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與我閑談的過程中,突然很是感慨的說了句:“聽說趙伯父已經辭官,如今朝中的老臣所剩無幾。”


    自寡人登基後,年事已高者或退隱朝堂或被寡人以頤養天年為由罷免了官職,如今滿朝文武更多的是新鮮麵孔。


    不過舅母這一說,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笑問道:“寡人記得陳申任兩州刺史時與劉家素有交情,表舅更是與他往來密切。”


    陳申任職時與表舅的封地相隔不遠,那地界較為偏僻,皇親國戚更是少之又少,他之所以與表舅走動密切,想來定是為了自己的仕途多拉關係。


    舅母忙道:“不過都是一些官場上的虛禮。”


    見我沒有言語,舅母似是怕被其牽連,便又說道:“妾身倒是見過陳申幾迴,他這個人對誰都是和和氣氣,官場上更是八麵玲瓏麵麵俱到。任刺史時經常在府裏設宴,宴請周邊的官員去他府上做客。”


    “聽上去就像是個貪官。”我搖頭道:“寡人幼時在宮裏見過他,父君宴請群臣,他亦在其中,他那時不善言辭,倒也算是個中規中矩的官,後來他被提拔為大司農,官越做越大,心卻是越來越貪。”


    我看向舅母,繼續說道:“他和劉老將軍同朝為臣,劉老將軍對他的為人也略有所知吧?”


    “這個……”舅母猶豫著看了我一眼:“陳申與家父不過就是泛泛之交,妾身雖是見過他,對他也不是很了解,倒是與他的兒子陳景聊過幾次,與他之間的交情尚且可以。”


    我故作隨意的問道:“那舅母可知陳景現在就在宮中?”


    陳景比我大不了幾歲,更比舅母小不了幾歲,看舅母那神情,此行的目的怕不是為了表舅,而是為了他……


    可憐的表舅,虧你還一番走投無路的窘迫模樣,想來也是自作多情了。


    舅母眼神微動,笑道:“自從妾身嫁給你表舅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陳景,雖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卻隻是匆匆一瞥,後來聽聞他去太學府求學,便再也沒有機會相見,算下來到如今也有八年之久,彼時他還是個俊俏少年,在帝都的子弟裏也算是天資聰穎,勤奮好學。”說著一頓,幾不可聞的低頭一歎:“隻可惜,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看舅母那神色,或許是將陳景當成弟弟一樣疼愛,所以一聽到他被抓,便立刻趕來帝都。表舅……應該是順帶的事。


    我淡淡道:“陳景也算是芝蘭玉樹,一雙眸子更是澄澈明亮,不像是包藏禍心之人。陳申雖是虧空案的主使,且證據確鑿,但他若能協助破案,自可功過相抵。”


    舅母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陛下心地善良,明察秋毫。”


    我提議:“不如寡人陪你去見見他?”


    舅母喜道:“也好,若妾身能從他那裏問出幾句實話,說不定會對陛下的案情有所幫助也未可知。”


    我微笑著點點頭,昨日莫逸城叮囑我要將陳景送迴囚室,但眼下我還沒來得及吩咐,所以陳景目前還住在女官署附近。


    女官署位於宮中邊緣,與百官辦事處相近,此事時間尚早,官員多數都在忙碌。


    我掃了他們一眼,詫異的問道:“你們背上的是什麽?”


    一人躬身迴道:“迴陛下,是今日剛從宮外送來的煙火。”


    我挑眉:“那你們這是要搬往何處?”


    另一人上前一步,躬身道:“莫學士說煙火放在女官署過於危險,讓我們搬到別處去。”


    煙火應是為下個月的慶典準備的,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隨即轉頭看向舅母:“陳景就住在這裏。”


    舅母走在我的身側,笑著問道:“他們口中的莫學士該不會就是莫笙吧?”


    我點點頭。


    舅母誇道:“莫笙從小便聰明伶俐,沒想到長大後更是成為了一品學士來輔佐陛下。”


    我附和了一句:“莫笙她確實才華過人。”


    “妾身記得莫笙與陛下一樣年紀,如今為何也一直待在閨中?”


    我亦是困惑,放眼整個帝都莫笙的才學相貌無人能及,為何從未聽她提起過心儀之人,難道她真的為了國事放下了兒女私情,還是說她也和寡人一樣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名字……


    我引舅母進了陳景的小院,見到他時他麵色蒼白,目光呆滯,本來要向寡人行禮,但看他那搖搖欲墜的樣子,我連忙免了他的跪拜之禮。


    舅母雖在努力克製,但難掩激動之情,聲音微顫道:“你可還記得我?”


    陳景微微眯了眼睛,疑惑的凝視了她半晌,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濕了眼眶:“你是如玉姐姐?”


    “你小子還算是有良心,這麽多年沒見,也沒忘了你這個姐姐。”舅母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見他踉蹌,哽咽道:“怎麽竟是這副病懨懨的樣子?”


    陳景紅著眼眶,本想上前一步,但礙於我在這裏,便又收迴了腳步,強裝鎮定的說道:“無礙的,就是這幾日身體困乏,今日能見到姐姐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舅母抬手拭去了臉上的淚花,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似是想起寡人在場,轉過身向我說道:“妾身與陳景多年未見,方才一時失態,還望陛下恕罪。”


    我笑著擺了擺手:“舅母多慮了,寡人怎麽會怪罪你們,你們慢慢聊,寡人有事要去女官署一趟,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出門時,我恍惚又想起莫逸城說過的話,他說陳景可能知道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要的秘密。


    陳景究竟都知道些什麽?若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秘密的重要性,那他會不會還沒有告訴寡人,也沒告訴尚清……


    霧水啊!真真是一頭霧水!


    我大步流星地走進女官署,腳步堪堪落地,便烏泱泱的跪倒了一片,我揮手讓她們散去,隨即拉著莫笙來到一旁的小房間,神秘兮兮的說道:“莫笙,寡人有一件事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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