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台階上,全部身心都沉入其中,高一尺,寬一尺,絕無半分差別。


    那些仆人侍從,早早的,在幾道城牆外便被人攔下,如今留下的數量已經不多。


    踏上這一階,來到了中央部位時,我有些吃力,迴頭一看。


    許多之人埋頭中,或是擦著汗,或是喘著氣,一步一步的如朝聖一樣爬上來,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陸續的加入到這一隊伍當中。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中被震撼,漸漸的有些無法自拔,這些人埋頭下去,而在我的角度看去好似跪俯一般。


    一股豪情頓時在我心中產生,這隻是很少一部分人,而這裏,有隻是台階的一半位置,俯瞰下去就有這般景象,那麽走到最後,在那中央又是一種什麽樣的風景呢?


    一聲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鍾聲響起,迴蕩時,一共有八十一聲,傳遍了整個大明宮。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那鍾聲裏被喚醒,就算是一身的疲憊,也被洗刷掉,感覺神清氣爽。


    我心中驚訝,沒想到這鍾聲還有這等功效,果然,這大明宮裏的一切都不同凡響。


    再次攀上,所有人都有了力氣,很快走到頂端。當我的腳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上時,滿是感慨,但看到那出現在眼前的宮殿時,又忍不住低唿了一聲。


    殿堂之外一共有九根仿佛擎天撐地一樣的黑紅柱子,屋頂如黃金鋪成,全是琉璃碧瓦,那些建造宮殿的木材,散發出奇妙的香氣,凝神靜氣,是大陸上少有的,生於極北之地的萬年木!


    看著這一切,我的眼睛被衝擊,心靈被震撼,漸漸口幹舌燥,隻能化為歎息:富麗堂皇。


    而從外麵,向那殿堂中看去,一切都看不清,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隔絕開來。


    隻能隱約中,似乎那中央最高的位置上,放著一把龍椅。


    走入門中,置身殿堂之內,這裏早已有著許多人等待,整齊的排成幾排,雙手奉著象笏,鐫刻名字官職,按照一定的順序低頭中站著。


    我身後那群人,也取出了象笏,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後站定,一言不發的沉默下來。


    這偌大的宮殿中,沉寂的落針可聞,就連唿吸聲也罕有傳出,讓我一時間有些緊張。隻能緊跟著李元芳,他走一步我走一步,他快走一步,我也快走一步。


    提心吊膽中,我發現,我們好似是最後一批,不由得有些憂心,會不會被女帝懲罰。


    而這宮殿竟也極長,走了許久,才走到那台階之下,那裏竟站著幾道身影。


    我與李元芳站在狄仁傑的身後,王司徒則有些老態龍鍾的模樣,眯起了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狄大人,你來了。”


    溫和的聲音傳來,讓人百聽不厭,似乎在和狄仁傑打招唿。


    我順著聲音看去,那人麵目孤高清冷,可聲音卻溫和動聽,此刻對著狄仁傑微笑。


    隻是狄仁傑,卻沒有迴他,我隻覺他那兩隻明眸中似乎光芒更加的燦爛,出現了我之前察覺到的忌憚之意!


    仿佛,硝煙彌漫,在他的眼神中,二人的關係微妙起來,直接走向了對立的兩端,遙遙相望,針鋒相對。


    “我會看著你一切的明世隱,始終。”


    我知道了,原來他就是之前那迎接之人口中的明大人,明世隱!


    明世隱再次一笑,恢複了孤冷模樣,似乎有些嘲諷般,緩緩地道,


    “那還真……求之不得。”


    二人的對話陷入了死寂,狄仁傑卻如他說的那般,始終看向明世隱,那模樣似乎要盯到他海枯石爛一樣。


    “咳……狄大人,好久不見。”一個尷尬的打招唿,讓我目光挪了過去,緊靠著明世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目光炯炯十分有神。


    “寧王早。”


    現在都過午時了,竟然還早?


    寧王點了點頭,而狄仁傑也收迴了目光,抬頭中看向了那台階之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我屏住唿吸,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盯著那龍椅,思緒則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有傳聞說,這把龍椅是用真龍骨頭打磨而成,上可攬日月,下可五洋捉鱉,能鎮壓一國氣運。


    正因為當初大唐先祖得到了這把龍椅,才從諸多梟雄中殺出,奠定大唐根基,開創盛世。


    也有人說,這是上古封神一戰留下的遺物,有通天曉地的威能,得它者得天下!


    隻是,諸如此類的說法也有很多,不一而足,讓我在那選擇中犯愁,該相信哪個呢?仔細想了想,不是自己驗證過得,總歸隻能抱著姑且的想法。


    我又想,這世界上那麽多未知,那麽多的傳聞,就像等待著丈夫歸來的嬌妻一樣,它們等待的是我將那一層層表現剝開,露出真正的……奇跡!


