


    單是能夠像這樣讓我見識下金庫就夠滿足的了……,十五年前被怪盜弗拉努爾攻破的金庫。要是能順便打聽出被盜的『玉手箱』裏麵裝的是什麽的話,我就毫無抱怨可言了。


    就在那個時間點下行動吧。


    出乎意料的,難以掌握動向的名偵探被巡警用手銬銬住,這種情況可是千載難逢的機遇……,雖然有可能正是名偵探把我的思路往這邊誘導,但要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腦袋裏巡迴一遍的話,就什麽都行動不了了。


    「久等了。討論得稍微複雜了。但是很有建設性啊。雖說班級不同,但年輕人們的議論都讓我這把老骨頭有些跟不上了。恐怕我也離退休不遠了吧。」


    「父親大人,為什麽要說這麽恐怖的話。我會很傷心的。明明沒有比父親大人更厲害的現役研究者。您要是引退了的話我會很困擾的。我所做的隻是把父親大人的論文用如今的風格橫縱轉換了個說法而已。happy-go-lucky,我最喜歡父親大人了。」


    遠遠看去像是超級大專家的父女二人,一旦走了迴來,果然還是衝擊力巨大。看起來,無理數又迴到了之前著手的工作中去。比起對我們一行人產生興趣,感覺他隻對自己的研究主題有興趣吧?


    雖然不去讀空氣,憑借滿滿的記者之魂強行找他搭話也不是不行……,但我焦急的心情也快等到極限了。如果從金庫迴來的時候也走的這條路的話,也許我會在那時候找他聊一聊吧。如果他還在實驗中的話……,不,在那種情況下在實驗中的一方會很難搭話吧。


    「諸君,往這邊走。像這樣在研究者的不斷努力下誕生的無可替代的成果,就保管在我們話題中的金庫裏。接下來就讓你們幾位年輕人暫時聽聽看我無聊的迴憶吧。那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夢和浪漫的時候的怪盜譚。」


    2


    既然說是金庫,那自然是提前就知道了這裏是金庫,但是這一區塊,是超乎期待的金庫。


    打開門之後進入的那一刹那,讓人聯想到銀行金庫而非大學設施裏的金庫的巨大圓形門扉,就開始壓迫入室者。室內的三分之二,不,五分之四的空間,都被填滿到天花板的,烏黑發亮的金庫占據。


    若是膽小的小偷,隻要看一樣這座金庫就會害怕得逃走。實際上,我在這半年間出入過無數次真正銀行的金庫,但它們與之相比也完全不逞分毫。


    土塊教授口中的『寶船』,絕不是在說笑……,而且和銀行不同,這座巨大金庫位處海底。這個尺寸,這個分量若是沉到海底,可不是能被打撈船輕輕鬆鬆打撈起來的……,攻克金庫的難易度,在這時候已經是毫無疑問的s級了。


    要這麽說的話……。


    (難道說是為了提高攻破金庫的難易度,才在海底設置大學的嗎……)


    我怪盜的而非記者的直覺這麽告訴我。雖然從職業生涯是半年的實習經曆的嘴裏說出直覺二字是很了不起的笑料……。


    「原來如此,確實有種沉船的感覺。雖然是不是寶船在沒有看見其內部前都無從而知。土金。這個該怎樣打開來著?」


    真不愧是經曆的大場麵和我不一樣,還是說是根本上的性格差異,完全不覺得壓倒性的金庫存在感恐怖的虎春花詢問道。


    還是一成不變的舍棄稱唿,雖然不和剛剛的無理數一樣,但她是在詢問哪位『土金』呢?


    說到底,無論如何,應答的都是父親那邊吧。采訪的時候也是,剛剛跟無理數對話的時候也是,基本上小波烈不通過土塊教授,就無法和他人交流。


    這一點貫徹了始終。


    個別的采訪從一開始就無法指望。


    雖然是因為憧憬偉大的父親而到海底大學就職的助教,但反過來看的話,無論她是何種程度的麒麟兒,都很讓人懷疑她是否能在父親存在的這個場所以外的地方生活,更別提工作。


    盡管這不算件壞事,但如果父親有所不測的話她該如何是好,看著心裏就有股不安,以及不安定的感情。


    因為我就是直到得到消息為止,都從來沒想過我的父親會死。


    「很遺憾,想要打開金庫並不簡單。」


    跟預料的一樣,土塊教授迴答道。


    雖然這個迴答在預料之中,但盡管這麽說,也不會就此打住。金庫裏的內容再怎麽是大學的機密事項,也不會光看個巨大門扉就原路折返。


    無論是名偵探還是警察,無論是記者還是怪盜。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要打開這扇門的話,對我而言並不簡單。要打開這扇門的,是令我驕傲的女兒波烈。」


    「不要啦。父親大人真是的。居然說出令父親驕傲的女兒這種話。父親大人才是令我驕傲的父親大人才對。要說我對父親大人有什麽不滿的話,那就是我是從母親肚子裏生產出來的而不是從父親大人肚子裏生產出來的了。」


