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戎其實對【匠作】上新出現的鼎火很感興趣。


    但是眼下,人劍分離,沒法研究。


    說起來,星子湖工地上,林誠那個靈堂都設立了快一個月了,還沒撤掉。


    那個宋副監正還沒有撤掉,之前聽容真隨口提過,宋嬤嬤每天都去燒香,同時因為黃金佛首尚保留在工地上的緣故,她還夜宿在星子湖工地。


    就算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也未免送的太久了點。


    歐陽戎覺得,再送下去就不禮貌了。


    主要是妨礙到了他去悄悄撈劍。


    當初施展完上清絕學“降神敕令”後,趁亂將【匠作】臨時藏在星子湖中,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放心。


    【匠作】待在星子湖底確實安全。


    因為失去執劍人的神話鼎劍,本就黯淡無光。


    再加上歐陽戎自從第二次在大孤山東林寺蘇醒後,稀裏糊塗獲得的“藏風聚氣”能力,【匠作】的劍氣也跟著男主人的他一起,隱蔽收斂起來。


    於是在超出劍主的控製範圍後,它顯露的真身,隻是一片“琉璃鳶尾花瓣”,頂多在陽光下,散發些淡淡的藍光。


    眼下,懸浮在星子湖底的某處,除了倒黴遊過、一分為二的魚兒,沒人可以發現。


    難不成宋嬤嬤和司天監女官們還能把星子湖水抽幹了不成?


    若不是這次有伴隨明暗雙生劍訣一起、意外點亮的傳奇執劍人專屬鼎火,歐陽戎也不是不能大白天的跑過去,在一位上品陰陽家練氣士眼皮子底下撈劍。


    不過,得以防萬一。


    萬一撈劍的時候,這古怪鼎火又冒出來,造成強烈影響,比如把整個星子湖的湖水全蒸幹了,那就尷尬了。


    得挑個宋嬤嬤等女官們不在的時候。


    告別裴十三娘後,馬車內的歐陽戎,收迴摸劍匣的手,摸了摸下巴。


    秉承著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的原則。


    他當即轉頭:


    “先去一趟監察院。”


    “是,公子。”


    ……


    一個時辰後。


    監察院門口。


    歐陽戎臉色平靜的走了出來,容真手提一盞燈籠,與他並肩而行。


    “你是說,西城門已經重新修繕好,可以把星子湖工地的佛首,運出去了?”


    “嗯,你們監察院的人手分散兩處,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不如立即把佛首運去潯陽石窟工地,和石刻大佛一起保管,宋副監正她們也過去匯合,這樣方便你們司天監齊心協力行動……”


    “好,本宮會去和宋前輩說的。”


    “宋副監正不會舍不得離開愛徒的靈堂吧?”


    “宋前輩雖然在洛陽司天監裏,性子是出的名的跋扈暴烈,聽大司命說她年輕時更暴躁……不過宋前輩對陛下是忠心可鑒的,會以大局為重,上次收到陛下口諭,前去請你不就是例子?”


    “那行,宋嬤嬤那邊,就有勞女史大人了。”


    “不,是你勞心了才對。


    “上任第一日,就把這麽多事情安排的井井有序,聽說你白天還去了一趟星子坊那邊視察,收拾王冷然和那些揚商們留下的爛攤子……”


    馬車前,歐陽戎與容真停步,後者偏頭看向他臉龐,她一臉認真的糾正,語氣有些表揚。


    歐陽戎咳嗽了聲,其實很想說,這不算是爛攤子,包袱都不算,而是一份政績大禮包。


    不過最後,他還是沒有解釋。


    一是,這種內行之事,與容真這樣高高在上的宮廷女官、外行人解釋不清楚。


    二是,若沒有此事,就不好解釋接下來裴十三娘會與他走的很近、甚至投靠這件事了。


    嗯,女史大人愛腦補就讓她腦補去吧。


    最好腦補他是勉為其難才原諒了裴十三娘的。


    而且,歐陽戎剛剛在監察院裏,已經把下午和裴十三娘見麵的事情,與容真知會過了。


    其實也沒必要瞞著,說不得當時就有監察院的女官眼線在跟著呢。


    “在下和容女史,都是分內之事罷了……留步,勿送。”


    在容真的目送下,歐陽戎登上馬車。


    “等等。”她忽然喊道。


    “怎麽了?”