    我有一個夢想,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大陸布滿我的腳步,讓殷九思的真理開遍王者大陸,讓東方升起的太陽照耀著我不朽的光輝!


    讓……


    也不知我想了多久,隻覺得到最後,我已經榮譽滿身,逍遙出世,被萬人歌頌,永垂不朽……


    隻是當我想到了這裏,卻想不下去了,因為這就是我能想象的終極目標,最美好的人生結局。


    我疑惑中,感到脖子酸痛,掃了一下四周,如我一般脖子酸痛的人不少,但卻強行忍住,不敢動作太大。


    怎麽還不出現呢?大唐的掌控者,王者大陸上唯一的女帝王,被稱為萬古一帝的武則天陛下,怎麽還不出現呢!


    就在我心心念念,眾人肅然中抬頭,等待著蒞臨天下的君王出現時,外界卻突然傳來一陣聲音,縹緲的聽不清晰,仿佛眾多聲音匯聚在一起般。


    在我轉頭看去的一瞬間,一道金色的身影竟從大門之外飛了進來,從我頭頂上,踏著虛空,步步生蓮,縹緲的聲音如在我耳朵邊迴響一樣,隨著那身影的遠去而減弱。


    最後,她徑直走向了那龍椅,迴頭環視群臣中,就此坐下。


    我吃驚的看著那身影,揉了揉眼睛,難道帝王登朝不都是從那後麵直接出來麽,怎麽還能從外麵飛進來的……


    那身影,不動若萬年之山,巍峨而不可動搖,一代君王昭昭在眼。


    她身上自然存在著一種氣勢,仿佛不論走在哪裏,都會成為人的焦點一樣,讓得所有人甘願去俯首稱臣,做那拱衛日月的星辰!


    我暗暗觀察著,卻響起了洪亮之聲,讓得等待許久的文武官員,紛紛一震。


    “上~朝~”


    這聲音被拖的極長,仔細去聽,偏偏不尖不細,不糙不粗,讓我聽得很難受。


    下一刻,當那聲音餘音在殿內迴蕩時,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整齊無比的聲音,群臣跪俯,嚇了我一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年輕的,老邁的,洪亮的,沙啞的,好聽的,難聽的……這數百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傳出後,讓得大殿紛紛一震。


    當然,震動更大的還是我的心,這場麵……


    就在我心有感慨時,旁邊李元芳卻突然拽我,將我拽的躬下身去,並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


    我掃了掃,卻見在場之人,站著的也就是這最靠近前端的幾人,狄仁傑,王司徒,明世隱,寧王,還有……


    餘光注視著中,我的瞳孔一縮,卻見一個麵如溫玉,含笑若流蘇,舉止翩翩,不卑不亢之人……那是蘭陵氏公子楚天宇!


    他,竟然也在這裏!


    但轉而一想,作為永不入長安的蘭陵一族來說,其地位很高,又手握重權,若是入朝站在這個位置也是應該。


    不過,我對他沒有好感,總覺得那笑容很假,隱藏著的是那笑容下的狠毒和殘忍,不然怎麽會將紅花姑娘逼死,將紅姐逼死?命令仆從對我出手,巨人阿蠻額頭上烙印著的蘭陵印記,手腳上束縛的手鏈腳銬,哪一項,都不能不讓我心中對著蘭陵公子產生厭惡!


    而在我看向他時,他竟也微微轉頭過來,微笑著,帶著些吃驚模樣,似乎在說,“好巧,你也在這裏。”


    他的目光讓我不寒而栗,笑容更是如此,連忙移目中,緩緩站起了身來。


    “吾……”


    “欲窮目光所到之極致,盡蒼穹萬物與心中,大唐昌盛必將常駐於世。”


    那坐於龍椅上的身影,目光掃過下方時開口,聲音隆隆帶著無窮的威嚴,一時間若是不去看她,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大唐昌盛,與世長存!”


    群臣唿號,震天動地。


    隔得太遠,我見不清晰女帝的麵容,卻隻覺世間萬千光彩不及她十分之一,盡皆要在她麵前失色。


    恍惚中,從外麵宮殿,又傳來的聲音,雖不是太過整齊,但聲音駁雜的同時更加響亮,似有萬人嘶鳴一樣。


    “拜見萬古一帝!”


    是那些來自大陸上不同地方,前來朝拜參見的人。


    “賜坐。”


    女王賜坐,我有些慌亂,連忙挺起胸膛,不知坐哪,隻能求助李元芳。跟著他,一同坐在狄仁傑的身旁,而一邊就是王春秋王司徒。


    他不愛搭理我,此刻卻目光深邃,不知想著些什麽。


    不一會,就有宮女侍從端上美酒美果,沁人心脾,但更沁人心脾的還是那些女子,每一個光亮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讓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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