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唐,王默連忙轉過頭去,用衣袖擦拭掉眼淚,說道:“沒事……”


    一個大男人,在風雨之夜,跑到外麵痛哭失聲,怎麽可能沒事?


    這王家的主宅與偏院相距不算近,陳唐舉目望去,見宅子裏似乎還亮著燈,心裏想,難道他們兩口子吵架了?


    問題是,即使吵鬧,也少見男方跑出來哭的。


    想了想,就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如果有事,可與我分說一二。”


    “我說沒事就沒事!”


    王默突然間吼了起來。


    陳唐一怔,麵色漸冷:“既然沒事,何必跑來這哭,擾人清夢?我可是交錢租了你家偏院的,你現在到這哭哭啼啼,叫人怎麽歇息?”


    彼此不過萍水相逢,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懶得去做爛好人。


    如斯動靜,蘇菱等人都被驚動,穿好衣服跑出來,看是怎麽迴事。


    阿寶還以為王默要弄什麽幺蛾子,當即擼起袖子,喝道:“你這書生,要做什麽?敢欺負我家公子!”


    “我沒有……”


    王默說道,聲音低了下去。剛才那一吼,似乎耗盡他所有的勇氣。


    陳唐說道:“都迴去睡覺吧。”


    “嘿,王書生,今晚你家裏可真熱鬧。”


    說話聲中,那長相俊美而邪魅的男子走了過來。


    王默臉色一變,咬牙切齒道:“盧郎君,你做完了事,怎地還不走?”


    那盧郎君笑道:“正準備走的,聽到這邊聲響,就來瞧一瞧……嘖嘖,好一位俊公子。”


    說著,目光落在了陳唐身上。打量一圈,好像在審視著一件寶貝般:“哈哈,這一下,二哥可得感謝我了。”


    其說話有點沒頭沒腦,諸人都沒聽明白。


    陳唐神色愈冷,問道:“王公子,這位是你朋友?”


    王默搖頭:“不是。”


    盧郎君踏前一步,伸手過來:“這位俊公子,且跟我走吧,包你吃香喝辣的。”


    竟要拉陳唐。


    旁邊阿寶護主心切,喝道:“你誰呀,動手動腳的。”橫身過來阻擋。


    “滾開!”


    盧郎君忽而一腳便把阿寶踢了個翻滾。


    “哼!”


    見其手抓來,陳唐臉色變得難看,明白對方的意思了,真是好氣又好笑。冷哼一聲,暴起發難,《九極技》中的狼爪手,反過來扣住盧郎君的手,狠狠一扭。


    “什麽?”


    盧郎君被打了個措不及防,手腕一陣劇痛。他慌忙側身,想要退開。


    陳唐得勢不饒人,搶步上去,一腳踹中其胸口處。


    啪的!


    盧郎君慘叫一聲,飛出丈餘遠。不過他很快又爬將起來,怒氣衝衝地道:“你等著!”


    騰身一撲,渾然不像是個人的動作,而是突然間手腳並用,轉眼工夫,便消失在茫茫雨夜,逃遁走了。


    “公子威武!”


    阿寶等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陳唐動手,瞧得眼睛發直,隨即歡唿雀躍起來。


    誰不希望自家公子文武雙全?


    “完了!”


    旁邊王默突然哀嚎一聲,衝著陳唐叫道:“你怎麽能動手?我被你害慘了,我一家都被你害慘了!”


    蘇菱看不過眼了,說道:“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明明是那人先動的手,難道隻許我們挨打,不讓還手?”


    “你懂什麽?你知道盧郎君是什麽人?完了,這下可怎麽辦……”


    王默隻感到六神無主,猛地想起一事,趕緊跑迴去。進入房間,見妻子光著半身,下麵有血流,正伏在**,抽泣不止。他走過去,將女人摟著,又是心疼,又是屈辱。


    “公子,我看這位王公子腦子有問題,不用理他。”


    阿寶氣鼓鼓地道,他被踢了一腳,所幸受傷不重。


    對於他剛才的護主表現,陳唐頗為嘉許,笑道:“沒事了,你們都迴房歇息吧。”


    先前一抓一腳,諸人都看在眼裏,更是心悅神服,不多說話,乖乖迴去了。


    提著風燈,陳唐目光像秋雨般冷。如果隻是王默的家事,對方不願訴說,他自不會多管閑事。然而那盧郎君居然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性質霍然不同。此事,必須要弄個明白。


    ……


    砰的!


    房門再度被踢開,摟著妻子的王默心驚肉跳,還以為是盧郎君去而複返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陳唐在外麵說道:“王公子,出來說話。”


    王默這才鬆口氣,隨即又有些惱火,讓妻子睡下,自己則跑出來,低聲喝道:“你這廝,還想胡鬧什麽?”


    陳唐劈胸就把他抓住,直接提了起來。


    王默沒想到他如此野蠻,心中大駭,忙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事好說!”


    陳唐提著他走出數步開外,這才放下,問:“那盧郎君,究竟是什麽人?”


    對於王默的性子,他是有了琢磨,正兒八經地問,肯定問不出東西,幹脆來橫的,不用那麽多廢話口水。


    王默看著他,遲疑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陳唐眉頭一挑:“你真不說?”


    王默低下頭去,一咬牙:“我也不知道盧郎君是什麽人,其來去如風,出沒無常,每一個月,都會闖進我家裏一次。”


    陳唐又問:“他來作甚?”


    王默抬頭,雙目通紅,悲憤地道:“他看中了我娘子。”


    陳唐頓時明白了,欺男霸女,不外如是,沉聲問:“如此行徑,你們就不反抗?”


    王默帶著哭音:“打又打不過,走又走不了,如何掙紮?此等醜事,更不好張揚。盧郎君甚至還說,如果我娘子尋短見的話,他就把我殺了。”


    陳唐疑問:“你不會去報官?”


    提及縣衙,王默恨聲道:“那都是一班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我去報官,花了不少銀子,可隻來兩個衙役,妝模作樣瞧了一圈。說已記錄在案,會讓人查的,叫我在家等消息,便又走了。可我等來的是什麽?盧郎君依然每月來往一次,肆意糟蹋我娘子……我實在無能為力呀!”


    說著,又哭了出來。


    他是個讀書人,有秀才功名,家境還算可以,然而遇著這場禍事,短短一年工夫,這家便塌了一半去。夫妻二人,飽受折磨,但無從申訴,告之無門。


    陳唐歎息一聲,凝視外麵陰沉的雨夜,見不到絲毫光線,隨即又問:“這盧郎君,可有同夥?”


    王默點頭道:“確實有一個,叫朱郎君的。有一次,兩者同來,還要我備好酒菜招待,實在可恨至極。”


    “原來如此。”


    陳唐說道:“但希望,他們今晚會再來。”


    王默嚇一跳,囁嚅道:“那,那個,還是不要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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