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還丹說以妖魔為食,並非重口味。誠如他所言:妖魔吃人,人吃妖魔,無可厚非。況且妖魔為獸身,肉質中還蘊含著妖氣,食之,可大補。


    不過聽罷這一通闡述,陳唐仍不為所動。皆因每每想及妖魔變化人樣,吃牠們的血肉,總有一種吃人般的不適感。


    兩人一路閑談,速度極快,第二天中午時分趕迴南服縣。分開入城,悄然迴到衙門。


    黃道誌的死,肯定會第一時間稟告給州衙知曉,州衙如何處理,是他們的事,陳唐不願理會,也無法插手。此事對於他的仕途,肯定有著影響。前頭剛死一個葉望春,後麵又掛了個黃道誌,不管有沒有牽涉,南服縣的名聲算是煞氣遠揚,等閑不敢沾染。


    升不升官,陳唐並不在意。亂世席卷而下,可能一覺醒來,江南便亂了,到那時,秩序崩塌,沒有兵權的官職,用處不大。有那鑽營的時間和功夫,不如踏踏實實地跟著燕還丹學武好些。


    接下來一段時日,衙門安然無事,偌大縣城,平瀾無波,隻發生過幾次雞毛蒜皮的事。


    無事得好,陳唐清閑下來,天天在後院與燕還丹探討問題,而或切磋一二。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對於乖巧的蘇菱,燕還丹頗為喜愛,直接認她做了女兒。


    對此,蘇菱非常高興。她出身卑微,孤苦伶仃。雖然多與陳唐朝夕相處,但隨著陳唐身份地位的不斷提升。彼此之間,仿若拉開了一道天塹,差距越來越大。現在拜燕還丹為父,便等於得了一個名分。


    陳唐自無意見,他也沒想到一向孤傲酷冷的燕還丹,與蘇菱如此投緣。


    身邊有名師傾囊相授般的指點,進步可想而知。半個月後,陳唐戰力躍然提升一大截,武技和劍法上的不斷打磨修正,已漸漸跟上天人之氣的進度了。


    兩者結合,相輔相成,絕非一加一那麽簡單,殺傷威力,可以翻上數倍之多。他覺得,要是當前麵對上黃道誌,即使不敵,也能全身而退。


    此際,潘州等地作亂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但總體影響不大。畢竟距離太過於遙遠,百姓心中,總覺得事不關己。他們關心的,還是眼前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已入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這日,燕還丹提出,他明天就要返迴秦州槁城而去了。


    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隻因為指點陳唐,才在南服縣盤桓多日,耽擱了行程。


    陳唐頗為不舍,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燕還丹此去,雖然是為了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但依他的性子,以後肯定還會再度出山的。


    當晚,後宅中架起泥爐,菜肴十數碟,有肉有菜,打起火鍋來。又開了一壇好酒,炭火溫熱,酒氣撲鼻。


    喝得一陣後,陳唐忽道:“燕伯伯,我有一事相請。”


    “說!”


    燕還丹言簡意賅,隻顧夾起一大塊肉進嘴裏,渾然不怕燙。看來他的武功真得修煉到了極為高深的境界,連口腔都堅韌無比了。


    陳唐道:“我想請你把蘇菱帶上,前往槁城。”


    旁邊蘇菱聽見,身子微微一個顫抖,忙道:“不矜哥,你不要我了嗎?”


    陳唐搖搖頭:“蘇菱,你不要胡思亂想。如此安排,是為你好。”


    燕還丹放下碗筷,沉聲問:“你覺得江南要亂了?”


    陳唐歎口氣:“怕撐不了多久。”


    當大亂起,誰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狀況。到其時,兵戈戰馬,泥沙俱下,他自顧不暇,很難照顧得到柔弱的蘇菱。如果蘇菱與燕還丹不好相處,他不會提出這要求。但兩者已經締結成父女名分,便順理成章了。


    燕還丹吐口氣:“其實我也有這個想法,阿菱跟著你,我不放心。但這樣的事,需要你先提出來。”


    陳唐嗬嗬一笑:“那就說定了,等會阿菱便迴房收拾東西。”


    蘇菱輕咬嘴唇,雙眸有了水霧。不過她也明白,陳唐真是為自己著想。要怪,隻能怪自己嬌弱無力,遇到事來,便會成為累贅。她心裏暗下決心,有機會的話,便跟燕還丹學武。學得如何是一迴事,但起碼要嚐試下。以她現在的年紀,起步未算晚。


    又吃了一陣,剩得殘羹冷炙,丫鬟阿花收拾東西,蘇菱則迴去整理行李了。


    要帶上她,燕還丹的出行計劃也得改變,至少得帶一輛馬車。陳唐說,就用他們南下那輛車,隻不過不用胭脂馬,而換另外的健馬。


    各自迴屋,坐在房中,陳唐想到明日的離別,就暗懷惆悵。過了一陣,蘇菱來到,她已洗過身子,穿一身寬鬆袍子,頭發有些濡濕,一雙眼睛,卻見紅腫,分明哭過。


    陳唐看著她,微笑道:“傻丫頭,隻是讓你隨燕伯伯去暫住一段時間,我會去看你的。”


    “不矜哥,我舍不得你……”


    蘇菱哇的一聲,撲進陳唐懷裏。


    陳唐摟抱著她,一手輕拍其背。


    蘇菱忽而低聲道:“不矜哥,你要了我吧。”


    說著,鼓起勇氣,一把抓住陳唐的另一隻手,便往自己胸間按上去。


    觸手處,酥軟有彈性,初具雛形的地方雖然不大,但自有妙處。


    陳唐瞬時間氣血翻騰起來,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表現都有了,他趕緊長吸一口氣,定住心猿意馬,柔聲道:“阿菱,你現在還小,這些事情,等長大後再說。”


    蘇菱渾身便喪失了力氣,鬆開了手,一臉沮喪狀。


    陳唐伸手拍了拍她臉頰:“傻丫頭。”


    語氣一轉:“我要寫一首詞送給你,快幫我磨墨。”


    聞言,蘇菱心頭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趕緊去幫忙鋪開文房四寶。


    燭光之下,陳唐提筆醮墨,稍一思慮,便運筆如飛起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筆墨酣暢,詞句婉約,字裏行間,一團文氣籠罩其上,欣欣然。


    好墨好筆好詩詞,出來的作品,文氣果然豐盈得多。


    蘇菱拿過,讀了一遍,掩飾不住的喜歡,忽而探過頭來,往陳唐臉上輕輕一吻,隨即轉身,一臉嬌羞的走了。


    臉頰留香,陳唐忍不住歎一聲:“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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