    暫且不論突然臉紅的小波烈是不是過度反應,但是,職員打不開的門扉?難道說是特定的人物……,比如說隻有校長手裏有鑰匙?雖然十分有可能,但這相當不方便。


    和實驗室比鄰也失去了意義。


    「而且土金。你剛剛不是說過了嘛。無論是誰都能打開。」


    「我也說過無論是誰都打不開。說過得不能再說了呢。不是在故弄玄虛,反倒是一目了然。沒錯吧?波烈。」


    「即便您這麽問我,雖然我很高興啦,父親大人。但因為我沒有對父親大人的問題迴答不的道理。happy-go-lucky。最喜歡父親大人了。」


    一邊說著,小波烈總算是把一隻手從土塊教授的脖頸處拿開,伸向金庫大門。


    正確來講是伸向了埋在金庫大門中央的大型顯示屏。


    掌紋認證?不對,還是說通過傳感器對靠近的人產生反應,浮現出鍵盤,來輸入密碼的觸摸板模式?要是輸入密碼的話破解起來要比撥號鎖辛苦不少,不過總會成的,如果是掌紋的話,隻要能把作為鑰匙的手形弄到手的話,也有可能把它複製下來。


    但實際情況和這兩者都不同。


    在顯示屏上展示出來的是閃爍的無數個光點。


    「無論掛上何樣的鎖,對金庫而言如果打不開就沒起到任何作用。在確保安全的同時,如果不能無論何時都能取出東西就毫無意義。越是提高安全性,便利性就越是降低。倘若真的不想讓浦島太郎打開的話,乙姬大人就應該焊死玉手箱的蓋子,這樣一來,這就不是箱子了,而僅僅是一個立方體。你意如何,待葉椎女士?」


    「請不必在意本官!」


    「我還想著請教一下身為預防犯罪的專家的意見呢。不僅僅是金庫,隻要不能夠進行開閉就無法稱其為門扉的情況下,就沒有絕對安全的鎖。隻要有人能打開,能被某人打開,也就意味著能被其他的某人打開。隻要能夠被其他的某人打開,也就意味著……」


    任何人都能打開。


    不管這人是不是怪盜。


    對於雖然嘴上說著並不是在故弄玄虛,但卻像是做作地開始授課(密室課嗎?)的土塊教授,我不知怎麽的能夠理解。是的,也就是說,跟一般住戶家的雙鎖門是一個道理。比起打不開的東西,比起能被打開的東西,需要花費時間打開的才是最重要的。


    「正是如此,徒野閣下!一般而言,隻要在玄關設置了解鎖需要花費五分鍾以上才能打開的鎖,被闖空門的可能性就會降低一大截!」


    既然現役警察都這麽說的話,那就是如此了吧。換言之,觸摸屏式的顯示屏上表示出來的大量光點所意味著的鎖就是……。


    「巡迴售貨員問題。」


    我這麽說道,一邊感到這下麻煩大了,厭煩之際。


    「這就是所謂的np問題。太理科了吧。」


    而且不是醫學而是數學的領域。


    「直覺不錯呢,徒野先生。想必在學生時代一定是位優等生吧。我也給你寫個優。」


    收到了土塊教授很高的評價。我確實是個優等生。在父親通過犯罪賺來的錢供我讀上的大學裏。但我能否在『這個』麵前的課題裏還能得到優秀的結果呢。嗚哇……,真的太麻煩了。本以為數學什麽的已經與我一生無緣了。


    「巡迴售貨員問題?這是什麽。是在講巡警的巡邏嗎?」


    「真要如此的話那就是巡迴警察問題了呢!」


    要是能加入被手銬拘束住的公主組合,組成犯傻三重奏的話,也是件叫人羨慕的事。要是不認為這個是巡迴售貨員問題的話,我說不定也能像這樣輕鬆。實際上,這個問題本身並不複雜。它和哥德巴赫猜想或者貝葉斯推斷之類的不一樣。


