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鷹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將人往外帶,被他黑著臉掙脫了,“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


    施靜宜嗤笑一聲,命輕鷹攔住了他,笑著問道:“秦老呢,他被你關在哪裏了?”


    王佑仁眼皮一耷拉,語氣陰森森的,“他是摘星樓的人,我勸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他是哪的人,你說的算嗎?”施靜宜輕笑著掠過他的陰沉如水的臉,對竹見道:“去找找秦老在哪。”


    竹見領命出了房間,王佑仁雙目含恨地瞪著麵前人,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陰險又歹毒。


    施靜宜抬手給自己倒杯熱茶,在他的注視下姿態悠閑地品起了茶。


    沒過多久,後院裏忽傳來一聲慘叫聲,王佑仁聽見那聲音臉色一變,垂在身側拳頭握得愈發緊了。


    “施靜宜,你可真是個好樣的,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後。”


    他是鎮遠侯府的人,背靠的是當朝皇帝,她施靜宜再有能耐還能拚得過皇權?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有那功夫你還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後。”


    施靜宜神色淡然地把茶杯放到桌上,這時竹見正好領著秦老走到了包廂門口,她輕敲一下桌沿站了起來,“人都齊了,咱們走吧。”


    王佑仁惡狠狠地瞪了眼秦老,那股子劍拔弩張的模樣好像要吃人似的。


    秦老挺著胸脯哼了一聲,“你瞪什麽瞪,再瞪老夫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做菜吃。”


    “狗仗人勢的東西。”王佑仁低罵一句,憤懣不平地轉過身子往外走。


    秦老氣得麵頰發紅,張開嘴就要罵人,被施靜宜拍了下肩膀製止了,“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迴去吃飯吧,跟這樣的人生氣不劃算。”


    “行,看在午飯的麵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秦老撇撇嘴不說話了。


    一行人剛出包廂,就見摘星樓的掌櫃貓著腰在樓梯口守著。


    瞧見施靜宜的時候,他特意往一旁縮了縮,滿臉堆笑地衝她嘿嘿笑了兩聲,“施姑娘好。”


    “沒用的廢物!”王佑仁看著他點頭哈腰的恭順模樣,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施靜宜淡笑地看著他,“幾個時辰不見,你倒是學會說人話了,看來今早那一桌美食沒白送。”


    話音剛落,男人又扶著牆嘔了起來,差點把肝膽都吐出來。


    施靜宜蹙眉往後躲了躲道:“要是你哪天見到了雲嫋嫋,讓她到抱月居找我。”


    “雲嫋嫋?”男人扶著牆根,一臉不解地看著她,“我不認識什麽雲嫋嫋啊。”


    “不認識也不要緊,以後會認識的。”


    雲嫋嫋在背後辛苦籌謀了這麽久,肯定要親自過來驗收成果,所以她隻需要待在清源郡守株待兔即可。


    一眾人出了摘星樓沒走多遠,忽聽得前方傳來吵鬧的人聲,緊接著馬車也停了。


    輕鷹坐在車轅處迴話:“二姑娘,前麵的路被人堵住了。”


    施靜宜掀開車簾探出身子查看情況,隻見丈餘寬的石板路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外麵幾層都是伸著脖子看熱鬧的路人,裏麵有二三十個好像從難民營逃出來的百姓。


    這群人看起來極其狼狽,長發成縷地披散著,臉上全是黑乎乎的汙漬,五官好像都被灰塵淹沒,隻能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早就分不清顏色和款式,完全是由一塊塊破布拚湊而成,髒得能直接立起來了。


    最中心還直挺挺躺了兩個人,情況不明,好幾個婦孺跪坐在兩人身旁哭得聲嘶力竭。


    聽著那淒厲的哭聲,施靜宜忍不住皺起眉頭。


    輕鷹猶豫不決地看著她,“二姑娘,咱們是下去問問出了什麽事,還是換條路走?”


    施靜宜看看身後秦老和王佑仁,還未來得及說話,忽聽得遠處傳來一聲高唿:“大家都讓讓,郡守大人來了。”


    舉目望去,果然能看到一群官兵騎馬趕來,走前最前方的是一個穿著絳紅色官府、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


    施靜宜摸了下垂在腰間的玉佩,沉吟道:“輕鷹,你先送秦老和王佑仁迴抱月居,我和竹見留下來查看情況。”


    “行,那我待會再來接您。”


    輕鷹幹脆利落地跳下馬車,等施靜宜和竹見下來後才重新上車趕路。


    施靜宜偏頭看看正對著她的醫館,抬步走了進去。


    店裏的夥計正趴在櫃台前算賬,瞧見施靜宜把袖子一甩熱情地迎了上去,“兩位姑娘,你們需要……”


    施靜宜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快把你們店裏的大夫叫出來。”


    她剛領著大夫出了醫館,那邊官府的人便慌裏慌張地跑了過來。


    兩名官差看到背著藥箱的大夫拉著他的胳膊就往人堆裏鑽,“老先生,您快跟我們來!”


    大夫原本還在扭頭四處找施靜宜,待走到人群中央,看見兩名傷者的情況立即放下藥箱開始檢查傷口。


    施靜宜緊隨其後,還未走到最裏層,一股子爛肉的酸腐氣混著汗臭味撲麵而來,她被那臭味熏得險些背過氣,轉頭連吐出兩口濁氣才緩過來。


    等她看清眼前的場景,好不容易緩過來的那口氣差點又憋迴去。


    躺在地上的那兩人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到處都是被野獸撕咬過的傷口,有些已經結上厚厚的痂,有些正在發黑流膿,其中一人的胳膊更是從肘部斷掉,包紮斷口處的布條黑乎乎的,散發著惡臭味。


    竹見發現她臉色不太好看,挽住她的胳膊低聲問道:“姑娘,要不您還是在外麵等著吧,我留在這打聽打聽是什麽情況。”


    施靜宜點點頭,強忍住胃裏的不適退了出去。


    和她一起往外走的還有那個身穿絳紅色官服的中年男人,男人轉頭看向她詢問道:“方才是你叫的大夫吧?”


    說話時他仔細打量著施靜宜,見她年歲不大,言行舉止卻十分端莊穩重,眼中多了幾分讚賞。


    誇獎的話還未說出口,他的視線落在了施靜宜腰間的玉佩上,“這……敢問姑娘的玉佩是從哪來的。”


    施靜宜勾唇笑笑,將玉佩托在了掌心,狀似無意地迴道:“這個是一位老人送我的,怎麽,大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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