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婦人顫抖著喊出那句話,喊完臉騰地一熱,整個人如烤熟的蝦米蜷縮起來,唯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一瞬不瞬地盯著幹瘦男人手裏的糕點。


    “大人,瞧見沒,這些人就跟咱養的大黃一樣,狗德行!”幹瘦男人發出一陣類似於鴨叫的張狂笑聲,踮起腳貓著腰把糕點扔到了廊前的泥地上,“撿去吃吧!”


    婦人手腳並用地撲倒泥地裏,撿起那沾滿汙泥的糕點就往嘴裏塞,還未品出味道便狼吞虎咽地吞進了的肚子。


    幹瘦男人嬉笑著拍拍手,扭頭準備逗楊英開心,斜刺裏忽飛出個東西,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膝蓋上。


    男人隻覺得膝蓋一麻,一股酸爽難言的滋味從膝蓋處直奔天靈蓋,然後噗通一聲跪倒在眾人麵前。


    蹲坐在前排的災民被他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縮著脖子往後退,生怕被碰瓷了。


    不過還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當場笑了起來。


    聽著周圍不懷好意的笑聲,幹瘦男人怒不可遏地喊叫起來:“誰幹的,給老子站出來!”


    躲在人群中的寧辭淡定地理了理袖子,衝施靜宜勾唇一笑。


    施靜宜低著頭,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幹瘦男人扶著柱子站起來,又扯著喉嚨嚷嚷了幾句,所有人都縮著脖子不說話,別說不是他們幹的,就算是,誰還能傻到自己往槍口上撞啊。


    “不敢站出來嗎?那老子一個一個地查,要是讓老子查出來是誰幹的,你就等著收屍吧!”


    後麵的楊英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差不多得了,不就摔了一跤嗎?又不是什麽大事。”


    幹瘦男人轉過身子苦兮兮地看向楊英,“大人,他們這是在公然打我的臉呐!打我的臉就是打你臉,您就不生氣嗎?”


    “少在這扯什麽臉不臉的,耽誤了正事你擔得起責任嗎?”楊英扶著躺椅站了起來,扭頭看著齊路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去給他們說說幹活的事情吧。”


    齊路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大闊步走到人前,“院內所有災民聽令,按照男人女人排成兩隊。”


    下麵立刻有人接道:“小孩呢?”


    齊路皺了下眉,“小孩跟著女人,都快點站好,不要耽誤時間。”


    災民們嘟嘟囔囔地行動起來,寧辭輕輕拉了下施靜宜的手,低聲問:“你自己可以嗎?”


    施靜宜比了個手勢,“沒問題。”


    話落剛才找她要窩窩頭的婦人便湊了過來,“妹子,咱們站一塊吧?”


    “行,那您拉著孩子站我前麵。”施靜宜抬手摸了摸她身邊小男孩的頭,友善地笑了笑。


    眾人吵鬧著排好隊,然後走下來兩名官差下來清點人數。


    可能是由於之前黑衣人偷偷擄走了一批青壯年,男人的數量明顯要比女人少得多。


    楊英聽完官差的報數,頗為不滿地搖搖頭,“這一批人可真差勁,也不知道熬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幹瘦男人滿臉堆笑地接話:“這一批不行還有下一批,大人別急,總有弄完的時候。”


    “你懂個屁!”楊英暴躁地踹了他一腳,又衝齊路擺擺手,“就這樣吧,把他們都帶到小金山那邊,路上注意點。”


    小金山……


    施靜宜順利地捕捉到關鍵詞,轉頭看了眼寧辭。


    寧辭默無聲息地衝她點點頭。


    緊接著又出現一隊官差將他們領到後門,後門處停了三輛帶著棚子的牛車。


    災民們如畜生般被官差連推帶趕地攆上了馬車。


    施靜宜沒能和寧辭搭上同一輛牛車,那位要窩窩頭的婦人仍和她在一處。


    路上婦人和她聊了會天,從姓名年齡到家庭地址問了個遍,施靜宜自然不能說真話,給自己安排了個“方小靜”的假名,年齡也往上提了十歲。


    婦人聽罷連連驚奇道:“你竟然已經二十四了,我瞧著也就十八九的年歲!那你的孩子呢,怎麽沒見孩子跟在身邊?”


    這話裏的意思明顯是把她和寧辭當成兩口子了。


    施靜宜摸著臉尷尬地笑了笑,“家裏窮,成婚晚,還沒來得及要孩子呢!”


    “妹子,可別這麽想,生孩子最傷身體了,趁年輕早點生身體恢複得快些。”


    婦人是個自來熟,拉著施靜宜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生孩子時受的罪,同一個牛車上的基本都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大家有了共同話語,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趕牛車的官差聽到後麵吵鬧的聲音,提著刀鑽了進去,“吵吵嚷嚷鬧什麽呢?再吵老子割了你們的舌頭!”


    婦人們見狀全都縮起身子不敢說話了。


    等官差罵罵咧咧地縮迴去後才有人小聲嘀咕:“我怎麽感覺這些人不像好人啊,咱們不會被坑了吧?”


    “這些人兇是兇了點,不是也給咱吃的了嗎?”另一個婦人接話道:“這世道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哪還管受不受氣,人家就是讓咱們磕頭喊爹,咱們不也得認了嗎?”


    牛車裏一陣沉默,想到之前那婦人趴在地上吃糕點的情形,大家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


    這時候忽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我才不要喊那群狗官爹呢,我王春燕寧願餓死都不想像他們低頭。”


    施靜宜多看了說話那姑娘一眼,小姑娘看著年歲不大,眼睛亮堂堂的,看起來格外敞亮。


    有人搖著頭笑她,“你這麽有骨氣,為啥還跟著我們到縣衙去呢?”


    小姑娘依舊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我到縣衙不是為了認爹,而是縣令大人借著咱們的名義籌到了捐款,我就該去吃那口飯!”


    這次沒有人再反駁她了。


    因為小姑娘說出了她們不敢說的話。


    為什麽同樣是縣令,石清縣的縣令能為災民建房子、發糧食,而臨安縣的縣令卻把他們當狗看呢?


    說到底還不是楊英混蛋!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


    因為他們知道說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有人親昵地握住了那姑娘手,勸道:“姑娘,以後可別往外說這樣的話了,讓人聽見可不得了!”


    姑娘驕傲地挺了下脖子,“有什麽說不得的,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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