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吟吟的看著我,說道:“馨兒,交杯酒可不是那麽喝的?”


    我麵上一紅,有些窘迫:“那……那該怎麽喝?”


    莫逸城笑著勾了下我的鼻子,說道:“馨兒第一次成親,不知道也沒有關係,我教你。”


    我嘴角抽了抽,他輕笑一聲,忽的低下頭,咬住了杯沿,下巴微微揚起,將我手中的酒盡數飲下,我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他勾住我的後腰,輕輕一攬,將我摟進懷裏,一個翻身又將我壓倒在床上。


    我方要掙紮起身,他卻撬開了我的雙唇,唇瓣壓下,美酒自他的口中渡與我,酒香撲鼻,佳釀在舌尖化開淡淡的滋味。


    我閉上眼睛,伸手環住他的肩膀,他卻抽身離去,我伸長脖子,睜開眼睛幽怨的瞪著他。


    他輕輕擦拭了嘴角,而後又將視線落到了另一杯酒上,笑道:“該輪到馨兒喂我了。”


    我麵上一熱,深吸一口氣,在他盈盈笑意的目光中,含著那杯酒貼上了他的唇瓣……


    寡人自以為會是一代明君沒想到卻也犯了淫君才會犯的錯。


    昨日剛剛大婚,眼下不用早朝,我自是不會起的。


    莫逸城道:“陛下可是忘了宮中的規矩?”


    我挑眉道:“什麽規矩?”


    莫逸城笑道:“陛下即便沒有早朝,也是要晨昏定省的。”


    我歎息了一聲:“當皇帝還真是累,沒有一天能休息的。”


    莫逸城笑著為我描眉:“陛下既是女帝自是要做出表率的。”


    我不悅的撇過臉,他卻噗嗤一笑。


    我問道:“你笑什麽?”


    “畫歪了。”


    “什麽?!”


    他笑著收了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將銅鏡遞給我。我把銅鏡抓到麵前,左右看著自己的眉毛,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囧字。


    我咬了咬唇,問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寡人的囧樣?”


    莫逸城訕訕一笑:“第一次畫眉毛,手生。”


    我把鏡子倒扣在床上,心情沉重的看了莫逸城一眼,隨即抓起眉筆,張牙舞爪道:“寡人也要給你畫一個一模一樣的。”


    莫逸城哈哈大笑,拉下我的手道:“馬上快到午朝了,馨兒若是在鬧下去,怕是連午朝都要趕不上了。”


    他神情曖昧,我麵上一紅,急忙從他懷裏離去,背著手,幹咳道:“確實應該以國事為重……國事為重。”


    寡人在他麵前為何總會落了下風,真真是頭疼啊。


    我與莫逸城遲到了一刻鍾才到二娘住的寢宮。


    我問向宮人:“二娘可有起來?”


    宮人細聲迴道:“還沒。”


    “二娘竟比寡人還能貪睡。”我嘴角抽了抽,隨後對宮人道:“一會二娘問起,你就說寡人和鳳君已經來過了。”


    宮人嘴角動了動,迴道:“奴婢遵命。”


    走開幾步,我仰頭看向莫逸城,問道:“她方才是不是在笑?”


    莫逸城疑惑道:“笑什麽?”


    我下意識的指了指眉毛,說道:“我見她唇角微揚,可是在嘲笑寡人的眉毛?”


    莫逸城笑著迴道:“沒有。”


    “真的嗎?”我狐疑的挑了下眉。


    “嗯,”莫逸城鄭重道:“因為馨兒的眉毛一點都不好笑。”


    我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畫的?”


    其實我也不覺得很好笑,隻是不知為何會突然感到淡淡的憂傷……


    寡人昨日新婚,早朝不用上,但按例午朝要與鳳君一同接受百官的拜賀,龍座的右側早已被宮人添了一張鳳座,莫逸城原本站在群臣之首,如今已是站在我的身側。


    昨夜城牆經曆了一場行刺,如今百官皆是俯首低眉,噤若寒蟬,氣氛很是壓抑。隻有易天辰一人出列,擲地有聲,細數襄陽王的四十九條罪過。


    那些不敢直視寡人的,多數受過襄陽王的恩惠,如今襄陽王獲罪,他們一個個將頭埋的很深,生怕自己會受到牽連。


    易天辰說罷上前幾步,將襄陽王的罪證全都呈了上來,小銀子從他手中接過厚厚的一遝卷宗,上麵記錄著襄陽王這些年所賄賂的百官名單和數額,受惠者,近滿朝。


    我將視線往殿下一掃,百官皆是兩股戰戰不知如何是好。


    “小銀子。”我喚了聲。


    “奴才在。”