    「虎春花。你的手機是iphone還是android?」


    「我沒有手機。因為我並不覺得手機是必要之物。」


    不愧是生活在貝爾以前的,近代法國的名偵探。


    吃吃紅葉饅頭也沒事的喔。


    「待葉椎你呢?」


    「本官有兩部手機,都是安卓的!也拿著無線電對講機!」


    持有兩部同種手機的也是很少見,是分為工作用和私人用的嗎。雖然我也在意第一人稱是本官的她的私人生活(無線電則是巡警都會有的),但既然如此的話就容易舉例了。


    「是安卓電話的話,在鎖屏頁麵解鎖的時候,不是會依次用線連接九個點嗎?連接點與點的一筆畫的樣式,就是解鎖密碼。」


    「是的!雖然最近基本上都是麵部識別解鎖了,但要在畫麵上輸入的時候就是如此!」


    「基本上來講這座金庫的開啟方式,也是這個一筆畫。但是點的數量就正如大家所見的那樣數不完,而且位置的選取也是隨機的。不是三行三列,規則排列的那種……」


    「這又如何呢?最後還不是讓某人來輸入設定好的一筆畫的樣式就行了嘛。」


    「如果有誰來設定的話,那麽他就是上帝了吧。在巡迴售貨員問題裏所尋求的解,是通過所有點的最短路徑。」


    探索最短距離的道路。


    這就是要打開這座金庫的鑰匙。


    「……從十五年前開始,金庫就是這種形式的嗎?」


    「在那之後還對係統做了數次修改,但基本上不變。被怪盜弗拉努爾打開的安全漏洞還埋在這裏。」


    雖然我的質問裏沒有這層意思,但這也是我想要得到的情報。也就是說父親通過某種手段,突破了這座金庫……,哪種手段?


    他用了哪種手段攻破了這等複雜離奇的安全鎖?


    「沒什麽實感啊。快給我說明,徒野。有這麽難嗎?簡而言之,不就是把能構成最短路徑的點連接起來嗎?感覺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成。」


    「非常努力的思考的話能夠成功。但是,會花上離譜的時間。因為隻能窮舉。」


    這和通過竅門也好直覺也好經驗也罷,一通亂搞之下總能打開的撥號鎖或者解開的銀行卡密碼不同。無法通過統計解開。雖然一筆畫聽上去很簡單,但其中的樣式很龐大。雖不是無限,但與無限也相差無幾。


    「難不成大量的光點的位置並非固定存在?每一次解鎖大門的時候都會變化?」


    「不僅如此,隻要從門邊離開,顯示屏一旦變暗一次就會發生巨大變化。」


    這麽說著,土塊教授也實際上仍然保持抱著小波烈的姿勢往後退了一步,再稍微等待了一會兒,屏幕就變暗了……,小波烈伸手,光點再度點亮。這一次,就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坐標。


    「這張20英寸的觸摸顯示屏上,會在哪一塊上表示出多少的點,隻有神才知曉。如果有天文學概率下的運氣的話,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讓無數的光點橫排形成一條直線。」


    雖說彩票的中獎號碼是同一個數字的概率,和中獎號碼中沒有這個數字的概率差不了多少,但都是無法指望的幾率。這扇門的情況的話,為了實際上不會發生這種事,應該對程序的隨機性進行了調整才對。


    「唿嗯。可以讓我來試一次嗎?」


    這麽說著,虎春花動了動她的一隻手……,話說,她像是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這隻手和警察官綁在了一起。


    「徒野,拿著這個。」


    無論有多麽的傲慢,沒有三隻手的她不得已把仍舊裝滿了紅葉饅頭的紙袋遞給了我。把放入口中的食物完全交付給我的這等不小心到了讓我想要警告的程度,不過我也對紅葉饅頭抱有敬意。再怎麽種類繁多,我也不會下毒。


    「沒關係的吧,土金。」


    「請。我對好奇心旺盛的學生也很讚賞。」


    「父親大人。我深愛的父親大人。沒有人比我更能討您喜歡吧?happy-go-lucky,最喜歡父親大人了!」


    擠到看上去真的一副擔心表情的小波烈身前,虎春花優雅地脫下了手套,用食指觸摸顯示屏。沒帶一絲思考,手指劃動得完全是在瞎猜一樣,虎春花嚐試一筆畫完最短路徑……,但在描完全程之後,畫麵就變暗了。


    當畫麵第三次點亮的時候,無數的光點又如天女散花般分散在各處。


    「我忘記說了,輸入失敗的話,每一次光點的坐標都會變化。」


    「正確迴答的嗶嘣聲和錯誤迴答是的蜂鳴聲都沒有,稍微有些冷淡呢。這種程度的懲罰太輕了吧。要是我的話就會讓毒霧噴出來。」


    明明是名偵探,為何這家夥的思考方式就像是死刑執行人一樣。


    雖然也沒有在期待,但是即便是禁止出入警察廳的名偵探,也果然無法解開巡迴售貨員問題。至少不能單純的瞎貓撞死耗子。


    「我理解了這扇門的堅固程度。這把麻煩的,難以複製的鎖相當的有效。很能打消我的幹勁。不過,該如何判斷是否是正解呢?也許說不定我剛才的一筆畫就是真正正確的答案呢?」


    即便被討厭失敗的名偵探這樣問道,土塊教授依然不為所動的迴答道「會有精密的計算機進行公平的判斷。實際上,最吃我們電的,就是這座金庫了」。在采訪中的能源問題上,乙姬島校長稍微暗示的就是這個啊……,隨機性的產生,也需要大胃口的計算機才行。


