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的話拖著長音,語氣意味深長得很,“真沒想到,武家什麽時候也結交這樣的朋友,實在……哈哈哈,令人驚訝。”


    行了,這麽一句話出來,那王瀚想些什麽要做些什麽,蘇沁心裏也明了很了。


    什麽令人驚訝,大抵真真想說的那四個字是有失身份吧。


    這王瀚,不就是得了武彥吾的首肯,專門站出來為難展文星的。畢竟這裏這麽多人,各個都是出自南縣的名門大戶,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公子小姐,隻有他格格不入。


    當然,在蘇沁嫁給陸子奇之前,格格不入的人也包括她。


    不過,所幸展文星在這方麵的性格和她一般,從來不會覺得出生農門在這些人麵前有什麽好自卑,又有什麽好值得他們拎出來比較貶低的。所以,也用不著蘇沁出聲幫他說道什麽,展文星的神情就根本看不出有絲毫異樣,甚至坦坦蕩蕩得很。


    “王兄說的沒錯,我的確出生農門,不過有一點不是,我並非武家兩位公子的朋友,今日也是初次見麵。在下朋友不多,不熟其人不知心性便無心結交。我隻是和武家三小姐熟識,也為賀她生辰而來,但沒想到,這瀟瀟的生辰,王兄開口、卻是以為我和兩位公子結交。”


    “好家夥,夠毒的啊。”展文星一番話出來,陸子奇已經忍不住嘖嘖兩聲,湊到了蘇沁跟前,“以前沒看出來,展文星這小子怎麽能說會道呢?”


    這一番話,聽著是風輕雲淡輕飄飄的,但能讓人聽出來的意思那可就多了去了。


    上來就表明了態度,既不介意自己身份,又說是不熟絡的人即便是武家公子也不屑結交。再又說這武家小姐的生辰,來的人卻難有幾個真是衝著武家小姐來,無非是想結交公子們。


    寥寥幾句話,是把王瀚幾個公子嘲諷了遍。


    不過卻隻有蘇沁聽著,偷偷在旁邊笑,“話確實說得讓人難堪得很,可是估摸著這些人心裏都不知道,其實展大哥壓根就沒有那個意思,他說的這些不過都是自己心裏想的實話罷了。”


    展文星別看沉悶得很,但和瀟瀟一樣,心思都是個頂個的單純,心裏想些什麽,嘴上便是說些什麽,從來沒有那些個彎彎繞繞,更何談用這些拐彎抹角的話去嘲諷人。


    隻是沒想到他說出的這番話,偏偏落在別人耳朵裏,就是能生出這些個意思出來。


    王瀚的臉色頓時也有些難看,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一旁的武卓然站起了身,把這個尷尬的場子解開了去,“展兄說的是,大家能相聚坐在這兒,便都是有緣,何談什麽出生,農門富家並無區別。不過展兄,旁的不論,既然這曲水流觴的酒盤落在了你的麵前,那這規矩還是得有的,該輪到你作詩了。”


    “酒我喝。”展文星毫不猶豫,端起酒盤裏的酒喝了下去,“不過抱歉,在下不會作詩。”


    你看吧,蘇沁說的一點都沒錯,展文星不過就是把自己心裏想的話全都說出來罷了,她就知道,他不會作詩就一定不會去作詩,更不會為了要討好這些人去勉強自己。


    但這樣,那些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放過他。


    “展兄,這就不太合適了吧,這可是曲水流觴的規矩,酒盤落在哪個人的麵前,那都得做出一首詩來,展兄不作不是掃了大家的興嘛。”


    “在下無意掃大家興致,確實胸無筆墨無法作詩,何況即便勉強作出一首,文字不通毫無詩意還是一樣會掃興。既是同樣的結果,又何必勉強自己又遭了各位的耳朵。”


    “我怎麽感覺指桑罵槐呢。”陸子奇立馬就不樂意了,這勉強作出來遭了別人耳朵的人不就是他嗎?“早知道能這麽拒絕,當初就不勉強自己作什麽狗屁不通的詩,也不用成為那麽多人的笑柄。”


    “我都說了,展大哥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呢。別看他平常脾氣那麽好,你之前怎麽為難他,他都不會生氣,但其實他是最堅定自己內心的人。隻要是他認為對的事便沒人能夠阻止他,若是他覺得不該做不想做的,也同樣、沒有人可以勉強他去做。隻可惜你啊,可沒有他那份坦坦蕩蕩,他絲毫都不覺得在這些人麵前作不出詩是丟臉,你能有這麽坦蕩嗎?”


    陸子奇撇了撇嘴,想來是承認他自己做不到。其實說白了,不過是陸子奇的得失心要比展文星重太多罷了。總是要和這些人比較個高低厲害,自然也不想他們能做的出來的事情他做不出,這得失心重了,便也容易中人家圈套了。


    “展兄,不合適吧?大家都作了,何況這年頭了,誰還沒有上過個學堂,胸無筆墨這四個字,展兄怎麽能說得如此坦蕩?”


    “這又有何不能坦蕩的,各位出生富貴,恐怕不知道這世上並不是人人都能上得起學堂,沒上過學堂的人比比皆是,自不是什麽稀奇事。再者,原本也無需人人腹中詩華,依在下看來,人各有誌,若是論詩書,我自是比不過你們,但若是論武藝,在場也怕是無人能比過我。”


    “你,好大的口氣!”


    武彥吾聽著這些話,終於是忍不住了,一下就站了起來,“什麽沒人比得過你,有本事,我們來比比。”


    “二哥……”武瀟瀟有些著急了,她最怕的就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一邊是她喜歡的人,一邊是她哥哥,怎麽都不想看到兩邊打起來,鬧得多難看。


    武彥吾詩詞歌賦也不是那麽在行,但從小就底子好,喜歡鬧騰又挨打長大,跟著學了一些武藝,在南縣公子哥裏算是有本事的,自然聽不得展文星這些話。


    “放心。”展文星寬慰了武瀟瀟一句,“我不會和你二哥打的。”


    “嘿你小子!”武彥吾當然不幹,“讓你作詩你不作,你說你不會,得,現在打架會了,要和你比一場,你也不打,怎麽,瞧不起我們武家?”


    “二公子錯了,並非瞧不起,而是、你打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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