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住在承乾宮後殿,舒宜爾哈跟在佟佳貴妃走到時,她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了,這是自她入宮以後,舒宜爾哈頭一迴見她,不過如今人家身份上去了,舒宜爾哈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意,她等和嬪給佟佳貴妃行過禮後,自己上前蹲身說道:“拜見和嬪娘娘,娘娘萬安。”


    和嬪不等說完,就上前一步托起舒宜爾哈,嘴裏說道:“快起來,咱們姑侄間不必如此多禮,我早想叫你過來說說話,隻是身子不便,拖到今兒才見著你,幾年不見,你也長成大姑娘了,倒是越發沉穩大氣,我瞧著倒跟見著姑姑似的……”


    她感歎幾句,忙又請佟佳貴妃進屋,眾人進屋坐好,佟佳貴妃先開口說道:“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缺什麽隻管找我,可別不好意思開口,我瞧著屋裏還是有點熱,是不是冰不夠用?”


    和嬪忙笑說:“讓姐姐費心了,我這兒什麽都不缺的,有姐姐照看著,誰敢少我的東西呀,從來隻有多的,屋子裏熱,是我聽說有身子的人不能太貪涼,所以冰用的少,姐姐若是嫌悶得慌,我讓人再擺幾個冰盆……”她說著就要起身叫人。


    “你趕緊坐著吧,”佟佳貴妃趕忙攔住她,“我熱不熱有什麽重要的,隻要對你身子好就行,咱們消消停停坐著說會兒話,我前麵還有事呢……”佟佳貴妃轉向舒宜爾哈,“說起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本來答應和嬪幫你撂牌子,偏偏沒做到,我都沒臉見和嬪妹妹了……”


    和嬪連說“沒事”,舒宜爾哈也趕緊站起身道:“娘娘言重了,娘娘願意幫奴婢的忙,奴婢已經感激不盡,今日有幸得見娘娘,請容奴婢鄭重向娘娘道聲謝,多謝娘娘為奴婢費心。”舒宜爾哈說著,衝佟佳貴妃行一大禮,等她虛浮一把後,方重新直起身子,說:“娘娘的好意奴婢尚且沒有報答,已經慚愧萬分了,若因奴婢之故,反讓娘娘心有不安,奴婢萬萬承受不起,還請娘娘不要掛在心上,說起來,能因此得見娘娘,也是奴婢之幸呢!”


    佟佳貴妃笑道:“是個嘴甜會說話的。和嬪妹妹,你這個表侄女倒真是靈秀,人也懂事穩重,怪不得有人早早看上,我見了也是喜歡得很呢。”


    和嬪笑著說:“她能入了姐姐的眼,也是她的榮幸,不是我誇自己人,我這個侄女,靈秀沉穩都是次要的,最難得是心地純善,見不得有人受苦,隻要遇到有人有難處,都會伸手幫一把,待人也誠懇,就是沒什麽心眼,人說什麽都信,為這一點,我姑母不知操了多少心,從小教她要有防人之心,她卻怎麽也改不了,也不知是好是壞,我都替她發愁。”


    佟佳貴妃說:“心善的孩子總會有好報的,再說,她還小呢,過兩年就好了,你愁什麽?!”


    她見舒宜爾哈從頭到尾都麵帶微笑聽著,不由笑道,“我瞧著她挺好的,這個歲數就這麽沉得住氣,說不得會有大造化,你呀,少操點心吧,別再累著你肚子裏的孩子!”


    佟佳貴妃跟和嬪說笑幾句,又問舒宜爾哈:“好孩子,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你告訴我,現在有什麽打算,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你放心,這迴我不會說空話了!”


    舒宜爾哈想了想,才說:“勞娘娘垂問,奴婢一心想早日迴家,隻是不敢讓娘娘為難,事已至此,倒不如順其自然的好,娘娘善心,奴婢再次謝過。”說著又行一個禮。


    佟佳貴妃歎道:“我也不瞞你,你若是不願去直郡王府,我倒還能想想辦法,但你想求落選,確實極難,除非故意壞了名聲,但那樣做也是得不償失,你是個聰明孩子,想來不會做傻事……也罷,我盡可能幫你尋個好去處,你且安心等候吧!”


    舒宜爾哈再次道謝,佟佳貴妃對和嬪說:“該用晚膳了,妹妹你好生招待她,我不打擾你們姑侄敘舊了。”說著告辭去了。


    等佟佳貴妃離開後,和嬪的宮女就上來請示是否擺飯,得到肯定答複,幾個宮女快手快腳把飯菜擺好,舒宜爾哈要站旁邊服侍和嬪進膳,被拒絕了,和嬪拉著她一同坐下,舒宜爾哈也不多做推辭,她長這麽大除了祖母和父母兄長,就沒給人夾過菜,哪裏幹過伺候人的活兒啊,也就是做個姿態而已,和嬪遞了梯子,她自然要趕緊順著下來。