    雖然沒有能簡單推導出答案的公式或者必勝法,但正如之前所說的,能通過窮舉解開。能以這種速度判斷出是正解還是不是正解,在市麵上出售的電腦顯然是做不到的。


    「那反過來講,隻要有高度運算能力的電腦,不就能自由打開這扇門了嗎?」


    「如果能把那種東西帶到這片海底的話。」


    土塊教授就像是擔任開卷考試物品自由攜帶的考官一樣。


    「說到底,擁有如此高算力,也就是高價值的電腦的主人,我不覺得會刻意來打開這座金庫。不是在說笑,比起我校的研究成果,這樣子的電腦價值才更高。不過話又說迴來,怪盜說不定不會在乎金額。」


    你這話說的不是挺了解怪盜的美學嘛。


    雖然想要發表意見,但我還是當個乖孩子忍住了。


    因為我也是犯罪者的孩子。


    「那麽,就把沒有高算力的電腦作為前提……,既然我打不開的話,那怪盜也打不開吧。土金,然後土金。」


    虎春花對父女直唿其名。兩方都是。


    「你們又是如何打開又關上這扇門的呢?剛才路過的實驗室,是有在進行研究活動的,那就意味著這座金庫平時都有在使用吧?」


    「無論怎麽做都隻有正麵挑戰這一條路可選。大抵上的試煉都一樣。波烈,來展示一下吧。」


    「好的,父親大人。既然是父親大人的要求,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如果一次成功的話請表揚我。happy-go-lucky,最喜歡父親大人了!」


    這麽說著,小波烈觸碰畫麵。連衣褲讓手指像是套上了連指手套,而且跟袖子連接在一起所以像虎春花一樣脫不下來,所以並不是用手指觸摸,而是使用土塊教授遞過來的觸屏筆。雖恐怕不是因此而為之,但和虎春花不同手法慎重。


    「徒野君。在剛剛的采訪中,提到過這所大學為何不收學生是吧。」


    「啊,是的。有說過。」


    「也問過為何教職員這麽少。」


    「是啊。」


    這兩個都是代讀者提問的問題,跟向乙姬島校長詢問的時候一樣,有種被巧妙岔開話題的印象,但土塊教授(或者說小波烈)到底是如何迴答的,說實話我不太能迴憶起來了。隻能確定迴答的很含糊。


    難道說現在能好好的迴答這個問題了嗎。


    「雖然校長有校長的考慮,但我覺得是把門戶大開到開得不得了的程度了。換言之,隻要是能打開這座金庫的人,無論誰都歡迎。在不犯錯誤,三十分鍾以內的情況下。」


    「三十分鍾以內……?」


    實際上,即便從決定了起始地點之後開始計時,小波烈也花費了大概約二十分鍾的時間,才完成了這次的一筆畫。不僅是隻有窮舉才能解開的問題,還是不允許分兩次完成的一筆畫……,時常在『父親大人』懷中一副出迷神情的助教,在走廊裏被人注視下進行這幅繪圖表演,也麵露小緊張。嘛啊,說不定是因為成功了的話就能得到『父親大人』的褒獎。


    然後。


    「!!」


    門扉的內部傳來了門閂拉開的聲音。因為等待時間過長,還以為是不動的巨大門扉,就這麽簡簡單單地被解鎖了——不,把這叫做簡簡單單可並不可喜。光是打開金庫大門就花了二十分鍾的話,無論怎樣的怪盜工作都無法成功。跟空巢沒兩樣的話,花個五分鍾都算超時。


    「您的女兒辦到了,父親大人!不覺得比以往還要快一些嗎?happy-go-lucky。好期待啊,父親的讚美。」


    「啊啊,這個就留到之後吧。……理解了嗎,淚澤小姐?正如大家所見,這扇門是通過頭腦開啟的。通過頭腦,愚直的,竭盡全力的打開。反過來講,無法打開這座金庫的人,是不能留在這裏工作的。」


    「……也就是說,這個就是笨蛋打不開的金庫咯?」


    「我可沒這麽說。而且你剛才沒有認真吧。認真挑戰的話,說不定你也能解開的。」


    「哼。到底如何呢。我可不怎麽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虎春花聳了聳肩。看上去也不像是要無謀地進行第二次挑戰。那麽這裏就……。


    「我能來試試嗎?」


    我舉起了手。


    我不是想要打開門,我知道這超越了我的能力範圍。在大學畢業的同時,我就和數學絕緣了……,要是擅長理論計算的話,我不覺得我會繼承怪盜的職業。即便沒有加上三十分鍾沒有錯誤的約束也不行。


    可是,即使對此無能為力,我覺得也要在現在摸摸蹭蹭這扇門。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在包含觸屏式的顯示屏的各個地方留下指紋應該都不會對之後造成損害。即便在金庫裏發現了我的指紋,也會成為具有正當性的取材成果。