    歐陽戎掀開車簾的動作頓住,疑惑迴頭。


    隻見容真正手提燈籠,身子偏轉了一半,不再正對著他,側身遠望,眼睛似是落在遠處的夜色上,她姿態隨意的開口:


    “替本宮和監察院謝謝你家嬸娘,昨日那燕參軍提來的雞湯頗暖身子,湯很養生,院裏女官們嚐後讚不絕口,下次本宮會攜禮登門拜訪。”


    “哦,好……”


    歐陽戎欲言又止。


    想問下容真有沒有嚐過,主要是昨日走之前,她不是說,不喜歡在公務期間吃喝嗎?怎麽現在像是和監察院的屬下們都嚐了些……


    可惜,容真已經扭頭走人了,速度還頗快,手中那一提燈籠止不住的左右晃蕩。


    歐陽戎重新登上馬車,離開監察院,很快迴到了槐葉巷宅邸。


    容真讓他帶的話,歐陽戎沒帶到。


    因為小師妹來了,嬸娘也在忙,沒時間。


    “韋伯母喊你和甄姨過去吃飯。”


    歐陽戎迴到家,走進大廳,屁股還沒坐下,就被謝令薑勾挽了胳膊,拉出門去。


    她今日穿的是銀紅襖兒,青緞背心,小背心稍微遮擋住了上身某處的兩枝獨秀。


    不過最顯眼的,是她身下那一條藕合暗花綢金繡百褶魚鱗馬麵裙。


    這種馬麵裙是女子騎馬時穿的服飾,特點是裙擺寬大,像馬的麵頰一樣,因此得名,這種設計既能體現女性的曼妙身姿,又能遮蓋住腿部,符合大周女子相對開放的風氣。


    不過在這個時代,確實貴族仕女的專屬服飾,普通人無法穿著。


    歐陽戎多瞧了兩眼。


    燕六郎也在大廳,下值後的他,換下了一身常服趕來,看這喜洋洋臉色,應該也是邀請他了。


    瞧著這規格,應該是歐陽戎接旨,升官獲封的消息傳了過去,離閑一家人替他高興,請他過去吃飯慶祝。


    說起來,歐陽戎也大半個月沒過去了,之前一直忙著春節呢。


    “等等,我也換身衣服,官服不方便。”


    “不用了,我給伱帶了套衣裳,是姑姑在揚州那邊的大衣行的特供裁縫手工做的,大師兄,你現在怎麽說也是修文館學士了,學士乃洛陽清流中的第一等矜貴,與一般儒士的穿著,還是要有些區別的。”


    謝令薑看著他側臉無奈的表情,俏臉正經的解釋道。


    “還有這種說法?”


    “哼那是大師兄不知道,修文館學士有多尊貴,以前的修文館,大都是兩京豪閥、五姓七望青年子弟中最拔尖的那一撮人的自留地。


    “大師兄得陛下與相王背書,以寒士身份升入修文館……今日姑姑還來信問我這事呢,說蘇姑父都私下誇讚你了,商量著給你備禮……”


    歐陽戎扶額,隨口道:“這修文館學士,不就是編纂校書,修下前朝史、本朝實錄的嗎,哦,還能教授學生。”


    “教授的可不是一般的學生,理論上,可以給宗室親王,乃至於天子,授課講經。”


    “哦,皇宮伴讀小書童。”


    “非也,什麽小書童,這可是一個跳板,天下很多儒士一輩子難以企及的跳板。”


    謝令薑挽著他胳膊往外走,本來一本正色的她,被他話氣的翻了個可愛白眼,伸出一根蔥白食指,點了點大師兄的挺拔鼻子,他後仰躲了下。


    “反正,絕非所謂舞文弄墨的幫閑文人。”


    歐陽戎點頭:“好吧,皇宮高級伴讀小書童。”


    “……??”


    這時,二人正經過門口,歐陽戎手指旁邊路過的門神聯,轉移話題:


    “小師妹,你進門看沒看見我這副……”


    謝令薑打斷了他施法:


    “這個嗎?哦,我家也有,秦府年年都送來呢,大師兄別聽他們鬼扯什麽每年隻畫三幅贈人,你是不知道,秦伯以前在揚州閑得慌,天天畫這玩意兒,存了一大堆哩,有段日子逢人就送。”


    歐陽戎:“……”


    原來你是這樣忽悠年輕後輩的,秦老?


    謝氏貴女隨口一句,讓歐陽戎嘴裏頓時索然無味。


    富養的女人就是這一點不好。


    “咦,嬸娘呢?”他東張西望問。


    “在換衣服呢,娘憑子貴,甄姨現在可是四品的詔命夫人,封建安郡君,姑姑也叮囑我替她備禮,一件郡君夫人的出行禮服,甄姨很喜歡,還在屋裏試穿呢……”


    聽到這句,歐陽戎立馬知道,還要在外麵等至少一刻鍾了。


    這是陪女人出門的常態,大的小的,都這樣。


    走出大門,歐陽戎本來準備換乘到小師妹的謝氏馬車,畢竟那裏寬敞些,等下和嬸娘一起,三個人坐。


    他下意識的往謝氏馬車方向走,旋即胳膊肘處傳來一陣阻力。


    迴頭一瞧。


    他與同樣迴首的謝令薑對上了眼。


    看她身子的朝向,剛剛是準備往歐陽戎的那輛馬車走。


    謝令薑拉著他胳膊輕微撒嬌的擺了擺,咬唇:


    “坐你的。”


    說完,她把歐陽戎拉上了他的馬車。


    一進入車廂,歐陽戎就看謝令薑左瞧瞧,又看看,小瓊鼻還聳了聳,像是鼠鼠一樣。


    歐陽戎不動聲色:“小師妹這是幹嘛?”


