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人頓時亂做了一團。


    “陛下。”在一團亂麻中尚清清冷的聲音傳來,如微風吹開了浮雲,灑下一片清輝。


    我本是頭痛的按著額角,聽見他的聲音,煩躁稍稍退下,看了他一眼,柔聲道:“樓禦史可是要話要說?”


    尚清微抬起眉眼向我看來,微笑道:“臣以為,那奏章上所言有失偏頗。”


    話落,朝堂立馬上鴉雀無聲,他身後的人都定住了身形,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腦袋。


    我亦是疑惑地打量著他:“禦史大人這是在幫莫逸城說話嗎?”


    尚清上前一步,出列道:“經商之事,據臣所知,帝都確實有幾家酒樓和店鋪歸屬於丞相名下,但法典中卻並未言明此種行跡有違陳國法製,丞相逾禮,蔑視皇權,實則是指陛下無能,臣以為不妥,兼並土地,哄抬物價亦不在法典規定之內,至於奢華無度,修建住宅,實乃國師一手操持,丞相推脫不掉,不得已才接受。”


    我愣在原地,尚清和莫逸城不是死對頭嗎?還記得上次大殿上兩人針尖對麥芒,怎麽眼下卻處處這般維護這他?


    難道……他是為了莫笙?!


    我攥緊了拳頭,心頭湧上一片苦澀,幹笑一聲,道:“樓禦史說話向來公允,今日能放下成見為丞相辯駁,寡人以為……很好,很好。”本想向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莫逸城,順便敲打一下他的同黨,竟沒想到會讓尚清給破壞了去。


    寡人的心一時間竟仿佛被萬隻螻蟻在咬噬,真真是鑽心的痛。


    與此同時,群臣都站直了身子,齊齊喊道:“樓禦史所言有理,臣等附議。”


    我怒視著他們,起身,一甩衣袖,喝道:“今日早朝就先到這裏,退朝。”


    耳邊霎時響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陛下。”小銀子急急忙忙在後麵追趕著。


    我突然停下腳步,小銀子一個沒留神差點撞了上來,隨即慌亂的往後退了幾步,顫聲道:“陛下恕罪,奴才方才沒有看到,差點衝撞了陛下,奴才該死。”


    我挑眉看他:“你說那些人為什麽要叫寡人萬歲?”


    小銀子漆黑的眼眸閃過異光,隨即笑嘻嘻迴道:“當然是希望陛下長命百歲,壽與天齊。”


    我冷哼一聲:“今日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寡人怕是還沒活到那一天,就先被他們活活氣死。”


    小銀子賠笑道:“陛下別生氣,生氣傷身體。”


    我咬著袖子淚汪汪道:“怎麽迴事,怎麽寡人身邊的人都被莫逸城給收買了,尚清前些日子還和我說一定要扳倒莫逸城,轉眼就幫他說話,連何姑姑也是。”說著一頓,轉而憤憤道:“眼下就隻有阿軒和我是一條心。”


    小銀子很有眼色的遞過來一條手絹,咧嘴笑道:“陛下,不隻有阿軒小公子和你是一條心,奴才亦是如此,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一生一世都隻會忠於陛下一人。”


    我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抹著眼淚繼續往前走著。


    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如今朝中百官因利益相互勾結,結黨營私,官官相護,眼裏哪還有我這個陛下?!


    一股惡氣縈繞心頭,迴到書房我順手拿起一個花瓶正要摔碎,小銀子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陛下,這是樓禦史在陛下登基那年送來的賀禮。”


    我瞪了他一眼,迴頭看向那花瓶,總歸有些於心不忍,便又放了迴去,順便將旁邊的拿起。


    眼看著花瓶被我舉到頭頂,小銀子瞪大了眼睛,哆嗦著說了句:“陛下,這可是先帝生前最喜歡的衡德鎮官窯。”


    我心下一驚,連忙將花瓶放迴原地。


    隨後胡亂一指:“這個總行了吧?”


    小銀子抖動著身子,繼續搖頭,“這個是陛下十歲生辰時,太上皇派人送來的。”


    既然花瓶摔不了,我幹脆迴身將怒火發到柱子上,抬腳往上一踢,這時有人來報說是樓禦史求見,我忍著腳上的疼痛,怒喝一聲:“今日不管是誰來,寡人都不見!”


    話落,我抱著腳跳迴到凳子上,早知會這麽疼,剛才就不那麽魯莽了,我睨了一眼小銀子:“為什麽不攔著我?”


    小銀子看了我一眼,悻悻地低下了頭。


    轉身的間隙,就見尚清挺拔了身姿立在門口,我輕咳兩聲,急忙收手坐正,“寡人方才不是說了嗎,今日誰都不見。樓禦史還是請迴吧。”


    尚清麵不改色,微笑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刻不容緩。”


    我沉聲:“既然有事要奏,朝堂上為何不說,眼下已經退朝,禦史大人這時才想起有事要奏,是為何意啊?”


    尚清不驚不懼,緩緩道:“迴陛下,臣之所以沒有在朝堂上說出來,是因為堂上人多眼雜,不方便講,此事隻能同陛下一人說。”


    他說這話時,我的心口狠狠撞了一下,眼底的怒意霎時間消了不少。


    我訥訥道:“既然如此,那你說吧。”


    尚清沒有立刻迴答我,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侍從身上,我登時了然,揮手屏退了左右,隨即沉默的看著他。


    侍從走後,他亦是沉默的看著我,沒有言語。


    我皺眉,出聲打破這令人尷尬的沉默:“禦史大人不是有話要對寡人說,眼下書房隻有你我二人,禦史大人但說無妨。”


    他的目光從我的麵上移到腳上,放柔了聲,溫聲道:“陛下,還疼嗎?”


    “不……不疼。”我愣了一下,咬著牙默默的收迴了腳,“寡人剛剛不過是不小心撞上的。”我心虛的補充了一句。


    尚清目光柔和的向我看來,聲音微柔:“陛下可要小心。”


    我別過臉不再看他:“這點小傷不算什麽,禦史大人有話就直說吧,但如果你要是為莫逸城求情,那就可以免了,寡人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並不想聽。”


    尚清聞言抬眼凝視我,嘴角一勾,笑意淺淺:“陛下是覺得今日堂上微臣是在為丞相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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