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翻山越嶺來到了某個山洞前。


    “就是我為大家留的後路!”齊路驕傲地丟下一句話,邁開步子走進黑黢黢的山洞。


    其餘人揣著激動的心情緊隨其後。


    “我在這個山洞裏儲存了許多物資,足夠我們吃上半月。所以諸位就安心等著吧,等宮中那位派人來接應我們。”


    此時山洞裏一絲光亮都無,眾人看不到他所說的物資,反而聽到了某種怪異的聲響。


    唿哧、唿哧……


    好像野獸打瞌睡時沉重的唿吸聲。


    “你們聽到了嗎?這是什麽聲音?”


    說話時,山洞裏又響起沙沙的摩擦聲。


    幽深的黑暗裏忽亮起一雙眼睛,野獸般兇猛的眼睛。


    齊路顯然也看到了這雙眼睛,毫不猶豫地拔出了佩刀。


    許是刀劍的鋒芒刺激到那兇猛巨物,隻聽見一聲揚天長嘯,那猛獸揮舞的巨掌向黑衣人奔去。


    眾人大駭,驚慌中掉頭便往山洞外跑。


    猛獸窮追不舍,一路拍山打石,所過之處皆成廢墟。


    眾人見狀心中懼意更甚,壓根想不起來反抗,光憑著逃生的本能一路向前跑。


    齊路有心喚大家一起出招降服野獸,奈何現場情況實在混亂,壓根沒人聽他的話。


    慌亂中不知是誰踩中了山間機關,一時間羽箭如雨點般向他們刺去。


    有人躲避不及,中箭倒下,其餘人則奮力揮舞著手中兵器抵擋箭雨的襲擊。


    而野獸好像察覺到前方有危險,停下追趕的腳步,兩隻前掌不停地拍打著地麵,發出歡快的吼聲。


    “向左麵撤退!向左麵撤退!”


    齊路高喊著指揮大家撤退,然而還是有人走錯路,踩中了右側的機關。


    巨石滾落,所經之處地動山搖。


    齊路大驚失色,再顧不得其他,拎著佩刀向後狂奔而去。


    寧辭和施靜宜原本正和山腳下看守的隊員說話,猛然聽見山中轟隆巨響,意外地抬頭互看一眼。


    這聲音,分明和那日的巨石陣相同。


    所以齊路等人在山中踩到了自己設下的機關?


    施靜宜握緊了手中的弩箭,“要不要進山看看?”


    寧辭點頭,向身後一擺手,“眾人聽令,隨我進山抓人,凡是抵抗不從者,一律誅殺!”


    “是!”


    眾人前行不過數百米,和落荒而逃的齊路等人撞個正著。


    前有追兵,後有猛獸,齊路等人已然被逼上了絕路。


    絡腮胡握緊手中佩刀,高聲質問:“都被逼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要逃嗎?”


    齊路迴頭看看狂奔而來的野獸,麵色陰沉道:“也許這野獸是上天派來助我們逃走的!兄弟們,全都打起精神,把野獸往敵人隊伍裏引!”


    一聲令下,黑衣人自動分成兩撥。


    一撥人與寧辭等人廝殺,一撥人吸引野獸的注意力。


    施靜宜按下箭弩射殺了兩名與小黑搏鬥的黑衣人,然後衝小黑招了招手,“小黑,過來!”


    小黑吼叫一聲,隨便拍倒一個黑衣人,歡快地向施靜宜奔去。


    撞見這一幕的齊路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這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這野獸是這個女人派來的?


    施靜宜冷笑著轉頭看向他,“齊大人好像很驚訝啊!”


    她一邊說話一邊擦去臉上汙漬,扮醜的妝容褪去,露出了一張潔白無瑕的臉。


    “施靜宜,你竟然是施靜宜!”


    齊路憤恨地咬緊了牙根,“我早說過應該把你除掉,如果他肯聽我的話,你現在就是我的刀下亡魂!”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呢。”施靜宜輕笑一聲,踏著鬆軟的積雪,一步一步向齊路走去。


    每走一步便兩個黑衣人倒下,兩人相距不過一米的時候,寧辭手中的長劍落到了齊路的脖頸。


    施靜宜笑著撥弄了一下臉頰旁側的發絲,半明半暗間,那雙如琉璃珠般的眼睛閃爍著令人心驚肉跳的光芒。


    “齊大人似乎很威風,稍有不如意便要喊打喊殺,那些百姓在你眼裏就如雞鴨般輕賤。嘖嘖,如此威風的人物,如今卻落到了一介女流手中,可真是屈辱啊!”


    齊路好像並不生氣,冷著臉瞪著她:“施靜宜,今日你殺了我沒關係,反正我的今日也會是你的明日。等著吧,砍向我的刀早晚會落到你的頭上!”


    “區區一個貴妃便能讓你如此囂張了嗎?”寧辭緩慢地移動著手中長劍,聲音寒冷如冰。


    聽到“貴妃”二字,齊路臉色一變,“你們知道我的身份?”


    “不過是白貴妃養得一條狗罷了,有什麽可囂張的?”


    寧辭冷淡出聲,長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鮮血飛濺。


    齊路瞳孔緊縮地轟然倒地。


    臨死前他任然是那副風雨不改的古板表情,“貴妃娘娘,不會放過你們的……”


    言罷,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風聲依舊,大雪暫歇。


    施靜宜迴首看看橫七豎八的屍體,又轉身看向蒼茫的小金山。


    然後身體端正地跪了下來。


    “草葉,還有那些葬身於此處的鄉親們,我施靜宜為你們報仇了!”


    說著她俯身磕了個頭,“願你們來世不再遭受苦難,一生和樂。”


    寧辭上前牽住她的手腕,將人拉了起來。


    他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喃喃道:“靜丫頭,這場雪是否要停了呢?”


    施靜宜深吸一口氣,“也許吧,現在,我們該迴去找楊英算總賬了。”


    寧辭點頭,走到她麵前躬下身子,“上來,我背你下山。”


    下山的路走得特別緩慢,施靜宜安靜地趴在他的脊背上,聽夜風打著旋從耳畔刮過。


    黑夜裏響起男人溫柔又低沉的聲音:“我還記得,宮變那天我娘就是這樣背著我出宮的。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就好像天被捅了個窟窿,有人端著盆從那窟窿往下倒水,澆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我看到我娘抱著個丞相家的小兒子走進了火海,那樣大的雨都沒能澆滅的火海。我還聽見那孩子的哭聲,比杜鵑啼血還要慘烈的哭聲……那是我第一次經曆死亡。我因此傷心過、仇恨過、也絕望過,後來就漸漸接受了事實。”


    這還是施靜宜第一次聽寧辭主動說起慘烈的過往,心不由得跟隨著他傷感的語氣湧起一陣酸澀難言的情緒。


    “寧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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