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言下朝後,照舊同他人無話可說,自顧自的入了馬車,然後打道迴府。


    行到街道時,他忽然聽到一聲嘈雜之聲,掀開車簾一瞧,竟看到了藍玄機。


    隻見他蹲在路邊,苦大仇深的看著麵前,酒壇的碎片。


    溫玉言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高興的喚了句,“前輩!”


    藍玄機抬頭一瞧,眼前人周身竟發著光芒,耀眼的他無法直視。


    他眯著眼前站了起來,才明白哪裏有什麽光芒,隻是他逆光而立罷了。


    “前輩還記得我嗎?上次求您幫忙的那一個。”溫玉言見他瞧著自己一言不發,還以為人家把他忘了,介紹到。


    藍玄機笑了笑說,“你,我當然記得,永安王嘛。”


    “你找我作甚?”藍玄機問,又擔心謹慎的說,“不會又要找我幫忙吧!”


    溫玉言搖了搖頭,說,“我隻想就之前的事情向您道聲謝。”


    之前,他走到很早,以至於他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此事溫玉言一直耿耿於懷,也曾托十五尋過他。


    可是前輩高深莫測,蹤跡難尋。


    “你要謝我啊?”藍玄機神神秘秘的說,“那我托你辦件事,你辦不辦?”


    “隻要是我能做到的,蘭君義不容辭。”溫玉言一口答應。


    藍玄機一手勾住了他的肩,伸手到臉前,大拇指搓著食指,直問,“帶銀兩了沒?”


    溫玉言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走!喝酒去!”藍玄機高興的大笑幾聲。


    “啊?”


    溫玉言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藍玄機拽上了酒樓。


    “小二,來幾壇烈酒來!”


    藍玄機直唿著,很快幾壇酒便被搬了過來,溫玉言很識趣的主動付銀子。


    “小娃娃,讓你破費了。”藍玄機笑道。


    溫玉言說,“前輩哪裏話,您幫了我如此大忙,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藍玄機迫不及待開封了一壇酒,然後給溫玉言倒上一碗,示意他喝。


    溫玉言看他如此興致勃勃,未免掃了他的興致,便端起一飲而盡。


    “好酒量,你這小娃娃,看著弱不禁風,倒真是深藏不露啊!”藍玄機眉開眼笑誇著他。


    溫玉言謙遜一笑。


    十五發現,今日的溫玉言迴來的,似乎比尋常要晚很多,都已經是傍晚,天暗沉了下來,也不見他歸來。


    心中不由有些擔心起來,於是她便出門打算看看,未想才走到府門的門口,就看到阿卓扶著溫玉言從外走了進來。


    “王爺?”十五上前,迎麵便聞到了一股酒味,“王爺這是飲酒了?”


    十五納悶,溫玉言平日裏都不飲酒的,怎麽眼下居然喝的酩酊大醉。


    阿卓解釋,“都是那個什麽前輩,非拉著王爺喝酒,喝了好幾壇。”


    “好幾壇!”十五吃驚,心中想,難怪他喝成這樣了。


    “十五十五,快幫我扶住王爺。”阿卓將爛醉如泥的溫玉言,丟給了十五。


    阿卓氣喘籲籲的說,“十五,你把王爺送到房中去吧,我太渴先去喝個水去!”


    說著,阿卓揉著拔幹的嗓子,就往廚房跑去。


    “唉!阿卓大人!”十五支撐著溫玉言,有些欲哭無淚,別看溫玉言清瘦,可重量倒是一點也不輕,阿卓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溫玉言皺起了眉頭,呢喃著,“頭好痛。”


    “王爺,我送你迴房歇息吧。”十五見他難受的模樣,於心不忍,艱難的扶著他往房中走。


    兩個人跌跌撞撞的終於走入了房中,眼看就要走到床邊放下他時,哪成想溫玉言的腳忽然絆住了十五的腳,天旋地轉間兩人齊齊摔在了床榻上。


    後腦勺磕在了被褥上,溫玉言修長的身軀壓著她,而他的唇在那一瞬間,撞上了十五的臉,雖然隔著麵紗,但那溫熱的觸感,叫十五頓時一愣。


    半醉半醒的溫玉言,看著自己身下呆滯的十五,溫柔的勾唇一笑,讓人忽有種深在浮世,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


