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正是飛鳥迴巢之時,然而林子上空群鳥隻是來迴盤旋、啾啾鳴叫,少有敢落下迴家者,隻因林中有數千人類正在生火造飯。


    魏延率軍在這片山林埋伏了大半日,卻沒有見到長安守軍的半個人影。


    到得天黑,他已然明白顏斐周卓二人不會出兵救援子口,索性不再讓眾軍隱匿蹤跡,大大方方地在林中宿營。畢竟此時深秋的夜晚已是非常寒冷,沒有火堆營帳可是不行。


    “使君,少將軍剛才遣使來報,魏將張郃率領三千援軍預計明日就能趕到子口。”當值校尉馬集入帳稟道。


    魏延沉吟片刻,問道:“魏彰還未攻下子口麽?”


    “額還沒有。”


    魏延大怒道:“無用至極!子口守軍不過千把人,他手中兵馬三倍於敵,攻了一天一夜竟然還沒拿下,真真是給老夫丟臉。”


    “使君息怒,少將軍也已盡了全力,隻因那子口關地勢險要,確實是易守難攻。”


    魏延聽了臉色稍稍放緩:“哼,終歸是他無能。子口關再是險要,能比得過那些大關隘嗎?想當年老夫隨先帝入蜀,一路上不知攻下了多少險惡關隘,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裹足不前,那漢室什麽時候才能興複啊?”


    “少將軍還年輕,缺乏大戰經驗,自是比不得使君?”


    魏延苦笑道:“他都過了而立之年了,還年輕?罷了,不說這個了,汝去把眾將校喚來聽令,某要親自去攻打子口關,一定要趕在張郃到來之前拿下。”


    “諾。”


    經過一番部署,魏延留下三千軍在原地按兵不動,以防備長安守軍從背後襲來,他自己則親率剩下的三千餘騎連夜趕到子口關外與魏彰會合。


    宿營所在的這處山林離子口不過二十餘裏,騎兵縱馬疾馳,不到一個時辰就已抵達目的地。


    “父親。”


    魏延很是不滿意地瞥了近前見禮的魏彰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道:“現在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你立即帶著你的部眾對子口關發起猛攻。記住,不要顧慮傷亡,能打多狠就打多狠,要讓賊軍一刻都不得歇。”


    “諾。”


    魏彰答應一聲,向帳外走了兩步,忽地停下來問道:“父親,發起夜襲的確不失為一條妙計,可子口地形狹窄,一次進攻最多隻能投入三四百人,用這麽少的兵力去偷襲果真能建功麽?”


    “你費什麽話,乃公打仗還需要你小子教不成?叫你猛攻魏軍自有猛攻的道理,囉嗦做甚。”


    魏彰不敢再言,小聲應道:“是,孩兒明白了。”


    目送兒子遠去,魏延又把偏將軍毛重喚了過來:“叔大,汝立即挑選三百精銳戰士,親自帶著他們從西側小道進山繞至子口關後,給魏軍來一個神兵天降。”


    這毛重與魏延是義陽老鄉,二人當年在荊州結伴投入劉備帳下,自此並肩作戰、攜手殺敵,關係十分密切。


    此人雖不如魏延勇猛善戰,但一身武藝也是不俗,更兼他為人老實忠厚,是以魏延向來把他當做心腹弟兄,不僅常常委以重任,而且還多有提攜。


    魏延升任涼州刺史後,也把毛重從漢中帶到了涼州,並委他涼州軍主將的要職,所以毛重在魏延帳下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親信。


    “使君的意思是走遊衛出穀報信的那條小道,翻山越嶺殺到魏軍身後,與大公子內外夾擊。”毛重道。


    魏延大笑道:“哈哈,還是叔大你了解我啊。不錯,要想迅速打破這種險要關隘,光靠正麵進攻是不行的,必須要從敵人的側翼或者後方出奇招,如此方有破關的希望。”


    歎了口氣,又道:“唉,彰兒就是腦子太笨,不曉得拐彎呀。”


    “使君言重了,大公子素來聰慧過人,欠缺的隻是大戰經驗,再多加磨煉就好了。”毛重寬慰道。


    魏延再一次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頓了一頓,擺手道:“好了,事不宜遲,汝馬上去部署,咱們必須在張郃到來之前拿下子口。不然等此賊率援兵趕到,再想破關就更難了。”


    “使君放心,不攻下此關,末將絕不迴來見你。”毛重語氣堅決地說道。


    一炷香過後,前營的魏彰業已點齊兵馬,朝不遠處的子口關殺去。他仍將麾下部眾分作數隊,輪流攻打關隘。


    此時天還沒亮,子口關前一片漆黑,睡意正濃的魏軍崗哨尚未發現大批漢軍襲來,直到漢軍逼近關牆二三十步的距離,箭塔上的哨兵方才發覺情況有些不對。


    “那些是?不好,是敵襲!”


    砰、砰、砰


    梆聲作響,驚醒了關內的數百魏軍。守將屈斌猛然從睡夢中醒來,一個翻身便從榻上坐起,再然後又一個箭步衝出屋外唿喊部眾,整隊迎敵。


    他為人謹慎,早知漢軍晚上可能會來偷襲,竟沒有卸甲,和衣而睡,因此在第一時間就穩住了軍心,帶著集結完備的首批軍士迅速趕到了關牆上支援。


    “啊呀,可惜!”


    關外,魏彰見好不容易躍上關牆的十餘名軍士還是被趕來的敵軍援兵斬殺殆盡,不由得扼腕歎息。


    “為將者,最忌心浮氣躁,遇事須沉著泠靜,絕不可慌亂失措。”


    魏彰被身後忽然傳來的一道聲音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去,卻是父親魏延趕了過來。


    “大人教訓的是,孩兒謹記。”


    魏延拍了拍兒子的肩頭,接著說道:“此關雖然不大,但關前地形狹窄,正麵強攻沒有什麽好辦法,確實隻得拿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去填。”


    “慈不掌兵,孩兒不是吝惜軍士的性命,隻是張郃率領援兵就快趕來,這才有些心浮氣躁。”


    魏延淡淡地道:“放心吧,你毛叔父已經帶著數百精銳翻山繞後了,咱們一定能趕在張郃到來之前拿下此關。”


    “原來父親早有安排,卻是叫孩兒徒自擔憂了。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從側翼繞後的妙計呢?”


    魏延捋須笑道:“哈哈,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曆練,以後再遇見硬骨頭,你就會記著心中越慌越不濟事,隻有冷靜下來才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是,孩兒謹記教誨。”


    魏延點了下頭,又道:“我們雖然有奇兵繞後,但正麵的猛攻必須要保持,絕不可讓敵軍有所喘息。”


    “大人放心,我這就換第二隊上。”


    漢軍輪流衝殺,到得天明,猛烈的攻勢仍未停歇。關上魏軍雖然還在拚死抵擋,但已有疲憊之象。


    “儁乂將軍他們還沒到嗎?弟兄們快撐不住了。”


    一名親衛冒著箭雨衝到屈斌身邊:“校尉,適才儁乂將軍遣使來報,他們距離子口已不足三十裏,叫我們再撐一個時辰。”


    “好,你讓使者迴去告訴儁乂將軍,我等就是拚到最後一個人也不會後退一步,還請他速領援兵過來。”


    親衛抱拳答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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