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和猶如遭了土匪的房間,村長的心跟結了冰似的,涼得通透。


    “這個施遠川可真不是個東西,他咋做得出這種喪良心的事呢?”


    鄰居從他的話裏聽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村長,你這是啥意思?他家變成這樣都是施遠川弄的?”


    村長還沒說話,施遠道摸著眼淚替他哥辯解道:“大哥說他要出去賺大錢,賺了錢給我做紅燒肉吃!”


    “他能賺屁的錢,跟他爹一樣的糟心玩意兒!”


    村長氣得咬牙切齒,家裏人飯都吃不上了,你拿著救命的錢出去謔謔,這不是妥妥的敗家子嗎?


    鄰居嬸子往村長身邊湊了湊,“現在施遠川拿著銀子跑了,王氏和遠道這孩子咋辦?總不能就任由他們在外麵哭吧?”


    別說,天天聽著這哭聲還怪瘮人的。


    村長愁眉苦臉地抓抓頭發,“我想想辦法吧。”


    一低頭,正對上施遠道充滿渴望的眼神。


    “我肚子餓了,快餓死了。”


    村長閉上眼睛,無奈地歎口氣,“先跟我迴家吧,吃飽飯再說。”


    村長媳婦看到自家男人直接把人領迴家了,氣得差點蹦起來,“陳伯仁,你啥意思?咋啥晦氣玩意兒都往家裏領?”


    雖然王氏現在瓜兮兮的,但之前那些黑心事她可記得清清楚楚呢!


    靜姐兒就因為她差點投河死了!


    村長挽住她的胳膊,一臉討好道:“他們倆一天沒吃飯了,這樣下去人都要出問題。你放心,我隻是帶他們迴來吃頓飯,吃完飯肯定想辦法把人送走。”


    “老娘懶得理你!”


    村長媳婦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到廚房烙餅子去了。


    飯做好,一老一小趴在桌邊瘋狂往嘴裏塞東西,那架勢,仿佛餓了幾萬年。


    村長媳婦看得直咋舌,“你別說,這王氏發瘋的時候是真瘋,吃起飯來也一點都不含糊。”


    村長討好地笑笑,轉頭叫來大兒子,讓他把村裏的老大夫請來。


    他總覺得王氏瘋得並不厲害,能認人、能吃飯,吃兩副藥說不定能好呢。


    等二人吃過飯,大兒子正好帶著大夫進門。


    許是吃飽飯的緣故,王氏這會也不哭了,坐在走廊前仰著臉傻笑起來。


    大夫趁著這個時機給她把了脈,人的確沒什麽大問題,突然發瘋可能是受了刺激,喝幾天安神的湯藥應該能緩過來。


    村長總算能緩口氣,“能瞧好就行,開藥吧,爭取早點把人治好。”


    說完他迴頭衝媳婦笑笑,笑得格外諂媚。


    村長媳婦一叉腰,“咋滴,你又想幹啥?”


    村長憨笑著撓撓頭,“這兩天就辛苦你了,幫忙照看下他們倆,等王氏精神好些,我再把人送走。”


    “真能送走?”村長媳婦撩起眼皮,鄙視地看著他,“等她病好了,你是不是又要說他們家現在沒錢沒糧的,我們再養一段時間吧?”


    村長趕緊搖頭,“不會的,那賣地的銀子我隻給了川哥兒十兩,要是真賣出去還能再多拿十幾兩,這些銀子夠他們吃的了。”


    村長媳婦不是小心眼的人,聽見這話衝他擺擺手,“你先去賣地吧,先賣出去再說。”


    雪已經下好幾天了,壓根就沒停的趨勢,再這樣下去都成災了,人活下去都成問題,誰還會買地啊?


    “你放心,我肯定能賣出去。”


    村長對這事很有把握,靜姐兒當初特意跟他說過,村裏要是有人賣地跟她說就成,她全收了。


    就算靜姐兒不願意買,他買了也成,施家這三畝地的位置都很好,要不是遇到這事還買不到呢!


    第二日,村長頂著大雪敲響了鄭家的院門。


    瘦猴見門外的人是村長,臉色頓時和煦許多,“原來是村長啊,我還以為是村裏那些亂嚼舌根的長舌婦呢!您快進來坐。”


    進屋後,他連茶都沒喝,便將施家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問施靜宜:“當初你讓我給你留意著田地,這次我可是首先就想到你了。你要是願意買,我就直接把田契給你,不願意也沒事,我自己留著。”


    施靜宜將茶杯推到他麵前,笑道:“買啊,為什麽不買?”


    “我這不是怕你嫌棄那是施家的地嗎?”


    “管他施家王家,我付了銀子就是我的,王氏還敢過來跟我搶?”


    村長笑了一聲,“那她的確不敢過來跟你搶,我現在啊,就指望著她早點清醒過來,要不然我媳婦非的把我趕出家門。”


    施靜宜衝他笑笑,“家裏要是實在有困難可以說,幫點小忙不費什麽功夫。”


    “這倒不用,兩天飯我還是管得起的。”


    村長把杯子裏的熱水喝完,從袖袋裏拿出施家的田契,“咱們村的良田價格我跟你說過,八兩一畝,如今世道不順,肯定賣不到以前的價格了,我就按七兩銀子一畝吧,一共二十一兩銀子。”


    施靜宜點點頭,向竹見使了個眼色。


    拿到銀子後,村長便要起身告辭,走到一半又迴頭向施靜宜道了謝,說的正是儲存糧食的事情。


    要不是施靜宜早早提醒他儲存糧食,他的日子哪會過得如此安逸?


    所以說,人還是要聽勸。


    聽人勸,吃飽飯。


    村長走後,施靜宜忍不住看向鄭氏,鄭氏也恰好扭頭看她,母女兩人的眼中全是震驚與無奈。


    “這二房的人也太能作妖了吧。”說話時鄭氏止不住搖頭。


    一會偷糧食,一會放火殺人,一會捐銀子跑路……


    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施靜宜吸了口氣,“等著瞧吧,這事還沒完呢,等王氏清醒過來估計還有得鬧。”


    然而這一次,她判斷失誤了。


    王氏是在開始服藥的第三天清醒的,那天她坐在村長家門口仰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一雙空洞洞的眼睛睜得極大,低頭時兩串淚水倏然掉落。


    村長媳婦被她突如其來的安靜嚇得不輕,一個勁兒地扯著自家男人喃喃自語:“她咋不哭了?這哭了三天突然不哭了,我咋有點不習慣呢?”


    村長驚訝地摸摸下巴,“你說她是不是清醒過來了?”


    “你做夢呢?她要真正常了,想起來自家孫子幹的那糟心事,不得把天捅個窟窿?”


    話音剛落,就見王氏扶著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向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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