    他的眼神很迷離,像是蒙上了一層鏡前水霧,常撫琴的指尖輕輕的,落在了她的眼角下,醉醺醺的說,“十五的眼角有顆痣,我聽人說這好像,叫淚痣……”


    說著他的臉又離她更近了些,十五唿吸一滯,心飛速的狂跳著,手不由攥緊了自己的衣裙。


    那張如玉般白淨無瑕的臉,眼下是如此的近在咫尺,近的她都不敢唿吸。


    溫玉言渾然不知身下人,此刻是何種心境,隻是專心致誌的用指腹描繪著她的雙眸,含笑著喃喃,“十五的眼睛,真的好好看,是天盛任何女子,都無法媲美的。”


    “王爺……”十五避開他的手,她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推著他的肩,說,“你先讓讓。”


    結果,她推了半天,不僅沒推開他,他的整個身體,還徹底壓在了她的身上。


    “王爺?”十五叫喚他,他沒有絲毫反應。


    扭頭一看,隻見他閉著雙眼,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怎樣。


    而這時阿卓終於迴來,看到這一幕是大吃一驚,目瞪口呆的說,“你,你們……”


    “阿卓大人,你別誤會,快幫我把王爺挪開。”十五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哦。”阿卓上前想搬開溫玉言。


    那曉得溫玉言竟然摟著十五不撒手,力氣還挺大任憑阿卓掰了半天,都沒能掰開。


    費力好些力,阿卓無奈歎了一氣,對十五道,“那個,十五啊,我看要不,你就……先這麽將就一晚?”


    “阿卓大人,你開什麽玩笑!”十五錯愕。


    阿卓嬉皮笑臉言,“這,王爺力氣太大了,根本弄不動他,你看天色也晚了,你好好歇息,我也去歇息了啊。”


    “喂!阿卓大人!你別走啊!”看到他要溜,十五急忙著急的喊道,可是阿卓卻溜的那叫一個快,還順手關了門。


    這個阿卓,每次出賣她,比誰都快。


    十五內心欲哭無淚,她又試著掙紮了幾下,結果溫玉言抱的更緊了,他的臉埋在她的脖子裏,溫熱的氣息灑在皮膚上,癢的她縮脖子,用手推他的臉,結果他的唇便碰到了她的掌心。


    十五又如燙手一般,當即收迴了手。


    看來一時間是真脫不了身了,十五無望的看著床榻頂。


    她隻能靜靜的等著,等著他睡熟看能不能拿開他的手。


    可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床頭蠟燭燃盡,他依舊緊摟著,而她越發覺得眼皮沉重,眼睛一開一合,動作越來越緩慢,最後便再也沒睜開了……


    嫋嫋的夜霧漸漸升騰而起,外麵大雪紛飛,在樹木花草間悠然飄蕩,舒卷間,早已悄然彌漫一方庭院,房內一片幽靜,香爐紫煙宛如飄絮,徐徐縈繞。


    一夜過後,外頭的雪又厚了一層,整個世間更加靜寂無聲,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


    十五被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粉黃色的帳幔。


    楞了片刻,她才想起,現在自己是在溫玉言的床榻上!


    十五扭頭一看,他還深深睡著,但是手已經鬆開了她,她心中鬆了口氣,心想還好沒醒,否則四目相對,那得多尷尬。


    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但還是驚著了溫玉言,十五趕緊做賊似的緊張看向他,好在他並沒有醒,隻是抬腿搭在了十五的身上。


    十五將他的腿搬開,爬下了床榻,然後輕手輕腳的溜出了房間。


    走出去不遠,她便遇上了阿卓。


    阿卓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賊眉鼠眼的問,“十五,昨夜歇的好嗎?”


    “你說呢!”十五白了他一眼,氣唿唿道,“阿卓大人,你能不能少出賣我一點!”


    “哎呀,對不起,下次不會了。”阿卓見她生了氣,忙嬉皮笑臉的賠禮道歉。


    “你上次也是這般說的!”十五掄起拳頭就要揍阿卓。


    阿卓忙四處躲,喊著,“十五十五,你冷靜點啊!”


