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改不改道?”


    薛采玉的聲音,在他腦海裏反複遊蕩,攪得人愈發心緒不寧。陳利拍了拍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形勢進行分析:“我們換位思考一下,現在藥金都已經轉移出去了,也就是說,這個地室已經沒有價值,等場地清空後,這裏應該會被封坑,照理說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去改換機關,如果是我的話,設幾個陷阱迷惑闖關,讓他們自投死路,可能更為省力。”


    薛采玉點頭道:“那就還走這條。”


    她說著就要動身,但陳利又馬上拽住她。妻子無條件的信任,更讓他壓力倍增。眼下他們離那扇石門,隻有咫尺之遙,可能推開門就可以迴到人間,也可能是一排淬毒的冷箭,或是萬丈深淵在等著他們。


    陳利左思右想,難以抉擇,幹脆掏了一枚銅錢出來,說道:“那就由天意來決定吧,字麵不改,光背改道,怎麽樣?”


    他望向薛采玉,但這個問題,似乎也為難到了這位巾幗女俠。陳利想了想,不再詢問,就此決定。就在銅錢即將拋出的那一刹那,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


    “相比天意,我還是更願意相信人。”


    薛采玉看著他的眼睛,鄭重道:“就走這條。”


    於是,他們站在了最後一道生死之門前。


    這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石門,僅僅比成人高出一頭,它從裏麵反鎖著,沒有任何紋理,更沒有陰陽八卦,就那麽沉穩、安靜的立在那裏,但卻比任何時候,都來的兇險萬分。


    薛采玉對著門鎖用勁一劍,在一片火星下,門鎖斷為兩截,落在地上的聲音,在地道裏迴蕩不息。


    她伸出手想去推門,卻被陳利一把拿住。男子的體溫,從手掌傳導過來,就像火一樣熾熱,讓她莫名的不自在。薛采玉看了他一眼,她本可以很輕鬆的掙脫,但這一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選擇了默許。


    陳利把手覆上石門,清晰的感受到石門的冰冷與肅殺。他咬著牙,慢慢的給上力,石門沒有想象那麽沉,漸漸被推開一條縫。


    他停了停。


    沒有觸動機關。


    他繼續用力,隨著縫隙越來越大,門背後的景象,也逐漸明朗起來。


    漆黑,仍舊是一片漆黑。陳利心頭一跳,選錯了?


    這時耳畔響起一聲:“看上麵。”


    陳利往上一看,轉驚為喜,上麵透進來微弱的光芒,仔細聽、還有窸窣的風聲,好像被東西擋住了。陳利點上火折子往前一探,眼前就豎著一架梯子,他爬了上去,伸手一模,是一塊石板,他用力頂開後爬了出來,眼前的景象,高興的他腦子差點宕機!


    出來了!


    真的出來了!


    而且陳利還發現這就是別院那個在建的宮殿,難怪見不得人。


    死裏逃生的陳利,終於明白袁成罡為什麽戾氣這麽重,九死一生的從這地室偷出來的金子,居然是假的,換誰都得狂暴。


    薛采玉這時拉住了他:“這裏人多眼雜,出去再說。”


    他們在地室耗費了太多功夫,不宜久留。在夜色掩護下,薛采玉帶著他躍出道觀,轉眼間,便落在了道觀門前的牌樓之下。恰巧此時,陳利遠遠看到柳笑儂和高鴻漸,正從道觀門口出來。


    薛采玉見事情已了,就此作別:“我們之間兩清了,以後你好自為之。”


    “是是是~~”陳利連連點頭,心裏卻笑的歡實:就你這嘴硬心軟的性子,這輩子也別想跟我兩清,我這“沾衣十八纏”可不是浪得虛名,你就是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要娶你過門。


    薛采玉知他心口不一,早已習慣,隻是走出幾步後,又突然停下,側過頭,丟了一句:“我勸你不要跟那女的走的太近。”


    陳利愣了下:“你說小包嗎?”然後恍悟似的點點頭,“這我明白,我畢竟是有婦之夫,怎麽會跟她走的太近,我跟她就是逢場作戲,夫人不用緊張。”


    跟他說話,永遠是驢唇不對馬嘴,薛采玉也是免疫了,懶得計較,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陳利目送她遠去後,也趕緊著手正事,他上去叫住柳笑儂。柳笑儂被嚇了一跳:“你哪兒冒出來的!”他們在道觀找了半天,沒想到人居然在外頭。


    “此事說來話長。”陳利把倆人拉到角落,從懷裏掏出自己收集的物證,交給高鴻漸檢查,“和尚,你看看這些是不是藥金的冶煉原材?”


    高鴻漸翻動了一下後,說道:“爐甘石、木炭、紅銅,都是藥金的冶煉原材,這些是……”


    “這是他們煉丹爐的碎片,我撞見的時候,他們正在砸丹爐,我順手拿了些迴來。”陳利說道,“這道觀絕不簡單,我從那老道的丹房裏發現地室,但煉造的藥金已被轉移,根據洞室的規模判斷,這批藥金的數量應該很大。但因為形勢所迫,裏麵賊匪已經被誅,相信那老道很快就會察覺,我們現在必須馬上迴城,讓府衙派兵前來查封,晚一步那老道可能就要溜了。”


    柳笑儂一聽這還了得:“那還站這兒幹嘛,趕緊走吧!”


    高鴻漸說道:“笑儂,你和陳兄迴城搬兵,我在這裏盯著,有什麽風吹草動,可以盡快取得消息。”


    “好,那就這樣,我們走,小二!”


    陳利張了張嘴,他好不容易從地室爬出來,流血又流汗,正想在這兒盯梢歇口氣兒,但柳笑儂這小子,又把他拱到了這份兒上。沒辦法,硬著頭皮隻能上了。他倆火速下山,在驛站取迴馬後加鞭急馳,奔赴迴城。


    ……


    ……


    江寧城,知府大院,隨著夜幕降臨,整座宅院變得十分寧靜。女眷梳洗,奴仆閉門,一切安然有序,有條不紊。


    書房處理公務的盧懿,放下手頭的文折,捏了捏鼻梁,正準備起身迴屋,可這時,有家奴跌跌撞撞的闖進來,跪伏在地上向他哭訴。


    “老爺,外麵有倆人硬要闖府,說有事要麵見老爺,可我說您馬上就要休息了,讓他們改日再來,可他們不僅不領情,還出手傷人。”家奴摸著腫高的臉叫苦不迭。


    盧懿皺起了眉頭:“他們現在在哪兒?”


    “小姐領他們到廳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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