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現狀,孔伷看到了,但卻有些有心無力。


    看著城外那壘的猶如小山一般的頭顱,他的腿肚子也在抽筋。


    他不想變成那裏麵的一員。


    許久,他才失神說道:“如何才能讓將士們背水一戰?”


    “大開府庫,發放錢糧!”有幕僚說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在附和。


    “若斬獲敵軍首級,再賞賜他們女人!”


    “他們需要有戰鬥下去的希望!”


    孔伷的目光恢複了一些神采,“可我哪有女人給他們賞賜?”


    “城中有!”有幕僚說道,“府君作媒,那些賤民不敢說什麽。”


    “這是搶劫!”孔伷有些慍怒。


    他沒想到他的這幫子心腹會給他出這樣一個主意。


    若是這樣做了,即便打了勝仗,成功守住了陽翟,可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聚兵於此,正是因為皇帝殘暴不仁。


    “城內豪紳與府君休戚與共,這件事府君做不得,可他們可以做!”有幕僚勸道。


    孔伷搖頭,“那就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他們怎可能孤注一擲的相助於我?”


    “在皇帝的眼中,他們就是與府君休戚與共。府君隻需派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便可。”幕僚說道,那雙細長的眼睛,在他說話的時候,好似在跳舞。


    當撇開道德的外衣,他們忽然發現能做的事情真的還挺多。


    “何人可往?”孔伷眼簾微垂,遮掩住了眼底的惆悵。


    事已至此,他必須要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卑職願助府君成就一番大業!”一名幕僚站了出來。


    “蘇伯業實乃我的賢內助!”孔伷讚歎道,“我軍能否一戰翻身,屹立諸侯之列,就看伯業了。”


    幕僚名喚蘇盛,字伯業。


    早先乃是孔伷的家臣,管著府上的一當子事,也確實算得上是賢內助。


    “請府君靜候卑職佳音!”蘇盛抱了抱拳,轉身離去,走的毅然決然。


    反倒是提醒了孔伷的秦安,被孔伷冷落了,應都沒有應一聲。


    誰都看的出來,秦安是個有才的。


    可有才又如何?


    態度那般倨傲,又以那樣的口吻說話,沒幾個主公會喜歡這樣的人。


    “兒郎們,皇帝有負於社稷,有負於天下百姓。我本欲庇護爾等在潁川有個安生的日子,可皇帝來了。不問緣由,甚至不給老夫一個說話的機會,就大兵壓境。兒郎們,我等當如何?”孔伷提了提精神,大聲喝道。


    無人應聲,城頭上隻有零星的騷亂。


    孔伷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為了保住我們的家園,為了讓爾等不被殘暴的皇帝欺辱,老夫決定大開府庫。敢戰者,能戰者,老夫不吝嗇那點錢糧財貨!”孔伷再度吼道。


    這一次,城頭上的守軍,終於有了些許的動容。


    片刻後,有人帶頭喊道,“願為府君效死!”


    “願為府君效死。”聲音稍微整齊了些,跪下的人也多了。


    人是群居動物。


    當大風向開始朝著某個方向搖擺,剩下的人,哪怕心中不願,也極少當場反抗。


    “願為府君效死!”聲音再度洪亮了幾分。


    孔伷放眼望去,整個城頭將士都在衝著他叩拜。


    這一刻,他忽然間有點飄飄然。


    “伯業,實乃老夫的賢內助!”他不禁再度感歎道。


    “殺牛,宰羊,讓兒郎們好好吃上一頓,再上陣殺敵!”孔伷大氣喊道。


    “萬勝!!”


    將士們歡唿。


    實打實的好處落下來,他們也高興了。


    就連城外那小山一般被壘起的頭顱好像都沒有那麽可怖了。


    秦安趁著眾人歡唿的時候,緩步下了城樓,朝著長公主府走去。


    城下。


    床弩架了起來。


    劉辯豎起左手的大拇指,估算著距離。


    這是他上一世的必修課。


    “向前挪五丈!”劉辯喝道。


    “唯!”


