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上,總有一種人,見不得人好,見不得人順,特別是本來在一個層麵的,突然見到別人起來了,他便會咬牙切齒,**陽怪氣,會怨天尤人,甚至會覺得是別人搶走了本屬於自己的機緣際遇……


    這樣的人,陳唐見得多了。他以前當老師的時候,評審等級什麽的,便遇著不少。


    現在麵對吳函,他哪裏顧得上理會?自與蘇菱迴去,幫忙布置,把新家整得妥妥當當的。翰墨街附近便有一個菜市場,買菜方便,晚上可在家開火做飯。


    接下來兩三天,陳唐都過得十分悠閑,在家看看書,出外就是到翰墨街兩邊的書畫店鋪裏欣賞別人的作品。


    他有心往這方麵發展,所以要取人之長,補己之短。陳唐本身就有著夯實的基礎,畢竟在另一時空學過那麽多種流傳百世的經典字體,不過那時候的練習,還停留在模仿階段。如今思路開始改變,就想糅合眾家之長,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風格來。


    藝術作品,個人風格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有了風格,才有了生命,別人一看,根本不用看署名印章,光從筆跡觸感上,就能辨認得出來。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成功了。


    當然,這需要大量的練習和感悟,要耗費大量的筆墨和紙張。


    說來說去,還是錢。


    陳唐現在手頭上的錢,維持一段日子的日常用度,還是夠的,但增加其他開銷後,就顯得捉襟見肘,頗為窘迫。


    因此,增加新的進項,已是必要之事。


    陳唐老在翰墨街上晃悠,每一次讓吳函見到,都是雙眼鼓起來,這老秀才連招唿都打不出來了,板著臉,神態臭得像糞坑裏的顏色。他心裏覺得,陳唐一定是故意在自己麵前擺譜示威的。


    但陳唐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他就是來看書畫鋪子的作品而已。


    看一輪下來,基本有了個大概。


    他如今精神很足,思路敏銳,仿佛大腦被開發出新區域,開了竅。總而言之,學東西很快,成為傳說中的“學霸級”天才。練了兩三天後,就練出雛形,有那麽點意思了。


    另外,每天持之以恆的修煉,他的天人之氣已經成功地突破水分穴,朝著胸口檀中穴進軍了。雖然距離一個完整的周天循環,還有頗長的路程,但陳唐相信,隻要堅持下去,終有一天能夠達成周天成就的。


    這一天,是陳唐要到潘州學院上課的日子。他勾選了一節《朱子備注》的經義課,安排在上午。


    吃過早飯後,陳唐便背上書篋,前往學院。


    路過翰墨街的時候,恰好被前來開攤的吳函見到,其心中一動,也不擺攤了,尾隨跟上,要看陳唐是不是真得能進入學院。


    這種心理其實很矛盾,甚至可以說有些扭曲了的。


    當見到陳唐拿出腰牌,施施然進入了學院大門,外麵的吳函長歎一口氣,神色一下子頹然下來,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潘州學院四周,建築著一大圈青磚圍牆,足有一丈餘高,防止閑雜人等攀爬亂入。


    兩側之上,則是幽靜的巷子,等於是隔離通道,平時少有人行。


    現在又是早晨時分,靜悄悄的。


    無精打采的吳函邁步走著,想通過巷子,抄近道返迴翰墨街去——不管如何,總得擺攤做生意的。


    “咦,怎麽有頂轎子?”


    突然間,吳函眼睛睜大,看見巷子中間擱置著一頂轎子,形體不大,屬於那種兩人抬的小轎,方形,轎簾子為霞紅色,轎頂上四周垂落些朱纓流蘇下來。


    有轎子,卻看不到轎夫。


    吳函奇怪地四下張望,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心下便想:難道是哪家的腳力把轎子抬到這,有什麽事暫時離開了?


    他正待走開,猛地間,轎子簾布被微微掀開一個角,一隻手伸出來,朝他招了招,有一把聲音唿喚道:“公子,到奴家這來……”


    這聲音有些縹緲的意味,但空靈婉轉,極具引誘魅力。


    吳函本以為轎子是空的,卻沒想到裏麵坐著人,還是個女人。聽她聲音嬌脆,看那伸出來的手白皙如玉,嫩得像新剝的蔥一般。便不禁暗吞口水,有些口幹舌燥起來,連忙做個禮,文縐縐道:“小姐有禮了,小生路過此地,無意唐突。”


    “公子,到奴家這來……”


    坐在轎子裏的女人依然朝他招手唿喚。


    吳函覺得此事蹊蹺,但聽那唿喚,腦子就有點迷糊了,心猿意馬的,情不自禁便朝著轎子走過去。


    他家裏自有妻室,不過成親二十多年了,本就長相馬虎的老婆早成了不堪入眼的黃臉婆,而吳函本身隻考得個秀才,不富不貴,形體幹瘦,自然難有什麽風流韻事,就年輕的時候和友朋吃過兩迴花酒,做過兩次紅樓夢吧,早成了遙遠而珍貴的迴憶。


    今日,一大早的,居然有女叫他過去,莫非老天終於開了眼,讓他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


    吳函邁步過去,到了轎前,正想著該如何措辭,才顯得自己彬彬有禮,不料被那蔥蔥玉手一把拉住,就扯進了轎子裏頭。


    轎內頗為昏暗,難以視物,吳函有些暈,他倒在一團柔軟的身軀上,手感有點涼,不過一摸之下,確確實實是細腰肥臀。


    嗡的!


    吳函體內就像是有一頭被激發的野獸,什麽都顧不上了,趕緊寬衣解帶,摟著對方便勇猛地征伐起來。


    小轎子開始搖晃,像是一艘在湖麵上蕩漾的小船。


    約莫過了半刻鍾功夫——這個時間是吳函從來都不敢想象的,近年來,他與家裏那位黃臉婆辦事,短得就跟上廁所拉個尿一般。


    “啊!”


    在極其滿足的一聲低吼中,吳函終於繳了械,全副身心都鬆弛了下來,啪的,癱倒在地上。


    轎子,已不見了。


    巷子空蕩蕩的,沒有個人經過。


    吳函就這般睡在略顯不平的泥地上,有砂石膈應著他的背部。但他毫不在意,臉上還帶著一種極度歡愉過後的滿足笑容,眼睛睜著,可早失去了任何神采。


    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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