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辰看向陳景的眼神中多了三分審視,沉聲道:“大理寺卿的職責就是查清真相,何談連累,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是高官人臣,我問你的問題,你老是迴答便是,無需顧慮其他。”


    大抵是覺得他與之前的接觸的官員不一樣,陳景多看了他一會,方才點了下頭。


    易天辰道:“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再講一遍。”


    陳景道:“那日我在父親的書房看到了一封密信,來不及問清事情的原委,外邊就傳來了一陣響動,父親情急之下將我藏於密室之中,那人自稱是丞相派來的,我當時躲在密室聽不太真切,不過隱約聽到了翻箱倒櫃的聲音,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那人走後父親便將我和母親送出了城,本想讓他與我們一同離開,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肯走,說是怕連累我們。誰料途中早已有人埋伏好暗殺我們,母親為了救我不幸被殘害,我僥幸逃脫,輾轉迴到家中,卻發現老宅已化為一片廢墟。”


    易天辰道:“你還記得那封密信上寫的什麽嗎?”


    陳景搖了搖頭:“當時就隻是匆匆一瞥,未來得及詢問,外間就傳來了敲門聲,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不過我倒是看到了密函上的落款。”


    “何人?”


    “上麵隻有一個莫字。”


    易天辰又道:“陳申聽到敲門時有何反應?”


    他迴想了片刻,說道:“我記得當時父親似是很害怕,不然他也不會將我推入密室,也是在那時我隱約聽到了外間有人低聲說‘陳大人快將賬簿將於我們保管,我們是丞相派來的’。”


    易天辰眼神發亮道:“他們要的那些賬簿,難不成就是你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些,陳申可有交給他們?”


    陳景搖頭道:“沒有,父親聽到後本是激動的,但不知為何又恐懼了起來,猶豫的間隙,那些人等得不耐煩,馬上就要撞門進來,情急之下父親隻好將我藏了起來,說若有不測,讓我從暗門中逃走。”


    易天辰道:“你逃入密室時可有被他們發現?”


    陳景道:“那日他們倒是並未發現我,不過很有可能聽到了石門轉動的聲音。”


    “他們那日會離開,可是因為拿走了什麽東西?”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走後父親便將我放了出來,還囑咐我要遠離開帝都,永遠不要迴來,後來母親遇難,我沒有辦法隻能迴帝都找陛下告禦狀。”


    易天辰所問,陳景一一作答,問完後,他轉身看向我:“陛下,臣的問題已經問完,具體情況如何,還需要臣到現場一看。”


    我撫著袖子道:“這一趟確實很有必要,陳景,陳府你最熟,你陪易大人走這一趟吧。”


    莫逸城說過陳景也許知道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要的秘密,這次讓他跟著一同迴去,說不定會想起什麽。


    陳景自是願意配合調查,便答應下來。


    出得門來,我說道:“明天不隻有你們兩個,寡人也會一同前去。”


    易天辰驚道:“陛下,萬萬不可,此去諸多兇險,稍有不測……”


    我揚手打斷他:“寡人心意已決,易愛卿莫要再勸,此案關係重大,寡人需親自看過,方能放心。”


    他複雜的看了我兩眼,低聲道:“陛下可是不放心臣,所以要一同前去?”


    我笑道:“易大人多慮了,寡人並非是不信任你,而是那證據就在陳府府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險寡人不得不冒。”


    他緩緩直起身:“陛下為何如此肯定證據就在陳府?”


    我笑著睨了他一眼:“易愛卿忘了陳景方才的迴答嗎,陳申為何將陳景藏於密室,定是他覺得這些人此行的目的不隻是要賬簿那麽簡單,擔心自己遭遇不測,所以隻好先將他藏了起來,聽到莫逸城的第一反應是喜,而後才是疑,說明丞相卻與漕運一案有關,但那日來找他要賬簿的未必是丞相的人。”


    易天辰驚詫地望了我一眼:“陛下難道是想用自己為誘餌,誘出雙方人馬?”


    我沒有言語,不動聲色的看著遠方。


    他不讚同的搖頭:“陛下身為九五之尊,不應該冒這個險,即便是需要誘餌,那微臣一人足矣。”


    我咬了咬唇:“易大人可還記得那個計劃?”


    “陛下難道是想…?”


    我點頭道:“那個計劃可以提前了。”


    易天辰瞳孔一縮,愣怔的看著我。


    我抬頭朝他一笑:“寡人乃九五之尊,有天神庇佑,若是與你同行,說不定比三千護衛更能防身。”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仍有擔憂:“陛下……”


    “那些人若是夠聰明,就不會對寡人下手,否則就是在自找死路,此行若是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那寡人冒這個險,就是值得的。”


    我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們籌謀這麽多年,你也希望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吧?”


    易天辰稽首道:“陛下不僅對自己人狠,對自己是更狠,微臣佩服。”


    其實我哪裏舍得對自己狠,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的話,我也不會冒這個險,父君的朝代已經過去,現在是寡人的朝代,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這一天,現在幾位幹爹幹娘都已來到帝都,寡人也可以放手去做了。


    次日早朝處理完政務,我便換上便衣同陳景和易天辰從偏門出了皇城。


    一路的顛簸讓我麵色越發不佳,易天辰憂心道:“陛下可是坐不慣這馬車?”說罷,撩起窗簾,吹進來的涼風帶著些許涼意,讓我的頭疼稍緩了一些。


    我勉強道:“寡人沒事,易大人不必擔心,再忍忍也就到了。”


    寡人確實不願坐這馬車,因為這一路的顛簸與氣悶,時常讓寡人頭痛欲裂,惡心想吐。


    可與莫逸城一同坐轎時,反倒是沒有了這種感覺,因為他會提前熏好凝神香,讓我靠在他的懷裏,一手為我輕撫後背,一手為我輕輕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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