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山神廟前空地一片積水,這水竟是深紅色的。王甫何曾見過這般境況,幾乎要被嚇得暈厥過去。


    趙三爺等卻是老江湖,並不害怕,手執兵器,縱身衝了出去,要看個究竟。


    “三爺,是馬,馬匹出事了!”


    周揚抬頭一看,大聲叫道。


    三匹本來係在樹底下的駿馬,此時頹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絕了氣息。


    趙三爺見狀,又是震驚,又是心疼。


    馬的售價不比牛差,豢養起來,每天喂**糧,成本更要高昂得多。這三匹好馬腳力穩健,正值壯年,乃是鏢局裏難得的良駒,不料全部死在此地。


    死得悄無聲息!


    趙三爺乃內家武者,耳目聰穎,聽力過人,可先前在廟裏沒有聽到任何異常動靜,不知是被風雨聲給掩蓋住了?還是對方下手太狠,一擊致命,致使馬匹無法發出嘶叫聲。


    他一箭步上前,很快就看到馬匹碩大的頭顱上被生生抓出個大洞,血流不止,把地上的積水都給染紅了。


    三匹馬的死因,一模一樣。


    趙三爺不禁倒吸口冷氣。


    馬頭和人的腦袋一般,都屬於比較堅硬的部位,能夠一手把馬頭給洞穿開來,可見力道兇猛。而且看那創口麵積頗大,根本不似是人手造成的。


    周揚吞了口口水:“三爺,你看?”


    趙三爺麵色陰沉,一字字道:“非人所為,或有邪祟。”


    “那該怎麽辦?”


    張宏心裏有些打鼓。


    如果是麵對山賊盜寇,他半點不慌,可如今這般詭異的狀況,就不一樣了。


    他們走鏢的,風來雨去,見多識廣,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行業規矩,以及一些禁忌避諱,首要一條:見邪祟,避而遠之,繞道而行!


    總之一句話,絕對不能去碰,以免沾染上身,死於非命。


    因為邪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邪祟的存在,有著悠久的曆史,隻是等閑不見出現,在人們的認知裏,等於是一種傳說,與日常生活相距甚遠,遠到根本不需要理會……


    如此一來,自然談不上了解。隻有修道的術士,才對此有所研究,掌握著克製的辦法。


    趙三爺抬頭,朝著四周掃了一眼,內心著實躊躇:如果就此離去,那失蹤的十餘名鏢局人員就等於被放棄了,雖然他們很可能已遭遇不測,但正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得有個交代;但若是不走,繼續調查下去,隻怕會陷進泥潭裏,自身都走不掉了。


    麵對神秘的未知事物,人心難免發虛惶然。


    此時周揚建議道:“三爺,要不我們先迴去,去請詹道長來?”


    他說的“詹道長”,正是浮山觀的遊方道士詹陽春,也就是當天點破陳唐身中執怨的那位。


    “不錯,詹道長掌握術法,隻有他來,才能破此邪祟。”


    張宏附和道。


    開鏢局的,最講究交際廣闊,人脈人情,不管是黑道白道,甚至方外人士,三教九流等,基本都有來往交情。趙三爺結交友朋眾多,其中就包括這位詹道長。


    趙三爺想了想:“也罷,我們走!”


    那邊陳唐扶著王甫走出廟來,見到紅汪汪的血水,王甫雙腿發軟,又見到三匹死在地上的駿馬,全身都仿佛軟了,要不是被陳唐扶住,隻怕就會一屁股坐在地上。


    “陳秀才,此地不宜久留,盡快下山吧。”


    趙三爺叫道。


    “好。”


    陳唐沒有多餘廢話,要不是被大雨堵住的話,他早就想走了。


    一行人剛來到山路口處,驀然下麵山林間卷出一股霧氣來,灰蒙蒙的一大片,四處彌漫,頃刻間便籠罩住了山頭,人在其中,兩三步的距離,便瞧不清楚麵目。


    “這是什麽?”


    “怎地無端如此大霧……”


    諸人心中驚慌,紛紛嚷叫起來。


    趙三爺沉聲喝道:“大家不要慌,團在一起,不要走散了!”


    心下卻想,對方先把馬匹擊殺,顯然是要斷掉他們騎馬逃走的希望,想要將他們留下來。


    唿的!


    猛地一道黑影掠過霧氣,驚鴻一瞥,像是一個人。


    “什麽人!”


    趙三爺大喝一聲,凝氣灌勁,一拳轟出。


    這一拳,簡直打出了他的畢生功力,虎虎生風,隱隱有風雷之聲。


    轟的!


    拳勁到處,一片霧氣直接被轟散,震蕩開來。


    隻可惜,那道神秘的身影一閃而沒,並沒有被打中。


    好快的速度,簡直匪夷所思,形同鬼魅!


    趙三爺縱然身經百戰,曾經出生入死過,此刻也不禁有了冷汗流出來,口中大喊:“周揚張宏,帶路下山!”


    卻是知道被困在此間的話,隻怕便下不去了。


    先前大雨傾盆之際,有電閃雷鳴。在傳言中,邪祟一類,大都被雷霆克製,心生畏懼——不過似乎也分類型,比如沒有實體的鬼物之流,最怕打雷天,根本不敢冒頭。而別的妖物精怪,雖然有所忌憚,但不至於不敢動彈,修煉多年,有了氣候的,更是膽大。就像之前,水牛發瘋,駿馬倒斃兩事,都是發生在電閃雷鳴的情況之下。


    如今大雨停歇,雷電平息,這邪祟便敢於大搖大擺地出來,鼓弄霧氣,擇人而噬了。


    周揚兩人聽了吩咐,趕緊在迷霧中摸索,尋找下山的路徑。


    王甫此刻嚇得全身發軟,一手死死地抓住陳唐的胳膊,幾乎要把陳唐的衣袖都給抓破,他還沒有明白過來,聲音哆嗦地一個勁問道:“不矜,不矜,發生了什麽事?”


    陳唐此刻也是有些心亂,他可不願坐以待斃,不明不白便折在此地,隻得安慰道:“沒事……你跟著我走就好了。”


    王甫帶著哭腔:“可我現在兩腿抖得厲害,走不動了呀!”


    現在他的兩條腿,就跟兩根麵條一般,軟綿綿的,站都站不穩了。


    陳唐歎了口氣:“那我背你吧。”


    伸手將他背上,好在王甫個子幹瘦,不算重,背著下山,應該吃得消。


    唰的!


    此刻間,前頭霧氣裏那道神秘的影子再度掠現,走在前麵的張宏吃一驚,下意識一刀砍去,卻砍了個空,隨即他感覺到握刀的右手腕一涼,被一隻手給捏住了。


    那隻手,很冷,冷得像冰,


    張宏心中驚悚,駭叫一聲,來不及反應,便被對方大力一把拖曳進了濃濃霧氣裏頭,隨即慘叫聲不斷……


    “張宏!”


    斷後的趙三爺大叫起來,睚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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