    當然了,若和嬪真要她伺候,她也會老老實實照做,但從此往後,富察家就再沒這個親戚了,她就隻是宮裏的和嬪娘娘,不過舒宜爾哈相信和嬪不是那種得誌便猖狂的小人。


    兩人吃飯時,和嬪不時招唿舒宜爾哈兩句,又是向她推薦某道菜,又是讓她不要拘束想吃什麽就讓宮女夾給她,又是招唿她多吃點,舒宜爾哈反過來勸她多吃點,看她胃口好什麽都吃,就說她肚子裏的孩子肯定健康,兩人相處起來倒跟和嬪入宮前相差不大。


    用過飯,兩人終於能清淨的說幾句話,和嬪問:“這會兒就咱們倆,你說實話,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家裏有什麽打算?我雖然不管事,好歹也是個嬪,如今還懷著孩子,在皇上跟前也能說上幾句話,我看看能不能求求皇上,隻要他發話,別人再有心思也是枉然。”


    舒宜爾哈忙說:“娘娘萬萬不可,您在宮裏本來就不容易,家裏能幫的地方有限,我們不能給娘娘添助力也就算了,萬不敢扯您的後腿,跟您的榮寵相比,奴婢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麽呢!說起來惠妃娘娘能看中奴婢,也是奴婢的榮幸,雖然家裏原本的盤算落了空,卻也未必不是好事,奴婢如今的心思,就跟剛才與貴妃娘娘說的一樣,順其自然就好。”


    和嬪歎口氣:“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從小主意就正,必是不願與人為妾,若能落選,表哥表嫂自然會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如今卻是難了,貴妃的意思大約是想在其他皇子中選一個,想來也是不合你的心意,不過,宗室裏今年適齡青年也有不少,有幾個爵位不高的,按照你阿瑪的爵位和官職,倒是有希望能指給他們做正妻,我再跟貴妃提提吧。”


    “奴婢多謝娘娘!”舒宜爾哈忙行禮道謝,今兒來承乾宮這一趟,她道了好幾次謝,就這次最真心,禮也行的心甘情願,到底還是有親戚關係的人靠得住,願意真心替她考慮。


    舒宜爾哈學了這麽多年大家閨秀的各項技能,不是為給人做小而準備的,皇子又怎樣?康熙朝的皇子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倒不如嫁個不顯眼的宗室子弟,隻要不摻和奪嫡的爛事中,怎麽也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若和嬪與佟佳貴妃真能幫上這個忙,舒宜爾哈真心感激她們。


    說了會兒話,舒宜爾哈看和嬪麵有倦色,知道孕婦容易犯困,忙識趣的告退,和嬪笑道:“我現在就容易困倦,倒是失禮了,我也不虛留你,改天再叫你來說話。”說著讓人送舒宜爾哈。


    迴到住處,同屋的三人都在,佟佳氏和格佛賀躺在床上小憩,靜然拿著本書再看,見舒宜爾哈進屋,她輕聲打了個招唿,舒宜爾哈跟她說了幾句話,也去午休。


    炎炎夏日,天氣本來就熱,宮裏比外麵的氣溫好像更高一些,秀女們的住處雖然也有冰可用,但是那點冰遠遠不夠,靠近了才能感受到涼意,舒宜爾哈不免有些煩躁,想迴家的心更迫切了,巴不得皇帝趕緊閱選,她好早日逃出這個大蒸籠,偏偏皇帝沒一點閱選的意向。


    不過因為天熱,皇帝倒是下了道旨意,秀女們每天都能到禦花園逛逛,禦花園樹木多,比屋裏涼快些,也算是讓秀女們有個活動的去處,不然整日悶在屋裏,說不定真能憋壞幾個。


    就這麽熬啊熬啊,終於熬到六月十八,有消息稱二十開始最終閱選,舒宜爾哈想了又想,還是托給她傳過兩迴信的文英姑姑,幫忙找些各色絲線,把她那件被人破壞的衣服重新修好。


    因為人數少了的緣故,二十日上午就是兩黃旗秀女閱選,舒宜爾哈穿著淺藍的旗裝,梳著小兩把頭,頭上帶了兩朵絨花插了兩隻碧玉簪,打扮的清清爽爽,跟同樣收拾的幹淨利落的佟佳氏三人一起,被帶到澄瑞亭外等候皇帝親選。


    到現在為止,兩黃旗一共還剩下二十九個秀女,舒宜爾哈排在中間偏後的位置,輪到她時,她和佟佳氏以及另外兩個不熟悉的秀女一起進去,佟佳氏排第一個,她走上前大禮參見皇帝,然後自報家門,佟佳貴妃問了幾句話,皇帝點點頭說了聲“留牌子”,她退下後,就輪到舒宜爾哈。


    舒宜爾哈深吸口氣,緩步走上前,緩緩蹲下行禮,嘴裏說道:“鑲黃旗輕車都尉額爾赫之女富察氏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參見諸位娘娘,娘娘萬福。”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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