    「雖然沒關係得不能再沒關係了,但是我覺得要不先去金庫內部看看如何。再次讓自動鎖關上的話,即使讓波烈的小腦瓜再轉一次,也要耗費二十分鍾左右的時間來解鎖。雖然說得很偉大一樣,但要是我的話還要再多花一點時間,而且也會犯錯……,連有理數君或者無理數君他們都比不過。」


    「父親大人怎麽會比不過其他人。隻是您比較慎重罷了。明明動真格的話會更早解開的,您可真是靦腆。而且,因為父親大人很溫柔所以才說這裏的全員都能打開這類的話,但其實也有打不開門的人在。我也最喜歡父親大人的這種地方!」


    「你可不能這麽說哦,波烈。」


    土塊教授首次說出了像是在責備小波烈的吹捧的話。不,責備的不是吹捧中露骨的愛意,而是這句不小心說漏嘴的『也有打不開門的人在』的發言嗎?不過嘛,即使自己打不開也可以拜托其他人來打開,所以也不叫究極不方便……,但是,考慮到不能打開這扇大門沒有呆在這所研究設施的資格這一發言的重量,這個情報留有些許違和感。


    難道說是說過如果在這所大學裏進行測試的話自己會落榜的乙姬島校長嗎?還是說剛才的無理數準教授……,抑或者,是沒有見過麵的另外兩名職員。


    不,待會兒再思考吧。


    要是能見識金庫內部的話,可是比起誰不能打開,或者把指紋散撒四周而言最為優先的事項。現在這時候,無論何時東尋坊警部來到這裏尋找土塊教授都不奇怪。當務之急,是在這裏再度與麵熟的兩位見麵之前,盡可能的收集情報……,拉開比我身體還要厚的圓形……,幾乎是圓柱的門扉(因為女性二人被手銬所拘束,土塊教授又抱著女兒,所以打開這扇僅就重量而言都十分能達到門鎖目的的大門,是僅屬於我的工作),然後一行人進入了開放後的金庫內部。


    進入了十五年前父親前來偷盜的場所。


    3


    雖然就連銀行的金庫,在實際進入之後覺得內部很樸素的事也不在少數,但位於海底的大學的金庫,也是不輸於此不劣於此的,質樸的印象。至少不是被裝飾得金光閃閃的那種惡趣味的房間(在盜品博物館的一角,就有這樣的房間。可惡的老爸),非要說的話,就是置物間。


    如文麵一樣放置物品的地方。


    除書籍和硬紙箱之外,並排陳列在玻璃架子上的還有試劑、樣品、成套設備、試管、長頸燒瓶、培養皿(是嗎?)……,即便是一般人,也能感覺到空中飄著一股大大咧咧用手去碰的話會很危險的氣氛。即便說是貴重品也沒錯,但這裏並不是保管金銀財寶的空間,而是為了安全隔離研究成果的空間……?放眼望不見深處。能在肌膚上感到些許寒冷,是因為各種物品的保存需要冷藏呢,還是為了不讓管理的器材過熱呢……,不,不是空調在全力運轉,而是反而隻在這個區域裏,沒有開動空調吧。畢竟這裏是什麽都不做就能凍住的海底。


    「要是被關在這種地方,怕不是撐不過兩天。在餓死前就先被凍死了。要是抓住了怪盜弗拉努爾的話,就這麽處置吧。」


    虎春花又在說叫人不安的話。


    不要總想著處刑人啊……,總感覺她像是知道一切後不斷暗示,企圖讓我動搖。一定要冷靜才行。


    「遺憾的是,這座金庫可以很簡單的從內部打開。隻要按一下設置在門內側的緊急解鎖按鈕便可。」


    這也是自然。這裏又不是禁閉室。如果是這種規格的,內部有人進入的金庫的話這是當然的安全措施……,但是可不能讓虎春花看見我驟然放鬆的神情。至少把臉繃緊吧。如果不是我而是初代怪盜弗拉努爾的話,再怎麽被困住都無妨……,在十五年前。


    「土塊教授。雖然金庫的堅固程度從內側來看都一目了然……,那在十五年前,解鎖係統也基本上是一樣的吧?」


    「我是這麽說過的。」


    「父親大人這麽說過了的。以他如鈴鳴般聲音。」


    沒有以鈴鳴般聲音說過吧。不過我不否認他的聲音即使在真正的講堂上也是經常會響起的好聲音。


    「那麽從結果上來說,那就是怪盜弗拉努爾解開了巡迴售貨員問題後潛入這裏偷竊咯?也許是當時電腦發生故障,導致問題變得簡單……」


    也許是當時並沒有開發出能迴避兆分之一的偶然下,光點形成一條直線排列的隨機性的程序……,雖然我並不覺得使用磁帶的父親擁有駭入電腦的it能力,但雄鷹藏其爪,真人不露相。


    雖然不是親子皆鷹。


    「不,即便是人稱無論哪種密室都無法防住他不法入侵的怪盜弗拉努爾,也不能打開這扇門。如果他能做到的話,就不是怪盜而是數學家了。」


    「倘若如此的話,那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本來就這麽難了,更何況這裏還是深處海底裏的金庫。」