    “這香味誰的?”


    她一臉溫柔問。


    歐陽戎老老實實:“額,應該是裴十三娘的,她剛剛傍晚托六郎來見我。”


    謝令薑說話的同時,又伸出素手,探向歐陽戎胯下。


    歐陽戎心裏“我靠”一聲,下意識的兩腿並攏,夾住了佳人的柔荑。


    謝令薑頓時小臉紅撲撲,嗓音氣惱:


    “你……你鬆開。”


    “不行。”歐陽戎撥浪鼓一樣搖頭:“車裏絕對不行,這是原則問題。”


    “呸,大師兄想什麽呢?我是拿下麵的東西,你鬆開。”


    歐陽戎微怔,兩腿張開,謝令薑剮了他一眼,輕車熟路的取出座位下的劍匣。


    十分熟練的打開劍匣看了眼,緊接著一雙素手又是翻找了一番。


    歐陽戎覺得小師妹好像比他還熟練。


    最後,謝令薑拎著一條暗香浮動的紫金帔帛,丟在旁邊的座位上。


    她前傾的嬌軀重新迴靠座位,兩手捧著下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睫毛輕扇,就這麽巴望著他:


    “嗯,大師兄你繼續說,我在聽。”


    歐陽戎一臉正色:“這也是她遺落的,我準備下次還她呢,不信,六郎為證。”


    “信,怎麽不信,不過,她當時上車,應該沒有坐下過,是跪著的吧?”


    “啊,這你是怎麽知道的?”歐陽戎頓時無語:“小師妹難道看見了?當時在附近。”


    手撐下巴的謝令薑嘟著唇,努了努嘴,示意腳下:


    “這濕痕印記,印子看得出來,在你腳邊跪坐過。”


    歐陽戎低頭一看,地板上確實隱隱有著兩瓣橢圓形狀的濕痕,他頓時無大語了,伸腳去蹭,匆忙解釋:


    “這……這是汗吧,我確實沒注意地上,不過記得,她當時又怕又激動來著,額頭確實出了很多汗,頭發都打濕了……


    “反正,小師妹,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別誤會,我怎可能做那種事,還是大庭廣眾的馬車裏……”


    地上這不正經的濕痕印跡,讓歐陽戎打死裴十三娘的心都有了!


    沒曾想,謝令薑反而一臉奇怪的看著他:


    “不然呢?這不是汗還能是什麽?這幾日外麵又沒下雨,不然她為何身下濕了,大師兄覺得我是想哪樣?”


    歐陽戎定睛細瞧,發現謝令薑疑惑表情不像是裝的,立馬玩笑道:


    “沒什麽,沒什麽,還是小師妹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師兄愚鈍了。”


    “不,不對,你肯定不是說這個。”


    謝令薑秋水長眸微微眯起,一根蔥白食指擋在歐陽戎的嘴唇前,問:


    “大師兄老實交代,剛剛是誤以為我在說什麽?除了汗外,還能有什麽濕痕?快說,我倒要聽聽,難不成還有我不懂的?”


    看著喜歡查崗、預警雷達拉滿的一本正經小師妹,歐陽戎虛張了下嘴,最後,一臉嚴肅吐出三字:


    “嚇尿了。”


    “……??”


    此言一出,謝令薑與歐陽戎大眼瞪小眼,無聲注視了會兒。


    下一霎那,羞紅俏臉的謝氏貴女抓起旁邊一團皺巴巴的紫金帔帛砸向他。


    卻被歐陽戎閃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前撲,抓住了小師妹抬起擲物的手腕,同時胳膊一扭,把謝令薑迅速拉進了自己懷中,兩手從她後麵抱住了嬌軀。


    一個迴合,結束戰鬥。


    師兄穩穩製住了師妹。


    馬車外不遠處,正在吹風等待的燕六郎一愣,轉頭看了看剛剛抽搐般抖動了一下的馬車,嘟囔了句“明府和謝姑娘怎麽幹什麽呢”,旋即移開了目光,繼續等待甄大娘子。


    馬車內,寂靜片刻。


    “你……你放開我,你偷襲耍賴,有本事再來。”


    謝令薑銀牙咬碎。


    “再來的本事沒有,偷襲的本事有,而且還很大。”


    歐陽戎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說完,他從後方摟抱小師妹的兩手,已經熟練的探索了起來,放在它們該放的位置。


    今晚前來查崗的謝令薑,本準備在他腿上翻身,偷襲捏住他的鼻子,可是下一秒,身子一酥,軟癱下來……


    馬車內靜悄悄起來。


    ————


    (ps:新的六月,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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