    二人的鬧聲,把床榻上的溫玉言給吵醒了,他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單手撐著額頭,感覺頭是又昏又沉。


    十五一把薅住了阿卓,剛要掐他脖子,溫玉言忽然打開了房門。


    “王爺?”十五趕緊轉身看向他。


    阿卓忙跑到溫玉言身邊告狀,“王爺救命,十五她要殺我。”


    “沒有沒有。”十五立刻搖手,皮笑肉不笑的解釋,“我就是跟阿卓大人,鬧著玩兒的。”


    “現在什麽時辰了?”溫玉言開口問。


    十五迴,“巳時了王爺。”


    巳時……


    溫玉言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好在今日不用上朝。


    “王爺,您昨夜歇的好嗎?”阿卓又不怕事大的問到。


    “昨夜?”溫玉言揉了揉眉心,說,“昨日喝的有些多,後麵的事都不太記得了。”


    “怎麽,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溫玉言覺得他話中有話,疑惑的問。


    阿卓壞笑道,“昨夜您一直……”


    “阿卓大人!”十五忽然出聲喊了他一聲。


    把溫玉言都嚇的一激靈。


    她上前一把捂住了阿卓的嘴,勒住他的脖子一麵往別處拖行,一邊笑盈盈對溫玉言說,“王爺你剛起,我和阿卓大人,去為您備水洗漱吧。”


    “唔唔唔!”


    阿卓朝溫玉言招手求救,可惜溫玉不懂他的意思,還以為他們還是在鬧,無奈的搖頭一笑……


    轉眼到了太子生辰,溫慎言在東宮,辦了宴席,盛請各家公子。


    溫玉言沒想到自己,竟破天荒收到了請柬,他本不喜這宴,卻又推脫不了,隻因贈帖之人特意囑咐,他必須要前去。


    於是他隻能帶著十五前去赴宴,到了宴席跟想象中的一樣,雲衫侍女,頻傾壽酒,加意動笙簧,人人相互吹捧,明裏暗裏攀比炫耀。


    溫玉言安靜的坐在宴席中,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宴席中有人忽然建議,想要觀摩一番太子的書房。


    溫慎言同意,帶著他們前往書房,觀看各種稀有的字帖書畫。


    他還向眾人展示了一把他的書法,觀看的各家公子連連讚揚著,“太子殿下的字,可真是飄若浮雲,矯若驚龍,叫我等是大為觀止,自歎不如啊。”


    一旁看著的十五,心中不屑一笑,想著他們是沒見過溫玉言的字,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誇,筆跡流水行雲,有骨力而字畫微瘦,若霜林無葉,瀑水進飛,那才當一個絕字。


    溫玉言默默看著,忽然一陣風拂過鼻前,他忽然皺了下眉,看了看四周……


    “二弟。”溫慎言忽然叫他,笑言,“那次宴上,與二弟的馬球賽,打的那叫一個意猶未盡,隻可惜眼下校場積雪,否則還真想與二弟再來比一次。”


    其中一人忽然會意,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比不了馬球,我們也可比其他的啊。”


    “對對。”其他人附議,“要不比一場箭術如何?”


    “二弟,覺得意下如何?”溫慎言相問。


    溫玉言啟唇欲說,可人群就有人言,“今日是殿下生辰,王爺肯定不會掃了您的興致的,對吧王爺?”


    一句話,直接被溫玉言想要迴絕的話,堵死在了喉間。


    可是他一點也不會箭,如何去比?


    溫玉言為難。


    十五福了個身,開口道,“王爺自然不會,隻是前些日我家王爺,受了風寒身子乏力,恐不能讓殿下盡興,殿下若不嫌棄,就由奴婢代王爺同你比一場如何?”


    “你?”溫慎言不屑一笑,道,“你確定?”


    皇城人都知道,在世家公子中,溫慎言的箭術乃是第一。


    “我確定。”十五點頭。


    “要不這樣如何。”齊家公子提議,“我們加點賭注,這樣會更有趣些,這輸的人,就去掃馬廄如何?”


    溫慎言當即同意,“可以。”


    “所以,二弟,你要她替你嗎?”溫慎言問向溫玉言。


    溫玉言看了眼十五,不假思索點頭。


    於是所有人都離開了書房,往東宮靶場而去。


    靶場雖無積雪,可寒風陣陣,吹得樹枝搖曳。


    “這次我打賭,永安王要去掃馬廄了。”


    “居然敢派一個丫頭去和太子比,皇城誰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箭術,連男子都不敢輕易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圍觀的人一個個議論紛紛,嘲諷滿滿。


    溫慎言一次那了五支箭,全都架在了弓上,他看了眼十五不屑一笑,鬆弦瞬間箭飛逝而去,五支箭全都齊齊中了靶心。


    “好!”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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