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了一眼被徐庶捏的汁水四濺的橘子,從籮筐裏又拿了一顆遞給了徐庶。


    “你要是實在是想幹點什麽宣泄一下,幫我把橘子剝了吧,別捏!這東西餓極了也能飽腹。”曹操說道。


    徐庶:……


    “這是覆滅之戰!”


    他一字一頓的對曹操說道。


    曹操點了點頭,“我知道,但你還是對陛下不夠了解。”


    “如果你了解陛下,就不會說這樣的話。陛下要麽不動手,既然已經動手,你就別想活!”


    “而且陛下很喜歡做準備,在開戰之前一般會與臣子們羅列無數的計劃,雖然幾乎沒一個用的。之前吧,我也覺得是陛下三心二意,朝令夕改。可到後來才發現,陛下隻是在試探用什麽樣的方式弄死你最好,而且,他最後用的方式一定是你意想不到的。”


    徐庶現在並不想聽皇帝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他更關心的是,皇帝會怎麽打涼州這一戰。


    “皇甫太尉正麵牽製韓遂和馬騰的大部隊,荀攸以西園精銳奔襲涼州戰略重鎮。”徐庶雙目有些遲鈍,像是宕機一樣喃喃自語著,“正麵戰場佯敗,奇兵斷涼州叛軍糧道、重鎮,長安兵再趁勢反撲,第一輪大戰。”


    “朝廷一定還會再出兵馬。以援兵姿態,提振長安兵士氣,壓垮敵軍的士氣,圍剿。”


    “西園軍再出三萬,韓遂、馬騰絕無勝算!”


    “袁紹正在大肆對外用兵,也無力唿應涼州叛軍。劉焉生性謹慎,即便是從益州出兵,也會見風使舵。”


    曹操聽的目光漸亮,一瞬間仿佛看到了知己。


    可很快他又泄了氣,“你就算是有縱觀全局,統帥千軍萬馬的本事又如何?我們現在遠在徐州,隻能到時候等著為他們慶功了。”


    一句話,徐庶也泄氣了。


    他拿橘子碰了一下曹操手中的橘子,“來,幹一杯吧,為陛下賀!”


    “為陛下賀!”曹操也像個傻子一樣,舉著橘子說道。


    “可惜啊,此戰無我曹孟德!”


    徐庶點頭,“可惜,此戰無我徐元直!”


    韓馥:……


    “將軍,不是我攪你們的興致,隻是我覺得你們想的是不是太過於想當然了?”韓馥弱弱說道,“先帝時,朝廷曾數度出兵,最多的一次出動了近二十萬兵力,可卻依舊拿韓遂、馬騰無可奈何。”


    “聽聞韓遂與馬騰麾下如今擁兵十餘萬,而且還多騎兵,朝廷僅僅隻是出兵六七萬,真能打的贏嗎?”


    曹操瞥了一眼韓馥,捅了捅徐庶,“你給這個夯貨說,我懶得動嘴!”


    “因為先帝時沒有西園軍這樣的精銳!”徐庶說道,“什長在軍中呆了這麽久,大家是什麽想法肯定很清楚吧?孫二苟都連後事交代好了。即便是在平時,西園軍也懷揣著死戰之念,隻要陛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悍不畏死的衝鋒。”


    “先帝時,哪有這樣的精兵悍卒?各郡混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而已。”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但單單隻是看戰鬥的結果,也能看的出來,他們別說是死戰了,即便是敢戰之心恐怕都少有。”


    韓馥若有所思,“既然是這樣,那陛下不應該從冀州撤兵啊!”


    談論起這些戰陣之事,遇見這樣的談家,徐庶也不想說話了。


    “什長,冀州和涼州是不一樣的。”好一會兒,徐庶才解釋道,“兗州戰場上,袁紹已經被打怕了,雖然朝廷滅殺的是劉岱、王匡等人的部曲,可也是袁紹的盟軍。”


    “朝廷攻冀州的時候,袁紹都不派兵出戰了,隻是一味地構築防線嚴防死守,冀州兵又多。一座城池動輒便是數千上萬人禦守,朝廷想要拿下這樣的一座城池需要耗費多大的代價?”


    “西園軍是精銳,但在攻城戰上戰鬥力將大打折扣,陛下恐怕也難以承受那樣的損失。而且一直這樣打下去,朝廷的糧草也難以支應。”


    “但涼州不同,韓遂和馬騰數度攻克了朝廷的進攻,誌得意滿,他們還沒有見識過西園軍淩厲的攻勢和屠刀。這種情況,最好最快的打法,便是一鼓作氣,畢其功於一役。”


    “可惜,此戰無我徐元直!”


    解釋到如此淺顯易懂的地步,韓馥總算是清楚明白了。


    “照這麽說,還能有什麽其他的理由,肯定是陛下看韓遂和馬騰內亂,覺得有可趁之機,便火速出兵了。”韓馥說道,“就像有些渾人總喜歡在別人家裏鬧矛盾時,橫插一腳一樣。那個時候,隻要稍微給點好處,他們就會將家裏的妻妾送人。”


    曹操、徐庶:……


    “什長,以後你若是看不通兵法,就用這樣的方式。”徐庶鄭重說道。


    這個例子舉得,頗為形象。


    “可以嗎?”韓馥有些靦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徐庶:……


    “可以!”他重重點頭。


    所以韓馥到底是怎麽幹成冀州牧的呢?


    徐庶不禁陷入了深思。


    他想不明白啊!


    本就鬱悶快在心中結塊了的曹操,看著韓馥這個樣子,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我們要在徐州幹一番不遜色於涼州之戰的大事!”曹操眼簾低垂,甕聲說道。


    韓馥:???