    “去取個火爐過來。”


    小銀子愣了一下,隨即應了聲“是”,不消片刻就有兩個宮人擔著火爐緩緩的置於殿下。


    我掃了眼卷宗,小銀子立刻了然,我自龍椅緩緩走下,他立刻抱起卷宗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


    火爐中添置了煤炭,爐火正慢慢升溫,倒也給冰冷的宮殿添了三分暖意。我從小銀子手中抽出第一份卷宗,撕成了兩半,而後徑直扔到了火爐之中,頁腳被火舌一舔,上麵的白紙黑字瞬間被吞沒。


    我看向百官,說道:“這份卷宗寡人之前沒有看過,之後也不會再看,你們或是先帝一朝的老人,或是被我一手提拔的後起之秀,都是國之棟梁,你們隻管擔君之憂,為國效力,其餘的寡人心中自會有數。”


    一冊冊的罪證接連被投放在火爐中,助長了火勢。


    我又道:“自古官場皆有虛禮,其中的暗含規則如何,官人並非一無所知,寡人剛登基那幾年,尚且年幼,於朝政有所怠慢,這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說來也是寡人之過。”


    群臣顫顫巍巍的拜倒,忙道:“臣等惶恐,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我瞥了眼爐中之火,淡淡道:“過去一切既然已在火爐中化為灰燼,寡人便也既往不咎,諸位仍是我大陳國的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寡人希望同樣的事情,日後不要再犯,若是有人還敢再犯,那便不是燒毀卷宗這麽簡單了。”


    群臣齊齊叩首,高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抬起頭看向易天辰,他的目光晦暗深沉,沉默了片刻也曲膝拜倒,高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一拂衣袖,轉身登上龍椅,莫逸城嘴角含笑的看著我,我登時有種被他看透的窘迫,隨即微低下了頭,掩飾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坐上龍椅,看了莫逸城一眼,隨即又看向底下的群臣,緩緩道:“從即日起,廢除莫逸城的丞相之位,大司空由易天辰擔任,樓尚清擔任大司馬,共理內閣,眾卿家可有異議?”


    群臣齊齊答道:“一切聽從陛下旨意,臣等無異議。”


    我看向易天辰,又道:“襄陽王如今還未捉拿歸案,此案交由你和樓尚清一同負責,寡人限你們三天之內,務必將人擒住。”


    二人俯首道:“微臣領旨。”


    退朝後,小銀子過來通報,說是易大人求見。


    我道:“讓他進來吧。”


    易天辰走到我麵前,躬身道:“陛下。”


    我問他:“何事?”


    他說:“微臣沒有想到,陛下會當著百官的麵將那些罪證統統燒毀。”


    “法不責眾啊。”我坐在案前,無奈一笑:“易卿家,此案由你全權負責查辦,涉案人員之多,金額之廣,你心中定是有數,即便寡人把所有人都除掉,你能保證日後提拔上來的臣子,都是幹淨的?”


    易天辰沉默了。


    我道:“若是不能,那便隻有燒了,水至清則無魚,百官前腐後繼,朝廷不可能是徹底幹淨的,人人皆是少時寒窗苦讀,當初的抱負也是救濟天下蒼生,如今踏入朝廷這個泥潭,還有幾人能懷有當初的抱負,隻怕是少之又少了。即便是查下去又怎樣,貪汙受賄之人眾多,寡人如何能殺得完,即便是都殺了又如何能保證接下來的臣子就是幹淨的?”


    我歎了口氣:“過去千年尚未有人能肅清,寡人自問亦是不能,我在朝堂上燒毀了那些證據,他們日後也自會收斂,隻要他們忠於寡人,細微之處,寡人不與他們計較,不管是莫黨還是樓黨從今日起能變成王黨,那便也就足夠了。”


    易天辰道:“願陛下能得償所願。”


    我苦笑一聲:“襄陽王這根刺還沒拔呢。”


    易天辰道:“如今襄陽王大勢已去,已不足威脅。”


    我問道:“上官婉兒在獄中還沒有招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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