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這麽多天,終於等來了一個好消息。


    沈月樓的主治心理醫生李慧心從國外迴來了,距離上一次通信,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


    說實話,沈悠對李慧心還真有些畏懼。


    因為,在沈月樓的記憶中,這個李慧心是一個心思細膩且與沈月樓交往最深的人。


    冒著可能會被對方看出破綻的風險,沈悠最終還是決定去找李醫生診治。


    抑鬱症非同小可,問題大了足以致命,沈月樓就是這麽沒的,他自然不敢怠慢。


    到了心理諮詢所中,沈悠好奇打量四周,奇怪的是,今天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


    前台的小姑娘認得沈月樓,她笑著對沈悠說道:“我們心理諮詢所服務的是高端客戶人群,都是預約製,李醫生知道您今天過來,就把之前所有的預約全向後推了。


    沈先生,您請給我來吧!李醫生說了,您過來不用通傳,直接過去找她就行。”


    小姑娘直接帶著沈悠走進了一間熟悉的理療室中。原主沈月樓曾經在這間理療室裏接受治療半年多時間的治療。


    房間不大,古色古香,一把青藤躺椅居中,一張檀木香案在旁,牆上掛著水墨文人畫,牆角放一台古舊留聲機。


    李慧心約有二十七八歲,穿著醫用白大褂,留一頭幹練短發,素麵朝天,長相還算漂亮。


    此時,李慧心正戴著一副平光鏡翻看著手上的一本病例,神色略顯疲憊。


    “李醫生,沈先生過來了!”


    前台小姑娘的聲音引起了李慧心的注意。


    “阿悠,你過來了啊!”


    看到沈悠的身影,李慧心一臉疲憊的神色盡消,她放下手中的那本病例,直接起身迎了上去。


    前台小姑娘悄然走出理療室,沈悠看著李慧心笑問了一句:“這次出國怎麽這麽長時間啊?你就沒想過要是沒有你在我身邊看著,我要是突然發病了怎麽辦?”


    李慧心是沈月樓心理病的主治醫生,這種關係讓沈月樓不得不嚐試著向李慧心敞開心扉。所以,他們的關係十分親密,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沈悠不想李慧心懷疑,隻能說著玩笑,刻意裝出親近的感覺。


    “嗬嗬,你還說呢,我這次之所以會在國外呆一個月這麽久,還不都是為了你醫好的病啊?”李慧心嗔了沈悠一句:“我這次到國外主要是去深度學習一下國外的治療手段。不過,看到你氣色這麽好,還學會與我開起玩笑了,你讓我這個做主治醫生的,感覺自己真的好失敗,離開了我的治療,你的抑鬱症反而好的更快了。”


    李慧心的眼中一直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到沈悠此時的狀態,她心中亦喜亦憂。


    沈悠一臉無奈說道:“我現在能保持這個狀態,隻是因為最近我剛剛走上了自己的小世界,複出梨園,參加電視節目,寫小說,操心的事情一多,無暇它顧,我便隻能先忘卻一些煩惱。


    不過,我內心也十分憂懼,因為,不管我是繼續呆在京劇圈還是一腳踏入娛樂圈,從事藝術類的事業都是最容易加重抑鬱症的


    而我要是改行不唱戲的話,那就更不行了,抑鬱症也會因為我的焦慮而加劇。”


    聽了沈悠的話,李慧心深深歎息了一聲:“目前,重度抑鬱症這類嚴重精神疾病的治療都是處於摸索階段,並沒有成型的治療方法,偶而有幾例完全治愈的個案也充滿了偶然和個人因素,沒有辦法實行技術上的遷移運用。


    你的病情本來就非常嚴重,而且,你現在還出現了多項並發症,一些比較激烈的治療手段你又不願意接受,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沈悠心中一動,不禁滿懷期待的問道:“慧心,我的重度抑鬱症你無法徹底根治,那並發症你能治愈嗎?比如我的潔癖症。”


    “潔癖隻是強迫症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已,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潔癖具體到了什麽程度,怎麽敢說能不能治好?”


    李慧心糾正了沈悠的病理概念後,又向他詢問了潔癖表現。


    沈悠對李慧心一五一十的說了自己的情況,著重提到不能與別人發生身體接觸的事。


    聽沈悠訴說完病情,李慧心皺著眉頭說道:“你這種情況,不用藥物治療的話一般有兩種方法:一是認知療法,從心底裏改變你的認知,認知改變了,自然就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二是脫敏療法,這個需要你強迫自己與別人發生身體接觸,次數多了,敏感度下降,心裏的抵觸情緒會漸漸消失,病情自然就得到了緩解。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最大的症結還是你的重度抑鬱症。隻要你的重度抑鬱症緩解了,其他的並發症應該都能得到很好的控製。”


    對於重度抑鬱症的事,沈悠也很犯愁,不過,他從李慧心之前的話語中隱隱聽到了一線生機:“慧心,你之前說的一些比較激烈的方法是指什麽?”


