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孫瑞迴到駐紮在隴關附近的大營時,已經快接近子時了。


    他前腳剛迴到營地,還沒有來得及洗一洗身上的血汙,皇甫嵩就派了人來請。


    “士孫瑞拜見太尉。”


    士孫瑞簡單的擦洗了一下,就趕忙來到了中軍大帳。


    “士孫將軍不必多禮。”皇甫嵩說道,“此戰如何?”


    “一場險勝。”士孫瑞簡單描述了一下戰鬥的經過,對皇甫嵩說道,“屯駐在秦亭的韓遂部曲,是一支精銳,而且韓遂還活著。”


    “難怪蓋勳對你稱讚有加,離開之時更是數度向我舉薦了你。若不是陛下壓製了舉薦,你早就不再是京兆尹了,你的才華應該用在更大的地方。”皇甫嵩無比滿意的說道。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韓遂的生死我一直有些懷疑,你這消息是否屬實?”


    “太尉謬讚了,末將做京兆尹為朝廷駐守一方都感覺力有未逮,可不敢奢念更大的地方。”謙虛了一句,士孫瑞才將話題迴到了正事上,說道,“方才一戰,末將抓了幾個俘虜,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韓遂其實是假死!”


    “他們的生死現在就在末將的手中,應該不敢用謊言來欺騙我們。”


    梁衍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皇甫嵩,衝士孫瑞問道:“士孫將軍可知道兩位公子的下落?”


    士孫瑞這才猛地想起,皇甫堅壽和皇甫酈是去金城刺殺韓遂的。


    若韓遂假死,那皇甫堅壽和皇甫酈豈不是兇多吉少?


    他搖了搖頭,“那幾個俘虜隻是最尋常的小卒,並未提及兩位公子的下落。”


    “梁衍,閉嘴!”皇甫嵩忽然沉喝了一聲,“中軍大帳之內沒有什麽公子,隻有戰事!”


    “……喏。”梁衍無奈應道,隻是衝士孫瑞示意了一個眼神。


    士孫瑞會意,說道:“太尉,末將請命再去審一審那幾個俘虜。”


    皇甫嵩猶豫了半晌,悶聲說道,“去吧。”


    “喏!”


    士孫瑞迴到自己的營地,命人帶來了那幾個俘虜,狠狠一頓招唿。


    但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他們毫不知情。


    那幾個俘虜都快被榨幹了,可嘴裏依舊沒有吐出半點關於皇甫堅壽和皇甫酈的消息。


    顯然他們是真的並不知道。


    哪怕是稍微知道一點傳言,在這樣的大刑加身下肯定早就說出來了。


    這些事,他們這樣的小卒子也沒有遮掩的必要。


    在士孫瑞頂著滿天星辰出了營帳,準備去給皇甫嵩交差的時候。


    兩名風塵仆仆的斥候,也來到了大營。


    士孫瑞過去的時候,他們正被攔在中軍大帳的外麵,等著通稟。


    “你們是從何處來的?”士孫瑞打量了一眼問道。


    “迴稟將軍,我二人從陳倉而來,奉荀仆射之命特來稟告一個非常緊要的消息。”一名斥候抱拳說道。


    “你二人隨我來吧。”士孫瑞說道。


    “喏!”


    士孫瑞帶著兩名斥候進了中軍大帳,看見皇甫嵩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太尉。”他低喚了一聲。


    反倒是皇甫嵩主動問道:“他們隻是尋常的小卒,什麽也不知道吧?”


    士孫瑞無奈的點了下頭。


    隱隱約約的,士孫瑞仿佛聽見皇甫嵩輕歎了一聲,還分了好幾次吐氣。


    似乎生怕歎氣的聲音太大,讓他和梁衍聽見。


    “卑職拜見太尉,諸位將軍。”


    這時跟著士孫瑞進來的斥候,上前行禮說道,“我等奉荀仆射之令而來。”


    “雲台鎮撫司傳信,韓遂假死,皇甫堅壽、皇甫酈性命無虞,被囚於金城。”


    梁衍和士孫瑞頓時一臉驚喜。


    人還活著!


    皇甫嵩的眼中也在瞬間亮起了光澤,明顯的有些振奮。


    但很快他的心情似乎又矛盾了起來。


    他起身在帳中踱了幾步,忽然罵道,“兩個孽畜,還不如死了省心。”


    梁衍笑著,說道:“兩位公子沒事,總歸是一個好消息。”


    皇甫嵩瞥了梁衍一眼,“韓遂留著他們,是有目的的!”


    梁衍:……


    這個……好像還真的是。


    頃刻間,他也感受到了皇甫嵩的坐立難安。


    韓遂留著他們,必然是想以皇甫堅壽和皇甫酈為要挾。


    “卑職告退。”斥候說道。


    他們的差事已經完成了,沒有必要再多聽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等等。”皇甫嵩忽然喝道。


    “太尉有何吩咐?”斥候問道。


    “荀攸的兵馬現在在什麽地方?何時與大軍迴合?”皇甫嵩問道。


    斥候不知道到底是他弄錯了什麽,還是皇甫太尉弄錯了。


    他們貌似是兩路兵馬……


    “迴稟太尉,正在趕往榆中。”斥候如實說道。


    “為什麽會是趕往榆中?”皇甫嵩的臉色嚴肅了下來,喝問道。


    斥候搖了搖頭,“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


    “胡鬧!”皇甫嵩明顯的有些生氣,“既然荀攸更早一步知道韓遂假死,肯定也清楚韓遂部有一支足足萬騎左右的兵馬南下奔襲了隴縣。榆中此刻匯聚了數萬的兵力,他奔襲榆中要做什麽?”