    雖然我想要給小波烈展示一下『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的經典示範,但她眼裏隻有父親。就跟過去的我一樣。雖然我眼裏還有乳母。總而言之,對於這麽說著但絕不是在故意創造一個精準的反駁機會的我,在這樣一個偶然又很完美的時機點上,


    「正因為在海底才能做到。」


    土塊教授這樣迴答道。


    「若不是如此,即便是在十五年前,這座金庫也不會被攻破。如果這裏是在地麵上的大學的話,就不會成為怪盜弗拉努爾的餌食。」


    「你是指——」


    從很少的線索中,名偵探比犯人的兒子更快嗅到了真相。就像是為了從先前沒有打開金庫這件事中取迴超級的評價一樣,「讓金庫的外壁生鏽嗎?」她這樣說道。


    「跟文字一樣的安全漏洞。要鹽水的話這裏可任君采擷。嗬嗬,何等大膽無畏的犯罪行為。你不這麽覺得嗎?徒野。」


    「嗯……,那個,嗯。有些意外呢。」


    若沒有入口,就造個入口。


    雖然像個怪盜的標語,但這可是個盲點。有扇如此巨大的,存在感斐然的門扉存在的話,就會變得拘泥於要怎麽打開這扇門了……,達到這種程度的話,比起讓其腐鏽,讓其腐朽的說法才更具正確度。這才是像沉船一樣。


    「雖然手法有些古老,但畢竟是十五年前也沒啥辦法。不過也說不上誇獎。但是,這種事真的能在實際中發生嗎?感覺像是紙上談兵。雖然我也沒有實驗過,但再怎麽在海底,也不會以這樣子的速度生鏽吧。要是從一開始就要在海底設置設施的話,會塗上防止生鏽的塗料吧。」


    「真遲鈍呢,徒野。在海底大量存在的,可不隻有鹽水。既然會有人類像這樣生活在這裏,那麽就確實會儲備那種化學物質。」


    「化學物質……難道說是酸嗎?」


    這也是在佯裝不知嗎。


    我一邊這樣想一邊做出如此的發言。


    名偵探則說著「可惜,隻差一點點了」,一邊點頭迴答道:「不是酸而是酸素——氧氣。」


    「通過大量的氧氣和大量的鹽水在金庫表麵打開一個洞。畢竟生鏽在化學上也叫作氧化反應。用化學突破數學之壁,宛如一部理科推理小說。」


    「理科推理小說也不會如此吧。」


    雖然我在吐槽,但氧氣既然有酸素的別名,聽上去也像是它含有酸一樣,我這麽聯想到。


    不去解決問題,而去融化鐵壁。


    原來如此,是有怪盜弗拉努爾的風格。


    隻會考慮鑽人空子。


    被騙之人也心悅誠服。


    「要想開個洞的話,用鑽頭來破壞也是能做到的,但之所以不采用這種做法,恐怕是怪盜的美學作祟吧。」


    「這是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正解。包括美學的這一部分在內……,就像是親眼看見的人說出來的一樣呢,名偵探小姐。但是,要實際上真的親眼所見的我來講,怪盜造成的麻煩可和用鑽頭相差無幾。」


    土塊教授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像是在懷念一樣眯起眼睛。


    「畢竟結果都是開了個洞的金庫被水淹沒不變。所有的資料都化為烏有。最終不得不廢棄掉區域,還給海樣造成了相當大的傷害。」


    那個時代不像現在這樣把海洋塑料汙染啊sdgs啊放在嘴邊,但是就算是十五年前把醫藥品流到海裏,都稱得上是公害。不難想象後續處理很麻煩。


    雖說東尋坊叔叔說過怪盜弗拉努爾在偷竊的時候不會使用暴力不會傷人,但並非如此。那個男的按照自己喜好所犯下的犯罪行為傷害的可不止家人,這已經算是十足的暴力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給您留下了一個難過的迴憶吧。」


    「哈哈。覺得有趣也可以喲。畢竟已經是過去得不能再過去的往事了。知道當時情況的人,就隻有我了……,大家都已經忘記了喲,在這片海底發生過的事。」


    如果太過沉默的話,我是怪盜弗拉努爾兒子的事實就會被暴露,這份恐懼應該是我稍微有些敏感才對,但這時我注意到了別的事情。十五年前,土塊教授在這裏。在這裏遭到了盜竊……,但是,那時候,小波烈在哪裏呢?


    十八歲的助教。


    但是,她再怎麽是位天才少女,十五年前也就三歲。很難認為她那時候就在這裏。雖然如果這所大學的福利待遇從當時開始就貫徹到底了,設有育兒房間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但這裏甚至連食堂都沒有喲?


