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孟長玥才了然,原來陳將軍於茹雲而言是這樣的存在,若是沒有陳將軍,這件事恐怕也隻能以慘烈的悲劇收場。


    “陳將軍同我說,他原有一女兒。若是長大應同我一般年紀,隻可惜他的女兒沒能活到現在,所以他不願看我自我厭棄。便替我斷了這官司,嚴懲了那個人。”


    孟長玥看見茹雲的眼神從灰暗到光明,受到她的感染,孟長玥也覺得自己精神一振。


    “我親眼看到那賊人匍匐在我的腳邊,哭喊著道歉。用絕望的眼神祈求我能饒恕。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或許要他性命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讓他活著贖罪,才是更為嚴酷的懲罰。”


    “那後來呢?”孟長玥問。


    “後來那人受刑罰流放千裏。他的家產悉數充公。陳將軍本想用他的財富來補償我的人生。可我一想到那賊人的錢財不知又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換來的。我便沒有接受,而是懇請陳將軍將我留在府中作為一名侍女。”


    “原來如此,茹雲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樣曲折坎坷的身世。真是難為你了。”孟長玥真心感慨道。


    孟長玥上輩子便是活的如鹹魚一般,這輩子人生雖然跌宕,但也是父母雙全,衣食無憂。哪曾想這世上還有那麽多孤苦無依之人,隻要別人一點溫情,他們便願意將自己的一生去迴報。


    如此情誼茹雲不肯離開將軍府也是情有可原,孟長樂忽然覺得是自己貪心了。


    茹雲說完這些又恢複到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就好像方才那個有仇恨與慶幸的女子隻是另外一個人罷了。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行到了什麽地方忽然來了一個急刹。聽見車外馬蹄嘶鳴的聲音,孟長玥連忙扶住車窗,心跳有些快。


    “車上可是國公之女孟長玥!”


    這聲音聽著耳熟,孟長玥心中一沉。


    茹雲反應也算迅速,她立馬將孟長玥藏於身後,低聲道:“是周維。”


    不錯,正是周維,孟長玥還記得這個聲音。說起來這段時間在安陸城過得平靜,倒是把這個家夥給忘了。她原以為陳將軍已經處置此人,誰知這人居然出現在自己的馬車前麵,隻怕是來者不善。


    “出來,別逼我動手。”周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孟長玥猶豫再三,眼下他們隻有車夫茹雲和自己三人,這樣的組合隻怕不是周維的對手。孟長玥剛剛伸出手準備打開車簾就被茹雲一把按住。


    “不可,這人隻怕是來尋仇的,小姐若是出去,我們誰都走不掉。”茹雲低聲快速說道。


    “我數三聲,若是車裏麵的人再不出來,就別怪我將你們的性命都留在此地!”


    車外的人還在叫囂,孟長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怕的不止是丟了自己的性命,也怕連累身邊的兩人。


    “三....二....一!”


    “車外可是安路城副將,周維周大人。”茹雲忽然出聲,讓車外的周維話語頓了頓。


    “既是周大人,當知道這馬車是陳將軍安排的,周大人連陳將軍的馬車都敢阻攔,難道是打算違抗軍令嗎?”茹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隱隱帶著幾分壓迫感。


    馬車外的周維嗤笑道:“你是何人,我不欲知道,但馬車中另外一位女子的性命是必須要留下的,若是沒有她給我惹是生非,這安路城主將的位置早該換人了!”


    “看來周大人這是要叛了安路城,隻是不知周大人在安路城中安居七八載,如今一朝鋌而走險,你的家人可是安置妥當了?”茹雲的聲線冷冷清清,雖然語氣不算淩厲,但言辭卻似乎拿住了周維的命脈。


    孟長玥在車中靜聞裏外兩人對決,心中亦是一片驚駭。


    那車外的周維聽完茹雲的話似乎有所顧忌,過了半晌都沒有接話。


    “周大人,小女子奉勸你一句,若是不想為了一時之氣,禍及子孫,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我隻會向陳將軍秉明。畢竟陳將軍還暫時沒有動周大人的意思,但你若是執意如此,今日之後隻怕周氏在安路也應該銷聲匿跡了,我們走。”


    孟長玥見茹雲神色堅定,完全是大將之風的氣場,不免心中感慨,這位陳將軍當真是救了一位妙人,有這樣的人願意在將軍府做一名侍女扶持他,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此話落地,馬車竟然緩緩移動起來,孟長玥眼中一片驚訝,怎麽也想不到茹雲既然能三言兩語便將周維攔了下來,實在是驚為天人。


    誰知事情解決之後,茹雲似乎並不輕鬆,她立馬靠近車門同那車夫小聲道:“將信號放出去,咱們要加緊趕路,否則恐怕還有危險。”


    孟長玥見狀連忙問:“那周維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打發了吧?”


    茹雲沉下眼神道:“事發之後,陳將軍第一時間便派人去追捕周維,可這人心思也活絡,轉眼之間就已經逃之夭夭,幸好陳將軍思慮周全,提前將周家人置於監視範圍之內,所以周維雖然自己能逃,但他的家人還在陳將軍的掌握之中。”


    孟長玥想起一事,低聲問道:“你們都知道我和周維說了些什麽了?”


    說到這個,茹雲眼中露出欽佩之色:“陳府上下全都有陳大人的眼線,無一處死角。所以那日您與周維的對話盡在監視之中,隻是沒有想到孟小姐的反應的確夠快,單從衣著就能判斷出周維心思不過,還反間此人,為送達正確的情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孟長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實當時也是情急之下,所做之事都是不得已為之,不過這樣看來這位陳大人也是極有氣魄,否則就自己說過的那些話,足矣讓這位陳將軍疑慮良久。可他接到信件之後直接部署,才為清君側一時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茹雲的臉上始終籠罩著憂慮之色,孟長玥看了也有所預感:“這一路隻怕不平靜,咱們三個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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