    斥候:……


    兩名斥候大眼瞪著小眼,一臉懵比。


    太尉啊,您問這個,實在是有些為難我們了……


    我們就是來送個口信而已。


    “這個……卑職真不知道。”斥候支支吾吾說道。


    “逾期未至,此乃大罪,荀攸這是要做什麽!”皇甫嵩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梁衍忽然響起之前皇帝的詔令,小聲說道:“太尉,荀仆射所率後軍似乎不歸我們節製,您督的僅是長安軍和蓋勳將軍所率左、右羽林軍。”


    “有這迴事?”皇甫嵩愣了一下。


    他此刻腦子裏揮之不去的全是兒子。


    雖然看似在思考,在說話,可一不經意就走神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大軍動向也應該及時通個氣。”皇甫嵩說道。


    梁衍默默看向了站在帳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兩名斥候。


    這……人還在這兒呢。


    他們剛剛就已經說了後軍的動向。


    奔榆中去了……


    皇甫嵩話說出口了,但也意識到了。


    當著荀攸派來的人問這話,就跟端著飯碗問為什麽不給我飯是一迴事。


    他捏著眉心坐了下來,“來人,帶他們下去歇息。”


    “喏!”


    “卑職告退。”


    兩名斥候都鬆了一口氣。


    太尉的問題,對於他們兩個而言,實在是過於刁鑽了。


    簡直就是在為難人。


    大軍的部署,和真實目的,他們兩個怎麽可能知道!


    “你們也先下去吧,讓我安靜安靜。”皇甫嵩又對梁衍和士孫瑞說道。


    梁衍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再勸,和士孫瑞一起出了中軍大帳。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走遠,在附近等了下來。


    深秋,月明星稀,高原上的星空格外絢爛。


    “當我在深夜仰望星河的時候,你猜我在想些什麽?”士孫瑞仰頭看著繁星,出神問道。


    梁衍輕笑一聲,“還能想什麽,看星河,看天地,隻覺人之渺小,宛若砂礫。”


    士孫瑞也嗬嗬的笑了,“你可說的太準了,確實渺小,渺小到我覺的我好像並不存在。”


    “存在那肯定是存在的,隻是真的渺小。”梁衍幽幽吐了一口濁氣,“你說這現在應該怎麽辦?韓遂擒了皇甫堅壽和皇甫酈這明顯就是要以他們為質要挾。”


    士孫瑞挑了挑眉頭,“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但我覺得你現在考慮這個事有些過早了,到時候看韓遂會提什麽樣的條件再做打算便是,戰事會打到什麽樣的地步,誰也說不準。”


    “你考慮的太輕鬆了。”梁衍搖頭道,“戰事已經打起來了,若不斬獲一些功勞,奪迴一些土地和人口,太尉無法向陛下交代。可朝中糧草緊缺,此戰唯一的打法,隻有速戰速決。”


    “但韓遂沒死,人家活的好好的,甚至還準備給我們挖坑設伏。所以速戰速決的打法根本不可能實現,朝廷大軍與韓遂相爭也不隻是這一場,大家可謂真的是知己知彼了。”


    “這已經是一個兩難之局了,可偏偏皇甫堅壽和皇甫酈沒能逃出金城那個龍潭虎穴,這就是雪上加霜。我看的都頭疼,你說太尉身為朝廷的太尉,此番西征軍之主帥,皇甫堅壽的父親,會惆悵到何等地步?心焦啊!”


    士孫瑞看向了梁衍,“梁長史這是沒把後路大軍算計在內嗎?”


    梁衍沒有虛偽的遮掩,而是點了點頭,“的確沒有算。”


    “太尉對陛下身邊的那幾個近臣,一直帶著一些審視和懷疑。而且,你也看出來了,荀攸對太尉也並沒有多少敬崇,這前後兩路大軍,現在幾乎就是各打各的。”


    “就這樣的情況,你說我該怎麽將希望壓在他們的身上?”


    士孫瑞輕笑了一聲,“朝堂之上各持己見乃是常態,用兵上各持己見也司空見慣。但我們應該看到他們的能耐,而不是帶著仇視的目光,拒絕別人的所有優點。”


    “在兗州戰場上,西園軍像是一柄尖刀,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把劉岱等盟軍撕了個支離破碎,甚至在戰時還有精力去屯田。這是我們長安軍辦不到的,就算能辦到,也不可能那麽快。”


    “這些事,你不承認可不行。”


    梁衍神色微怔,旋即悵然苦笑一聲,“我的眼界確實好像有些狹隘了。”


    “陛下確實信重荀攸等人,甚至有幾分寵臣的征兆,可他們並不是張讓、趙忠之流。荀攸善用奇謀,賈詡用兵陰狠,荀彧屯田居功至偉,他們是真的有本事。”士孫瑞說道。


    “不可否認他們肯定是有一些不好的毛病,但他們的本事真的不小。”


    “後路軍中,張濟與夏侯淵也是兗州戰場上出了名的殺神,可謂戰功赫赫,是西園軍中的精銳部曲。我覺得,我們應該勸諫太尉,相信荀攸在涼州戰場上的謀劃,並在正麵配合他們。”


    “你就這麽相信他們?”士孫瑞對荀攸等人無比讚賞的態度,讓梁衍有些驚訝。


    “並非是我相信他們。”士孫瑞搖頭,“而是我看到了他們的戰績!”


    “一個沒有戰績的將領,哪怕別人將他誇得天花亂墜,比肩神明,我也絲毫不信。”


    “所以我一直覺得趙孝成王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用陛下的話說,那就是個煞比!”


    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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