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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子桃花依舊笑春風,湖水湛湛。樓榭之內,塗山猗斜靠坐著,手捧一卷書在看。這個樣子顯得雲淡風輕,分外儒雅,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子。


    把書放下,這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微笑道:“陳大人,你比我預想中的還要有魄力。”


    陳唐淡然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決定了,又何必拖泥帶水?”


    “爽快。”


    塗山猗拍手讚道:“適逢亂世,正需要陳大人這等人物來撥亂反正,披荊斬棘。”


    陳唐嘴一撇,不置可否。對方的話說得漂亮好聽,可真要做起來,不知要經曆多少艱辛。不可能聽到嘉許了,就立刻熱血衝腦,拋頭顱灑熱血。


    他與一般的讀書人不同。


    當下就問道:“我已經來了,塗山大人有何安排,不妨直言。”


    塗山猗道:“你對這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這是要當麵考核了。


    陳唐想了想:“實不相瞞,我自南服縣出走,一路倉皇。隻知天下已亂,但亂成什麽樣,具體如何,還是昨日聽你所說的。況且,所謂大勢,對於我現在而言,未免太大了些。你覺得,我能掌控得了?即使侃侃而談,也不過紙上談兵,沒有多少意義。”


    塗山猗目中有異光掠過,明白陳唐心中肯定有話,不過這些言語頗為**,不好訴諸於口。妄論國事,本身就是禍出口出的行徑。換句話說,陳唐戒心很重:“罷了,我也不說那些虛的。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朝廷想要把你派迴潘州。”


    “朝廷?”


    陳唐疑問,昨天對方才說是偶然發現自己的行藏,怎麽會那麽快就稟告朝廷了?


    塗山猗微微一笑:“你不必猜疑,事實上在過年之前,自從楊臨鶴上書彈劾於你,關於你的爭論在朝野上便開始了。”


    陳唐眉頭一挑:“我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小人物而已。”


    塗山猗耐人尋味地道:“有時候小人物,卻正適合做文章。你是聰明人,應該想得到。”


    對於此話,陳唐倒是讚同的。在原來的時空,一場世界大戰便是從某個不算重要的人物遇刺開始。


    塗山猗又道:“我這番受聖命,以欽差身份出京,在天下行走,有便宜行事之權。既然碰到你了,做出任命,不足為奇。嗬嗬,以前不少大臣還以為,你已經身陷寧州,就算不死,也淪為階下囚,不見天日了呢。但我就知道,陳大人一定會安然無事的。”


    代天子出巡,行走天下,便宜行事。這個,可是極大的權柄了,不難想象,這塗山猗的背後依靠著何等龐大的勢力,再加上時局的問題,很多不合常規的事情就都出現了。


    陳唐道:“塗山大人似乎對我很有信心。”


    “那是當然,我那無悔表妹,對你可是青睞有加,讚不絕口。”


    聞言,陳唐心頭掠過一道倩影,感覺有點異樣。其實他與胡不悔之間,並沒有什麽近距離的接觸,更多的還是存在於前身的記憶裏,但也是模糊了的。前身性子木訥而顯得懦弱,每次上課,都不怎麽敢抬頭見人。而換人之後,陳唐倒是與那身材容顏極為妖嬈的胡不喜有過幾番交道。


    但是,道觀讀書後,贈送蛙硯、書籍、探花筆等,每每使用這些事物,總難免出現這麽個人兒。久而久之,心中便留著了一個特殊的位置。


    不得不說,那一份襄助的情義,是別人無法比擬的。而且兩人之間的關係看著很淡,淡到連麵都沒見過,但陳唐覺得很是舒服。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與這位大小姐的來往,大概也是如此。


    便忍不住問:“她還好吧。”


    塗山猗輕歎一聲:“陳大人這話,說得太遲,不該昨日便問嗎?”


    陳唐一怔,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塗山猗笑笑:“我隻是替我家表妹說句公道話……不說這些了,亂世當前,男女私情皆要放下,大局為重。”


    陳唐幹咳一聲,問道:“我去潘州,要做什麽官?”


    塗山猗道:“當然是大官。”


    “有多大?”


    陳唐好奇地問。


    “潘州巡撫,統管執掌一州事務。”


    塗山猗一字字地道。


    這個官,的確很大。陳唐不禁想起非常有名的“八府巡按”的說法。在史實上,該說法並不嚴謹,等於戲說,可並不影響流傳。


    略作思慮,便道:“現在的潘州,四分五裂,兵荒馬亂,我這個巡撫到了那邊,人家認不認,可就不好說。”


    塗山猗點點頭:“不錯,這才是對你真正的考驗。反正朝廷給予你的,是名分。能否名副其實,就看你的本事。如果能把潘州平定下來,那麽,你就不僅僅是巡撫,還可能是總督了。”


    他並沒有隱瞞之意,很是坦誠地說了出來。


    這等於是劃給陳唐的一張大餅,能不能吃得到,要看陳唐的本事手段如何。


    然而陳唐心裏很清楚,這樣的大餅,天下間不知多少人爭著要來搶。一州巡撫,雖然屬於臨時特別設立的官職,但起碼是四品以上的。對於仕途上沉浮的無數官員來說,品秩往往意味著一切。有機會升一品,甚至半品,那都是要拚得頭破血流,不知要付出多少才行。


    而現在,陳唐隻要接受,一下子就能從七品縣令躍升為一州巡撫,幾乎等於一步登天。


    他喟歎一聲:“果然大官,人情更大,怎麽還得清?”


    塗山猗一擺手:“你錯了,這是國事,談什麽人情?隻要你做得好,莫要辜負了,便是最大的迴報。”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陳唐知道背後肯定不會那麽簡單輕鬆。隻是廟堂上的交鋒,而或交易,波瀾詭譎,根本不是他這個遠在江湖上的人所能了解得到的。


    圈子,完全不同,沒有任何交叉之處。


    塗山猗看著他,問道:“所以,你接不接受?”


    陳唐聳聳肩:“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已決定出山,就需要一個表現的場子。


    而今,不但場子有了,連台子都給搭好,怎能打退堂鼓,臨陣退縮?


    突然間,園子西南方向有人大叫:“有刺客!”


    隨即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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