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靜宜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擦了擦他臉上的傷痕,問道:“告訴二姐,你為什麽和他打架。”


    “他說我爹是個沒出息的死瘸子,隻敢躲在家裏混吃等死,以後我也會變成一個沒出息的瘸子,跟小姑娘一樣躲在家裏繡花。”


    其實這樣侮辱的話施遠敬聽過很多遍,往常他都不敢反駁,隻能躲起來哭鼻子。


    可是昨天姐姐才說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隻有自己挺起脊梁,別人才會看得起你。


    所以再聽到被人這樣嘲笑他時,他鼓起勇氣反駁了。


    被反駁的陳超覺得自己丟了臉,二話不說打了施遠敬。


    施遠敬的身子骨弱,打不過他,被按倒在地後撿了塊石頭砸了他的頭,於是便有了後來這出。


    施靜宜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摸了下施遠敬的腦袋,“你做的沒錯。”


    施遠敬縮了縮脖子,臉漲得通紅,“二姐,其實我一點都不笨,我認識好多字,爹爹書上的字我都認識!”


    施靜宜一愣,麵前的小蘿卜丁子才四歲,放到現代也不過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他連學都沒上,就已經識字了?


    看來她得好好考驗一下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弟弟了。


    不過現在她要先處理掉眼前的麻煩!


    施靜宜抬起頭,冷眼看著陳寡婦,“遠敬打了你兒子,我們認了,但賠償之前,你先告訴我,遠敬臉上的傷怎麽算?”


    陳寡婦的眼睛咕嚕一轉,挺著胸脯,蠻橫地瞪著施靜宜,“小孩子打打鬧鬧,弄出來一點小傷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施靜宜聲音很冷,“我家遠敬過幾天就要到鎮上的學堂念書,破了相,影響到他的前程,你賠得起嗎?”


    到鎮上的學堂念書?


    陳寡婦嗤笑一聲,做夢呢!


    要知道鎮上最出名的神童也是在六歲才能入學,施遠敬這才四歲,還有個廢物爹,怎麽有資格到鎮上念書?


    “你別為了訛人就信口胡說,施遠敬要是能入學,我把命賠給你們都成!”


    “你的命我不敢興趣。”施靜宜垂下眼瞼,盯著她腿邊的男孩,冷冷道:“若是他真能考入鎮上的學堂,我要你牽著兒子,在村子裏挨家挨戶道歉。”


    “就說你是陳家村的罪人,差點誤了敬哥兒的前程,還望大家不要怪罪。”


    陳寡婦才懶得聽她說大話,隻問一句:“要是他考不上學堂呢?”


    “那我就無條件賠償你兒子的醫藥費,要多少給多少。”


    “當真?”陳寡婦眼睛都亮了,這兩天鄭氏搬了新家,添置了好多新東西,她正眼饞著呢,現在發財的好機會竟然落到她麵前了!


    “當真。”


    陳寡婦怕她反悔,急忙往村裏跑,打算找村長立下字據,連兒子都不要了!


    被丟在施家門口的陳超,弱弱縮了縮脖子,斜刺裏突然伸出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挺愛欺負人的啊?再敢欺負敬哥兒,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山裏喂熊?”


    一旁的寧辭聳了下肩膀。


    這丫頭,威脅人倒是有一套。


    陳超嚇得癟起嘴,紅著眼睛想哭,又被施靜宜指著鼻子道:“不許哭,敢哭現在就把你扔到山上去!”


    陳超:“……”


    娘,你在哪,我好害怕!


    拿到字據的陳寡婦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在村裏顯擺了一圈才想起來迴去接兒子。


    母子兒子走後,鄭氏等人全都眼巴巴看著施遠敬。


    “敬哥兒,你真的識字?”


    鄭氏握住兒子的手,一臉狂熱。


    會不會,考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施靜宜翻出本書,隨便打開一頁,遞給施遠敬,“念一遍。”


    鄭氏局促的擦了擦手,道:“可是我們都不識字,也不知道他念得對不對啊。”


    施靜宜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原主壓根不識字。


    麵麵相覷時寧辭站了出來,“我識字。”


    施靜宜瞟了他一眼,一個普普通通的獵戶,能文能武,還讓別人活嗎?


    施遠敬捧著書本讀了起來,字正腔圓,準確無誤。


    考核完寧辭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這孩子很有慧根,找個好夫子培養一番,將來定能成大器。”


    鄭氏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自家出了個小神童,憂的是以家裏的條件,根本沒辦法請好夫子。


    “我可以教敬哥兒!”


    一直縮在牆角的施寶智突然站了出來,他都聽見了,他家敬哥兒是個聰明孩子,以後肯定能考上功名,他終於後繼有人了!


    施寶智眼中閃著狂熱的光芒,恨不得將敬哥兒抱進懷裏。


    “你?”施靜宜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吧,我怕將來敬哥兒不僅學業沒成,還長成了沒有擔當的懦夫。”


    施寶智一拳打在地上,沒有反駁施靜宜的話。


    因為她說得對,敬哥兒應該找個更好的夫子,在更好的環境下接受教育。


    “你們要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可以推薦一位夫子。”寧辭突然道:“正好,他準備選個地方養老,我覺得楊花鎮就不錯。”


    眾人都疑惑地看著他。


    寧辭解釋道:“他姓李,年輕是在京城做官,是很有名的學術大儒,前段時間剛辭官,打算找個學堂做夫子。我父親和他有很深的交情,介紹個學生應該不成問題。”


    “好,真是太好了!”鄭氏一聽李夫子曾在朝中做官,就放下心來,“要是敬哥兒真的能到他名下學習,我們可要好好感謝你啊。”


    施靜宜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如果說一個山野獵人,會武功,能識字,這些事都能說得過去,那認識京城大官要怎麽解釋?


    寧辭直接忽略了施靜宜的目光,垂眸看了眼桌上已經涼了的飯菜,“感謝倒是不必,隻是寧某有件事想跟伯母商量。”


    “小寧直接說就成。”


    “伯母知道,我在村裏獨居,孤單可忍,但飲食問題實在無法忍受。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到伯母家解決一日三餐。”


    寧辭語速飛快,說完後長舒一口氣,好像那些話燙嘴似的。


    前一秒施靜宜還在猜測寧辭到底是哪來的大佬,後一秒大佬就要賴在她家吃飯?


    “這……寧大哥啊,你看我家好幾個未出閣的女眷,你一個外男,天天往我家跑不合適吧?”


    “我可以交錢。”


    寧辭從袖袋裏掏出一張銀票,理直氣壯地看著施靜宜。


    得,你有錢,你是大爺。


    施靜宜看著那張麵值五百兩的銀票,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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