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趙府後,寧辭幫姐妹二人雇了輛馬車,自己則騎馬迴去。


    馬車上,施妙宜止不住地哭泣。


    來的時候她沒哭,現在拉著施靜宜的手眼淚卻忍不住往下掉。


    施靜宜安慰了她一會,仔細詢問了她事情的前因後果。


    施妙宜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果然,王氏那死老婆既不想放棄趙家這塊肥肉,有舍不得她這棵搖錢樹,竟然想到了替嫁這種陰損招數。


    既然王氏想要魚和熊掌兼得,那她偏要讓她嚐嚐人財兩失的滋味。


    王氏見到施靜宜既然真把人給帶迴來了,又驚又怒,揮舞著掃把,像隻撲騰著翅膀的大鵝,向兩人撲去。


    “你這個掃把星,非要害死我們老施家才肯罷休呀!”


    “大姐,你站遠點。”


    施靜宜向前一步,筆直地站到王氏麵前,一雙眼睛深沉似海,一瞬不瞬地盯著王氏。


    王氏瞧見她餓狼的般的眼睛,心中駭然,舉著掃把半天沒敢動。


    “掃把星?這個家裏誰是掃把星還不一定呢!”


    施靜宜麵不改色地又往前一步,從她手中奪去掃把,扔到了地上,“原本我念著你是家中長輩,過往種種全都跳過不談,現在想來,竟是我太給你臉了。”


    “王老婆子,從今日起,你就別想過一天安逸日子!你的家,我幫你拆散,你的錢,我幫你敗掉,總之,你想要的皆不可得!”


    王氏氣壞了,一張臉由紅轉黑,手指著施靜宜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這死丫頭怎麽跟你祖母說話的?”


    趙氏叉著腰氣衝衝地過來幫腔作勢。


    施靜宜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今日之事,這個攪屎棍恐怕沒少出力吧。


    不過沒關係,她的安生日子恐怕也到頭了。


    “您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吧。”


    施靜宜略過神色各異的眾人,徑直走進施家小院,停在三房住的茅草房前。


    這些年,大房二房住磚瓦房,三房住茅草屋。


    大房二房吃香喝辣,三房吃剩飯喝稀粥。


    這種日子該結束了!


    “靜姐兒,你沒事吧?”


    鄭氏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閨女,有些不敢搭話。


    因為麵前的人看起來太陌生了,那種眼神,那種表情,像是完全脫胎換骨了。


    施靜宜垂眸看著她。


    麵前的女子剛過三十,正是年輕力壯的好時光,卻在日常的操勞與欺辱中長出了許多皺紋,皮膚更是又黃又瘦,哪裏有當年村花的模樣?


    “娘,你還沒受夠這樣的日子嗎?”


    每天睜眼便是勞動,日複一日的辛苦,換來無窮無盡的責罵,沒有人心疼,也沒有人理解。


    鄭氏的眼睛一酸,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娘,我們學著愛自己,隻有學會了愛自己,別人才會愛我們。”施靜宜替她擦掉了眼淚,“離開施家吧,我們一同離開施家,去過屬於我們的日子。”


    鄭氏看著屋裏哭得眼睛都腫了的孩子,再看看窗前無動於衷的相公,她心動了。


    如果可以選擇,誰願意過這沒有尊嚴與自由的生活!


    可是王氏怎麽會放過她?


    還有家裏的孩子們,她也舍不得丟掉啊!


    施靜宜猜到她心中所想,沉聲道:“你隻管在家中安心等著,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


    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分家。


    陳家村有規矩,父母在,不分家。


    這也是施家明明裝不下那麽多人,還非要擠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施靜宜她不怕,規矩嘛,就是留給後人破掉的。


    分家的入手點就在二房是施寶根身上。


    在外頭養女人是吧?


    這次就給你個教訓!


    施靜宜獨自去了趟鎮上,摸到了施寶根去過的院子。


    這次院門大開著,院裏頭一個身量不高的男人正舉著斧頭劈柴,沒過一會堂屋裏走出來個抱小孩的婦人。


    那婦人正是施寶根的姘頭。


    “孩他爹,快來看看,這孩子又發燒了!”


    男人聞言立刻丟了斧頭,湊上前看。


    “你快出去請大夫吧,再不請恐怕要燒壞了腦袋!”


    劉翠急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連忙趕丈夫出去請大夫。


    男人卻沒有動,一張臉漲得通紅,“可是家裏沒錢了啊!”


    男人名叫張大勇,是楊花鎮上普通的百姓,家中並不富裕,不過一日三餐不成問題,但是自從成親生了孩子,麻煩就來了。


    這孩子體弱多病,三天兩頭風寒咳嗽,光是吃藥看病就掏空了他的家底。


    眼下他是再拿不出多餘的錢請大夫了!


    劉翠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便知道他這是又沒錢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我嫁給你有什麽用,連孩子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你這是要我們娘倆的命啊!”


    張大勇愧疚地撓了撓頭,轉身往外走,“你等著,我這就出去掙錢。”


    “等你掙錢,我的孩子恐怕就沒了!”


    劉翠哭得更厲害了,可男人還是頭也不迴地走了。


    施靜宜盯著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本來想探探這女人的底細,尋個合適的時機將事情抖露出來。


    這個時代的律法很嚴格,尤其對男女作風問題抓得很嚴。


    這種男女苟合的勾當,若是報官,是要被抓走吃牢飯的。


    但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能在分家的同時讓王氏脫層皮,這種一舉兩得的買賣她會不幹?


    張大勇沒走多久,劉翠也放下孩子出去了。


    施靜宜跟著她走了一段,果然,劉翠去碼頭找施寶根了。


    劉翠壓根就不喜歡施寶根,可是沒辦法,這男人有錢,有了錢她就可以給寶兒看病了。


    至於家裏那個男人,沒用的廢物一個!整日隻會砍柴賣柴,能賺幾個錢?


    施寶根見劉翠過來,連將人拉進屋裏好好溫存了一番。


    溫存過後,劉翠提出了拿錢的要求。


    施寶根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沒錢了,從家裏偷出來的幾兩銀子已經花光,現在就剩下幾十文工錢。


    但現在他對劉翠正新鮮,咬咬牙還是把最後的幾十文錢掏了出來。


    施靜宜看著劉翠走出施寶根的房間,然後迴家請了大夫,依稀聽到大夫說錢不夠,以及劉翠哭求人的聲音。


    看來這個劉翠是真的心疼孩子。


    既然如此,她倒是不介意做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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