    將士們推著床弩,緩緩向前。


    “陛下竟然還會此等手段?”賈詡對此分外驚訝。


    “都是一些小把戲,多學學,稍微領悟領悟就會了。”劉辯隨口說道。


    賈詡:……


    他可知道這門本事的不易。


    軍中善射者,每每都卡在了這一步。


    距離估算不到位,箭矢也就落不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可這門精深的學問到了皇帝這兒,聽起來更像是爛大街的把戲。


    果然,在真正的大才眼裏,天下沒有難事。


    皇帝應該就算是這樣的大才吧。


    而且,還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大才。


    賈詡可很清楚,指望袁隗那個太傅不可能會教給皇帝太多真正有用的學問。


    這時,城頭的歡唿聲順著風傳了過來。


    賈詡的目光中帶上了些許冷意,說道:“陛下,看來我們反倒是逼著孔伷收攏了軍心!”


    先前城頭的士卒是什麽樣子,賈詡雖然看不真切,但也看到了。


    “無非是以好處賄賂將士罷了。”劉辯淡淡說道。


    “陽翟乃潁川重城,孔伷收服了軍心,恐怕還真能堅守下去!”賈詡說道。


    “這城牆擋不住孫堅,隻要城破,他們也擋不住刑徒軍的鐵蹄!”劉辯自信說道。


    刑徒軍作為他手中的利刃,劉辯清楚他的鋒利程度。


    哪怕這把利刃已有近一年未曾開鋒,但也並非是陽翟這支烏合之眾可以阻攔的。


    “放!”劉辯調整好了床弩的角度,親自下令。


    嗖!


    三支碩大的弩箭破空而去。


    “府君小心!”


    正信心高漲的孔伷被這一嗓子嚇得連忙趴了下來。


    一支弩箭從他的身旁飛了過去,瞬間貫穿了兩名將士的身體,將他們釘在了城牆上。


    “是床弩!”有人大喊道。


    “盾牌!”


    “快,上盾牌!”


    劉辯看著因為三支弩箭而引發的城頭騷亂,嘴角終於有了一些笑意。


    “這才是應該有的正常現象。英林,傳令,三輪齊射!”劉辯沉聲道。


    “唯!”


    箭雨洗地,這是大漢朝的常規打法。


    隻是到了劉辯手裏,很少這麽幹過。


    不是他不喜歡,而是朝廷武道廢弛,弓弩實在有些少。


    將作監完善之後,改良之後的大黃弩才漸漸配備各軍。


    刑徒軍是最完善的,人手一副,屬於典型的高配。


    密集的箭雨猶如飛蝗,攢射上了城頭。


    方才的歡唿聲,很快就變成了接連起伏的慘叫。


    這個聲音,劉辯聽著終於覺得對頭了。


    陽翟城雖然富庶,但府庫之中,也沒有那麽多的兵甲。


    孔伷等人倒是有盾牌遮掩,可大部分的將士,完全是以血肉之軀在對抗箭雨。


    逃跑是必然的。


    在第二輪箭雨傾瀉下來之後,城頭的將士頓時少了大半。


    躲在盾牌中的孔伷看著這一幕,差點氣到跳腳大罵。


    有幕僚很是貼心的對孔伷寬慰說道,“府君勿憂,我軍甲胄不全,盾牌不足。將士們此刻下城是保存實力,朝廷兵馬雖然攻勢洶洶,但他們皆是騎兵,也就隻能弩箭洗地,耀武揚威一番罷了。狗皇帝不可能舍得讓這樣一支精良的騎兵變成步卒,登城作戰!”


    孔伷麵色稍緩,“但還是要以防萬一,帶人下城,拆了門板當盾牌!”


    “喏!”