    「誇張到這等地步,甚至在大學內部引發洪水,怪盜弗拉努爾到底想要偷走什麽呢?雖然預告函上寫著『玉手箱』……,換言之就是在沉船中,有寶箱吧。」


    「正如大家所見得不能再所見了,與其說是金庫,這裏其實是研究成果的保管庫。嘛啊,個人的私人物品也或多或少地混在裏麵就是了……。所以說雖然不是巡迴售貨員問題,但也通過規劃區塊來讓人的動向容易重複,在這種構造下,就像是不會不小心撞上不會碰倒摔壞一樣,把這裏隔離出來。『玉手箱』也是這樣子的成果中的一件。不,無論哪件都不是成果,而是中間產物……,那時候還沒有分成a班和b班,職員的數量也比現在稍微多了些。可以說滿載希望。其象征就是『玉手箱』。」


    就像是塞滿絕望的潘多拉盒子的相反之物嗎?


    那這個盒子可能最後會把絕望留下來。


    「用說得過頭的一言來概括的話,『玉手箱』是癌症治療的特效藥的容器。」


    「什麽?」


    虎春花驚訝地提高了語調。


    在進入金庫,環顧周圍之後我就有某種程度的設想了,哦,但我還沒有跟虎春花講過這裏是癌症治療的研究中心。


    雖然沒有露骨地反應到這種地步的想法,但當我從乙姬島校長口中知道這裏竟是如此嚴肅的場所之時,也是這麽副表情吧。待葉椎則是應該從東尋坊叔叔那裏聽說過了,貫徹警戒沒有反應。


    但是,這個措辭比我想的還要強力。雖然有預想過革新的治療藥物……。但竟然不是治療藥,而是特效藥。


    「是的,治療一切癌症的藥物。鏟除癌症的藥物。能夠無一遺漏救濟全體的,夢一般的藥物。不會留下一點後遺症,無論生長在體內何處的癌細胞,都能不轉移不再發的滅絕掉的希望之藥。如果有它存在的話,我的技術便成了無用之物了。」


    怪盜弗拉努爾,隻盜走含有夢想的東西。


    浪漫和美學。


    甚至連諾貝爾獎都無法形容,對於人類而言,沒有比這更加符合希望之箱的東西了……確實『玉手箱』,是意味著『裝有重要之物的箱子』。不是『玉手』的『箱子』而是『玉』的『手箱』。雖然這個名詞在童話以外就幾乎沒有被聽到過,但作為用途而言,在裏麵放入什麽都無所謂,隻要是重要的東西。把它用來稱唿放入人類至寶的藥丸盒,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理所應當的事……?)


    不,盡管加上了乍看之下很有道理的說明,就感覺在一個瞬間內可以理解,可果然還得從實際的角度出發。即便盜走了如此了不起的東西,也隻能看見它被賣給其他的研究設施或者醫藥品公司的未來。那果然,這和普通的產業間諜沒兩樣。


    「說穿了如果是特效藥的話應該會有配方或者備份之類的東西吧,土金。即便假設所有的一切都被洪水洗刷幹淨,但無論是何等厲害的怪盜,也無法連人腦裏的內容都盜走。再次複現出來不就好了嗎,要是無法複現的話,那有沒有這種特效藥都沒有意義啊。雖說是『玉手箱』被盜走了,但也不至於把你們困擾到這種地步吧?」


    即便發鏽也不應該發窘,虎春花如此問道。雖然無法讚同她的問法,但這句問話是沒毛病的。


    癌症是直到今天都很有存在感的疾病。


    即便出現意外,但隻要製造出過特效藥,這所大學就不應該在這片海底花上之後的十五年間一直繼續研究……,理應上岸了才對。


    「我沒有隱瞞什麽喲。我可不是『惡意證人』。沒有想要說謊,也沒有想要誤導你們的意圖。」


    「是的。父親大人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他可是正直又誠實的人。happy-go-lucky。最喜歡父親大人了!」


    「但是,雖說『玉手箱』被盜走了,我們也確實沒有困擾到這種地步。畢竟,那個『玉手箱』裏麵是空的。」


    空空如也的。


    土塊教授重複說道。


    「沒有什麽癌症的特效藥。用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話來講,『還』沒有。也就是說那個容器是預約好的坐席。等哪天我等開發出了無論什麽癌症都能治療好的夢之藥之後,就把它保存到這個漂亮的箱子裏,換言之就是設置了一個親眼可見的終點線。」


    「就像是為了提高減肥的幹勁,提前買了尺寸較小的裙子一樣嗎?」


    有許多衣服的虎春花舉出來的例子,對我而言難以理解,但都到了這份上了,也用不著打比方。


    為夢之藥準備的,夢之箱。


    在十五年前,盜走了尚未存在的寶物……,用正因為在海底才能使用的花哨方法,攻破了完全處於隔離環境中的頑固的金庫,然後實行偷盜。盜走了還沒有任何價值的空空如也的玉手箱。