    “用藥物治療你一直很抵觸,啟用懲罰機製矯正觀念你更是不會接受。現在國外針對精神類疾病經常會用到催眠術,我以前在國外留學時,就曾經深度學習過催眠的理論和方法。催眠術應該是目前最適合治療你病情的技術手段了。”


    沈悠有些驚愕:“催眠術還可以治療抑鬱症?”


    見沈悠露出一臉懷疑的神色,李慧心給他解釋道:“其實,催眠術在華夏也源遠流長,《內經》之中就有提及,而且催眠在古代祝由術中也經常運用。”


    “好,這事我答應了,我願意接受催眠療法。”


    一聽說催眠術是華夏古文化中的東西,沈悠這才慢慢有了信心。


    “嗬嗬,阿悠你先別著急,催眠術的實施條件要求很高,適宜的環境,良好的溝通,還有一些禁忌問題都要說清,否則不止不能緩解病情,還很可能適得其反。”


    李慧心又和沈悠說了一些禁忌問題,以及如何配合催眠的問題。


    沈悠點頭稱是,十分配合。


    李慧心對他說,之所以需要他的配合,是因為這一次她是要幫助他進行自我催眠。自我催眠是為了喚醒沉睡的潛意識,了解自己內心深處的心結和執念。


    這才是根治抑鬱症的方法。


    其實,更確切的說,沈悠的潛意識裏藏著一個沈月樓,而沈月樓的執念才是抑鬱症的病源。


    李慧心與沈悠溝通一番後,就讓沈悠躺到了青藤躺椅上。


    她將檀木香案上的一柱安神香點起,再打開留聲機放一出京戲,香霧繚繞,音韻彌漫,沈悠心緒安定,漸漸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天完全黑了下來,四周隻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沈悠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他隻知道自己的身體被捆縛在一把木椅上,絲毫不能動彈。


    腳步聲由遠到近,噠噠噠,是高跟鞋踏在青石板地的聲音。


    鐵門輕輕打開了,外麵也十分昏暗,有車尾燈的碎光,有發動機的震響,沈悠這才知道自己被關在車庫中的一間地下室裏。


    門關了,燈開了,昏黃的白熾燈光讓沈悠眯起了眼。


    李慧心坐到了他的對麵。


    她到底要幹什麽?


    捆著我,綁著我!


    捆綁!調教!


    禁室培欲!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沈悠以為自己猜到了李慧心的險惡用心。


    “李醫生,我這麽信任你,你為何要這麽做?你不知道你這是在犯罪?”


    他看著她,一臉肅然之色。


    “犯罪嗎?或許吧!”


    李慧心的臉上滿是歉意,她看著沈悠苦笑道:“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了喚醒他,我隻能殺死你。


    對不起了x先生,即便你是他分裂出的期待人格,即便他選擇放棄這具身體,我也不能讓他離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可我隻想我的阿悠迴來。”


    “x先生?人格分裂!”聽李慧心說出這種荒誕的猜測,沈悠雙目圓睜,驚駭莫名。


    “不錯,或許你知道他的存在,或許你對他一無所知。我姑且稱你為x先生吧!


    從你第一次開口向我借錢開始,我就有了懷疑。這一個多月,我根本就沒有出國,我一直躲在暗處觀察你。


    你在華夏中文網發布的《篡周》,我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究。


    你到戲曲學院教書,你到梨園唱戲,你到燕京衛視參加比賽,每一場我都在台下。


    你不是他,即使你們長得一模一樣,你也不是他。


    你表現出的性格和文化背景與阿悠完全不同,你是阿悠想成為的樣子,普通,平凡,甚至有些俗氣。


    你是他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李慧心淡漠的雙眼緊盯著沈悠,她的聲音帶著蠱惑,逼著沈悠承認他是沈月樓的第二人格。


    李慧心的話讓沈悠感到驚慌失措。


    難道我不是穿越者,我隻是沈月樓的分裂人格。


    沈悠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這是催眠的指令,李慧心沒有對沈悠說實話。


    這不是自我催眠,而是強製誘導。


    她要的不止是喚醒沈月樓的潛意識,還要沈月樓與平凡人格融合。


    她想要在喚醒沈月樓的同時緩解阿悠的重度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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