    在守城戰中,門板無疑是一個不錯的盾牌。


    防禦麵比真正的盾牌還管用。


    秦安在門子的帶領下,見到了陽翟長公主劉侑。


    “卑職秦安拜見長公主。”


    城頭正殺得慘烈,但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到劉侑。


    她慵懶的蜷縮在軟塌中,宛若一隻高貴的貓。


    亭中微風徐徐,周圍花團錦簇,幽香撲鼻。


    她眼眸輕抬,“你有何事要尋我?”


    “卑職想請長公主在背後砍孔伷一刀!”秦安像是一顆倔強的石頭,那怕是站在劉侑的麵前,也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擺著一張死人臉。


    劉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朝廷安插在城中的探子?”


    “這種事,也許皇帝還沒有想到。”秦安說道。


    在敵對勢力中安插探子,在當今天下用的最多的好像就是那些豪商。


    他們行走於各個勢力之間,若不探聽清楚情況,很容易人財兩空。


    “如此說來,你還當我的宗室貴胄,想請我助皇帝一臂之力?”劉侑伸了個懶腰,問道。


    秦安點頭,“孔伷難成大事,其人猥瑣、膽怯、見利忘義,優柔寡斷。”


    “讓這樣的人手中握有權利,是百姓的災難。”


    劉侑微微俯身,因為天氣的緣故,白皙的臉上帶著一絲紅暈,“這麽說,你是孔伷的幕僚?”


    “算是,卑職隻是被他的名聲所欺騙。”秦安說道。


    劉侑輕笑了一聲,又重新蜷縮進了軟塌之中,“我不是什麽宗室貴女,我現在隻是一個商人。商人重利,朝廷沒有給我什麽好處,我又何必要折騰呢,沒必要,迴去吧。”


    “孔伷守不住陽翟,卑職隻是想請公主讓他敗的更快一些。”秦安不顧尊卑抬眼直勾勾的看著劉侑,“公主有破城首功,自然會重新成為宗室貴女!”


    劉侑的一側,身形孔武的侍女甩動手中長鞭,喝道,“低下你的狗眼,往哪看呢!”


    秦安聽話的照做了,“若公主心中不安,可以將我囚於此地。”


    “孔伷雖然是個廢物,但好像還收攏了幾個有用的人手。”劉侑有些調皮的玩著鬢邊秀發,“聽聞豪紳們正在明目張膽的抓人?”


    “是,蘇盛的建言,以百姓之女賞賜有功之卒!”秦安眼中閃過一抹殺機,“狗都不如的東西!”


    “軍心可堪一用?”劉侑微微頷首後問道。


    “暫時尚可,但久戰必疲!”秦安道。


    “且去吧。”劉侑擺了擺手。


    換言之:滾!


    秦安一臉驚愕的再度抬頭看向了劉侑,“陛下應當是明主,長公主為何資敵?”


    劉侑已經閉上眼睛,假寐了。


    啪!


    孔武雄壯的侍女將鞭子抽在了地上,“滾!”


    秦安失望的又看了一眼劉侑,躬身退了出去。


    在他離開後,劉侑睜開了眼睛,“派兩個精幹點的,跟著他。”


    “喏!”


    ……


    孫堅身邊僅帶著兩千兵馬,趕向了陽翟。


    在半道上,他遇見了朝廷的使者。


    在清楚了使者的來意之後,孫堅心中忽然多了些遲疑。


    他找到了周瑜,說道:“你小子鬼點子頗多,你不妨幫我看看,這一仗該怎麽打?”


    周瑜雖然年歲尚淺,但數度展露崢嶸,讓孫堅看到了這小子的本事。


    故而此次行軍,他也被一道帶了過來,充當幕僚。


    “叔父之前準備怎麽打,繼續怎麽打便是,叔父不似袁術、劉表有自立之意。為朝廷牧守一方,助戰是應當的。”周瑜說道,“叔父是在擔心,皇帝親征,潁川日後會跟豫州無關?”


    孫堅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這眼睛的確是挺尖的,我也不瞞你,我就是這麽想的。”


    孫堅說的很灑脫,沒有絲毫的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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