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哪碰到過這陣仗,尷尬地僵直了胳膊,“還是我來洗吧,不用你幫忙……”


    話未說完,丫蛋已經抱著衣服朝水井邊走去。


    “算了。”周虎歎口氣沒跟她繼續糾纏。


    他心眼直,遇到這情況隻會想到那天帶她吃飯、看大夫的事,想著小姑娘肯定是因為那天的事心裏愧疚,想找機會報答下恩情。


    既然人家心情如此懇切,他再阻攔豈不是不太好?


    想通後,周虎心裏便釋然了,一件衣服而已,誰洗不一樣啊。


    他摸摸鼻子,準備到小廚房裏找盤糕點吃吃,剛走到門口竹見就在用眼睛斜他。


    “你不是洗衣服去了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洗衣服的活被別人搶去了,我來找點吃的。”


    周虎背著手晃悠到廚房裏,從籠屜裏翻出幾塊還溫熱的糕點,正要捏起一塊往嘴裏送,竹見直接把籠屜端走了。


    “你把主子的衣服拿給誰洗了?主子不喜歡別人亂動他衣服,你不知道嗎?”


    周虎無辜地搓搓手,“就是洗個衣服而已,誰洗不一樣啊。”


    “嗯,誰洗都一樣,到時候主子找你算賬,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竹見手腳利落地將糕點撿到盤子裏,端著盤子扭頭就走。


    經過走廊時她特意往水井邊看了眼,丫蛋正伏在井邊吭吭哧哧地打水,臉色沉了沉,搖著頭進屋了。


    寧辭和施靜宜正圍在桌前商量救援隊的後續工作,西袁村雪崩的事情傳出去後,附近好幾個村子的人都跑到縣衙詢問情況,有前車之鑒在,後麵再勸離村民的時候就簡單許多了。


    “我的意思是你先在家休息兩天,等休養好了再出去,要不然總這麽折騰,你的小身板能受得住嗎?”


    寧辭挑眉看看施靜宜的腳,意思很明顯。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都要休息了。”施靜宜唉聲歎氣地錘錘腿,“明天肯定要腿疼,要是爬不起來了記得給我端飯吃。”


    寧辭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你啊,真是什麽時候都忘不了吃。”


    “那可不,人是鐵飯是鋼,一頓餓得慌。你呢,你走那麽多路,就沒覺得身體有哪不舒服?”


    寧辭聳了下肩膀,“沒有。”


    施靜宜好像很失望地撇撇嘴,“看來咱們這就我身板最弱嘍!”


    進來的竹見恰好聽見這話,笑著接道:“主子從兩歲起就開始練武,每日都要跑十裏地,身體素質自然是常人比不得的,姑娘可千萬別因此灰心喪氣。”


    “竹見,你不用安慰我,小菜雞不需要安慰。”施靜宜依靠在軟墊上,生無可戀地歎著氣。


    寧辭衝她挑挑眉,“要不,以後我帶你一塊訓練?”


    施靜宜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頂不住,我還是乖乖做我的鹹魚吧,沒事練練弓箭就好。”


    說話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再睜眼時一雙烏黑的眸子水汪汪的。


    寧辭看得心頭一癢,笑著伸手捏了下她臉上的嫩肉,“看把你困得,早點睡吧。”


    施靜宜隨手撈了塊糕點往嘴裏塞,“現在還不能睡,我得先洗個澡。”


    昨天折騰了那麽久,再不洗洗澡人都要餿了。


    竹見立刻接話:“正好鍋裏有熱水,我去提。”


    等竹見出了房間,寧辭飛快地親了下她的嘴角,眉眼間全是盈盈笑意,“洗完澡記得早點睡,夜裏蓋好被子,我先走了?”


    施靜宜笑著點了下他的鼻尖,“你不走,難不成還能留下?”


    寧辭低笑一聲,聲音格外喑啞魅惑:“其實,留下也未嚐不可。”


    施靜宜抬腿踢了他一下,嗔罵道:“你就騷吧,早晚騷斷腿。”


    “你可真兇。”


    寧辭無辜地吐出口氣,抬手整了下被揉皺的衣裳,戀戀不舍地轉身出了房間。


    竹見等他走後才提著桶進來,邊走邊說起丫蛋主動洗衣服的事情。


    施靜宜聽了非但沒生氣,反正來了精神,“她真對寧辭有意思?”


    “應該是有點意思,但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能在暗地使些小手段,我已經提醒過她了,看來作用不大。”


    前天夜裏她還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重,又反過來安慰她兩句,現在看來是說輕了。


    施靜宜嗤笑一聲:“有些人果然不能過得太安逸,剛吃飽飯就有心思想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多盯著她些,必要的時候再敲打一番,若是她還不聽勸就沒必要留了。”


    竹見點頭,熟練地幫她倒好了洗澡水,臨走時又忍不住多問一句:“姑娘,您就一點不擔心主子那邊……”


    “他的腿還壓在我這兒呢,晾他也不敢動歪心思。”


    竹見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等關上門才品出來好像哪裏不對勁。


    他的腿還壓在我這兒?


    什麽腿?


    這倆人啥時候發展到這地步了?


    竹見嗬了口冷氣,加快腳步往廚房裏走,準備問問周虎。


    前腳邁下台階,後腳碰上丫蛋端著水盆從水井邊過來。


    小姑娘見到她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扭頭就跑,簡直把“心虛”兩個字刻在了後背上。


    竹見無奈地搖搖頭,怪不得施靜宜一點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家主子要是能看上丫蛋,那可真是床底下看書——眼光不高。


    丫蛋蹲坐在井邊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完,晾衣服的時候又覺得就這麽晾出去,她再洗兩年寧辭都不會知道洗衣服的是她,所以還是要添點東西讓寧辭主動察覺到比較好。


    她想起以前聽別人說過有錢人都喜歡用香料薰衣服,什麽龍涎香、沉香、丁香等都十分受貴人們喜歡,想來寧辭應該也會不討厭。


    想好辦法後她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熏衣服的香料大都十分昂貴,她連最廉價的那種都買不起。


    想了許久她隻能出去折了些鬆枝放到火盆裏燒燒,然後再舉著衣服湊在火盆邊烤了一會兒。


    怕鬆香味熏得不夠徹底,她硬是火盆便站了半夜,一直站到雙腿僵硬,胳膊酸軟才罷休。


    第二日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丫蛋早早起床將熏好的衣服拿出去晾曬,看著隨風搖擺的寬大衣衫,她露出了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隻要寧辭能看出來她的好,她就是再苦再累又何妨。


    這一日寧辭和施靜宜都沒有出門,上午窩在同一間房裏下棋,下午便在院裏練習射箭。


    她看到施靜宜臉上明媚的笑容,心裏就直冒酸水,索性躲在屋裏專心擺弄那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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