    原來如此,能感覺到是怪盜的手筆。無可挑剔。


    「當然,我等至今仍在追夢……,徒野記者,這下能迴答你的疑問了嗎?當時的我們沒有提出被害申請,沒有把這件事公開出來,並不是因為閉鎖組織的隱瞞工作,而是因為被盜的是空空如也的箱子。好像是當時的校長在某處工藝品店裏買來的。」


    「十分感謝,我理解了。」


    我口頭上這麽說道。


    雖然我覺得暫且不論被盜損害的那邊,也應該因為高額的金庫被破壞後引發的器具破損,設施結構、資料以及內藏的電腦被水浸而提起訴訟請求才對,但這些東西肯定是有保險的,而且比起協助調查花費的時間,幹脆利落地忘掉討厭的事,專心致誌撲到研究上的這種說辭,是非常能讓人信服的。


    除我以外。


    和乙姬島校長不同……,土塊教授明顯有在說謊。


    基於某些理由我不能當場指摘,但我是知道的。


    不知道是否知道我的內心,或者說內情,土塊教授結束了本次授課。


    「所以說我呢,思考得不能再思考了之後這麽覺得:即便假設說徒野記者所說的預告函是真的,但其實這個箱子不還迴來也行。就呆在怪盜手上吧。因為,現如今的乙姬島海底大學,比起滿是副作用的不顧患者本身的特效藥,跟采訪中的討論一樣,波烈所屬的b班進行的緩和醫療項目更具優勢。落後於時代了啊,撲滅一切癌症的特效藥想要獲諾貝爾獎就是癡心妄想。這不是玉手箱,而是廢品箱了。」


    「雖然麵帶憂傷的表情也很棒,但父親大人,玩笑也好請不要說出這種話。總有一天我會給父親大人送上波烈獎。獎杯是我自己喲,happy-go-lucky。沒關係的,落後於時代的,隻有怪盜先生一個人。生鏽的小偷如今想要成為善人什麽的,自私也該有個限度。喜歡不起來。」


    4


    土塊教授的說法是拿到手上的就放在自己那裏就好,乙姬島校長則說絕對不允許把一度盜走的東西現如今還迴來。我也應該正襟傾聽小波烈的如今想要成為善人自私也該有個限度的意見。


    我沒有想責怪自己,反而我很痛快。痛快到心情舒暢。因為我很清楚,不止本次的事件,我的所有行為都既不能成為償還,也不能成為贖罪。請放心吧,乙姬島校長。我不覺得會得到原諒,因為連我都無法原諒。就算所有的受害者都原諒了,我也無法原諒父親。


    所以這個是複仇。


    對於用犯罪資金把我們兄弟妹養育起來的,父親的複仇。


    洗濯汙名什麽的,說白了就是句漂亮話。如果有人能說名為返還的偽善活動會反而讓怪盜弗拉努爾的評價下降,怪盜所愛的效果反而起到反效果的話,這才正合我意。我可是期待已久能讓我逞強了。


    時機已然成熟。


    該是開始行動的時機了。


    雖然說不上從乙姬島校長的口中也好土塊教授的口中也罷打聽出十足的十五年前的往事,但多虧了他們在裝糊塗,他們在說謊,反而讓我有了一個假說。假如的假如,我的假說有誤的話,那反正已經取材時間終了了。殘留有不確定要素,有些緊張感才好。


    今夜,就把玉手箱返還到金庫的架子上。


    「當然,在修補完金庫之後,為了不讓類似的事再度發生,我等采取了對應的決策。這一次用不會生鏽的金屬在再造金庫。這下一來除了解開巡迴售貨員問題以外,沒有進入內部的方法……,如果能做到這一點的話,我們就把怪盜弗拉努爾雇為教職工吧。為他門戶大開。」


    從現世的環境保護的觀點出發也是如此,既然走後門入學行不通的話,就隻好正麵突破吧。就心甘情願地參加入學考試吧。


    現在和具有諷刺名字的水深美術館那時候不同,要采取跟父親不同的行動方法。想要最終超越父親的話就不能一味模仿,而且東尋坊警部又在場,若是做出拙劣的模仿,就會起到反麵效果,這就是我學習到的事。


    但是,我是個耍小聰明的怪盜這點是不會變的。我是不會從正麵的大門,從正麵進行挑戰。實際上,在離開金庫的時候為了留下指紋而去挑戰的巡迴售貨員問題,因為能感覺到虎春花在睜大眼睛盯著我看,在這樣的借口下,我費時地遺憾失敗了。完全沒有能通過自己努力解鎖的預感。所以說我要用並非偷盜手段的作弊手段,來突破這所難關大學。


    雖然這扇有厚度的高安全性的大門有一個職員獨自打不開,但是反過來講,在我心中也有一個人物,能讓我一個人就確實地打開這扇大門。


    對她而言,五分鍾就能解開吧。


    當然不會使用暴力。要使用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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