    他剛剛是幻聽了嗎?


    劫掠琅琊這事已經很離譜了,你曹孟德憑著這一千人還想幹什麽?


    “正有此意。”徐庶的目光沉穩而堅定,好似燃燒著火焰。


    韓馥:……


    我去,都失心瘋了吧?


    就算是沒有摻和上涼州之戰,你們也沒有必要這個樣子啊!


    曹孟德打打殺殺的可以理解。


    可你徐元直是個文臣呐,怎麽也能這麽衝動呢?


    “但此事當從長計議。”徐庶沉聲說道。


    “自然。”曹操道。


    “劫掠之事當盡快,鬧的要轟轟烈烈。”徐庶目光銳利的直視著前方說道。


    說話間,又一顆橘子犧牲在了他的手掌間。


    曹操隻是眉頭輕掀了一下,“我會以朝廷使者的身份主動出麵襄助陶謙,平定作亂的黃巾軍。”


    “不可貪多,徐徐蠶食,並黃巾軍兵種,驅為前鋒。”徐庶道。


    曹操頷首,“正應如此,旬月之內,兵力可破三千,我有把握!”


    “先定琅琊國為落腳之地,而後襲取陶謙糧草囤積之地,建言陶謙背水一戰,死戰袁紹。”徐庶說道。


    曹操微怔,“這個陶謙怕不能答應?”


    “徐州有糧,將軍不必擔心,隻是需要重新征調而已。”徐庶說道。


    曹操點了下頭,“好,接下來也不需在做什麽,隻需反複如此,以徐州養朝廷!”


    “我們自己打自己,偶爾打一打袁紹、黃巾軍便可。”徐庶笑了起來。


    曹操將一顆橘子塞到了徐庶被橘子水染得有些髒汙的手中,“你徐元直拒絕了陛下的加官,實乃一件蠢事。”


    徐庶隻是輕笑了一下。


    倒也談不上後悔,隻是有些遺憾。


    就著暖陽,在這逆旅的木樓下,曹操和徐庶完成了一件即將攪亂徐州的陰謀。


    也改變了本應敵對的現實,實現了第一次聯手。


    但被當做了透明人的韓馥,此刻卻像是吃了黃連一般。


    嘴巴隨便砸吧一下,全是苦澀的味道。


    他本以為的天長日久可以慢慢施為的差事,變成了兩個瘋子的陰謀。


    偏偏他還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


    皇甫嵩在接到了皇帝的聖旨之後,立馬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巡遊長安西。


    “我本以為他們是迴了雒陽,沒想到他們竟然去了隴縣,逆子!孽障!”


    皇甫嵩三拳兩腳將一張木桌拆的七零八落,心頭的憤怒和擔憂卻未減半分。


    梁衍和幾員將領縮在角落裏無人敢勸。


    “探馬可以消息送來?”皇甫嵩一腳隻剩下個框架的木桌踹到一旁,喘著粗氣坐定問道。


    梁衍立馬上前,“迴將軍,暫無。”


    “再派探馬!”皇甫嵩明顯的有些不耐煩。


    一麵是兒子,一麵是大局,攪得他腦子有些混亂。


    “喏!”梁衍沒有多言,隻是快速應了一聲。


    屋子裏忽然安靜了下來,無人說話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壓抑。


    “拿酒來!”皇甫嵩抬眼看了一眼眾人,喝道。


    “喏!”


    不多時,兩名士兵抬著一張木案走了進來。


    上麵不但有美酒,還有幾樣精美的小菜。


    這是梁衍的安排,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對皇甫嵩說道:“明公,兩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過於憂心。”


    皇甫嵩拿右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心口,眉宇間纏繞著揮不去的愁緒,“你叫我如何能不憂心?就算他們僥幸活著迴來了,陛下又怎會放過他們?我尚未到死的年紀,如今卻要先送兒子入土!”


    “假冒朝廷使者,鼓動馬騰大舉出兵攻打韓遂,還要去刺殺韓遂。你看看他們到底幹了什麽?朝廷本無對涼州用兵的打算,可就是因為這兩個混賬,陛下在朝廷糧草困頓之時,依舊兵發四路!”


    梁衍想勸慰一下皇甫嵩,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找什麽樣的話去說了。


    踟躕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給皇甫嵩斟了一碗酒,說道:“明公,朝廷的糧草應該並不緊缺,若當真困頓,陛下不會行此冒險之舉的。時機雖好,但這可不是兒戲。”


    “朝廷有沒有糧草,我難道不知道?”皇甫嵩道,“就那些糧草了。”


    “這一仗是能打得起,可打完之後朝廷該怎麽辦?”


    梁衍:……


    他現在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陛下應該……應該定有打算吧,就算陛下任性妄為,可朝中還有盧司空和朱司徒,他們不會答應陛下這麽亂來的。”梁衍支支吾吾說道。


    “軍事你覺得他們還能摻的上手嗎?西園軍的將校全是陛下一手培植。陛下一句話,他們就會化身群狼,僅憑盧植和朱儁二人能攔得住?”皇甫嵩沒好氣道。


    梁衍麵泛苦澀,低聲道,“可荀彧、賈詡等人也是識大體之人……”


    “他們沒有那麽深的遠見,那都是屬狼的人。不會知道如果這個冬日裏落下一場綿延幾十天的雪,關中便會餓殍遍野,如果在那個時候朝廷無力開倉放糧,這大好局麵,瞬間就會轉頭空啊……”皇甫嵩惆悵的隻覺心中好像被塞了一塊石頭,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如果涼州打上幾個月,朝廷哪還有什麽糧食呢……”


    “那些糧食,僅可維係一場戰爭,或者一場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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