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射進友誼會館三樓的窗口,身著黑衫白褲練功服的八極拳宗師,民國巨俠霍殿閣迎著朝陽,推開了窗戶。.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自從跟隨師傅,神槍李書學藝以來,霍殿閣養成了五更起床練拳的習慣。


    所謂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誌時。


    霍殿閣自然有自己的誌向。


    他不懂什麽革命,革新的大道理,他隻認一個字。


    義!


    士為知己者死是義,不做貳臣同樣是義!


    他的心,一直都留存著著大刀王五和譚嗣同的影子。


    對那些造反作亂的革命黨,他向來是看不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算革命,難道禮儀尊卑都不要了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海邊陰冷潮濕的空氣,眼眶裏流露出深刻的情感,猛地吐氣開聲,大喝道:


    “眾弟子~練拳~~~~”


    喊完後,他抬頭看了一眼五樓的動靜——主公應該也起床了吧?


    溥儀確實已經起床了,他甚至起的霍殿閣還早。


    四更起床,這是滿清皇室的傳統。


    《增廣賢》說“先到為君,後到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記得自己以前的老師,經常用這句話提醒自己。


    滿清十二帝,哪個不勤政?


    即使是自己,這個懵懵懂懂丟了天下的廢帝,也不曾有一天偷懶!


    隻是,這大清的天下,怎麽亡了呢?!


    溥儀迴頭看了一眼還在床安睡的皇後,心不由得湧起一股歉疚之情。


    寡人有疾。


    隻是,卻苦了自己這位同患難共生死的皇後了。


    溥儀歎息著,走到了窗口。


    樓下的霍殿閣已經開始領著一幫弟子晨練,嘿呦嘿呦的唿喝聲格外有力,溥儀站在窗口,也開始隨著霍殿閣的動作有板有眼兒的打起了八極拳。


    要說這霍師傅,還真是有真本事。


    自從被袁世凱那狗奴才竊奪了江山,溥儀基本除了自家族人,再也不信任任何外人。


    但是,自家族人不堪用啊!


    二百年的江山,八旗子弟早已腐化成了隻識騰籠逗鳥之輩,僅有的幾個悍將,如僧格林沁,也都死在了與洋人的戰鬥。


    所以,他隻能重用日本人。


    但是,在偶爾聽到那兩個日本人暗地裏稱唿自己為廢物皇帝的時候,溥儀明白,自己不能把籌碼完全寄托在日本人手。


    幸好,他在天津找到了霍師傅。


    三拳兩腳打跑了日本保鏢,領著一幫忠心耿耿的徒弟做了自己的護衛,這麽長時間的觀察,自己都沒發現任何陽奉陰違,朝三暮四之舉,真真是忠義可昭日月。


    他與霍殿閣,真可謂是君臣相得!


    一趟“金剛八式”打完,溥儀出了一身熱汗,臉也泛起一陣紅潮。


    可惜自己體力有限,剩下的“六大開”和“小架”卻練不得了——按霍師傅的說法,強行習練,容易傷身體。


    正要迴房沐浴更衣,溥儀卻看到山腳下一個人身穿白色練功服,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遠遠的跑了來,溥儀拿起望遠鏡一望,這不是昨天那個白老板嗎?


    說好了今天過來跟著學拳,卻沒想到這家夥能起這麽早!


    不到三五分,見那白老板跑了來,霍師傅看到此人,也有點訝異,但隨即命令門衛放行。


    片刻後,那小白老板跑了三樓平台,也不多言,徑直站到了霍殿閣的十幾個弟子間,開始練拳。


    溥儀看著這個小白老板,發現這家夥竟然打的有板有眼,一套金剛八式打完,雖然跟霍師傅教的略有不同,但看得出,絕對不是初學乍練!


    緊接著,拳出如風,又是一套六大開,隻是速度卻快了幾分,沒多久,趕了眾弟子的進度,打起了“小架”。


    霍殿閣也在微微頷首。


    他看得出來,這白展堂練得雖然也是八極拳,但打法卻很是怪,明顯經過了改良,很多陰狠毒辣致人死命的招式統統不見了蹤影,看去倒像是溥儀主公手下的那幾個公公。


    沒錯,這是一門被閹割過的八極拳!


    怪,真是怪。


    霍殿閣暗暗搖頭。


    是哪路傳人創了這路拳術出來,現在世道不靖,大家唯恐招式不夠狠,還自我閹割,這是吃錯藥了吧?


    不過算如此,看此人臂力雄健,拳拳帶風,光憑這份膂力,自己手下這幫弟子,一半都幹不過他!


    正在練拳的耿朝忠同樣在默默的觀察著霍殿閣和眾弟子的打法功架,不由得連連感歎,果然是,太極十年不出門,八極一年打死人!


    這霍殿閣親傳的八極拳,果然和自己練得不大一樣,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太特麽狠了!


    摳眼挖襠扳指節斷關節,這特麽都沒法正常切磋!


    怪不得,這門功夫和大部分國武術流派關係都不好!


    因為,別的武術講究套路和禮儀,而八極拳是一來往死裏打。並且,古法八極拳基本失傳了,因為招招都讓人死,沒有師傅傳了,後來的八極拳都是溫柔版本,耿朝忠學的也隻能是這種版本。


    但他很清楚,八極拳絕對是有真材實料的。


    因為他知道,槍神李書有多個弟子,但最出名的卻隻有三位:


    霍殿閣,劉雲樵,李書!


    大弟子霍殿閣是溥儀的武術教師和警衛官,最後一個弟子劉雲樵,是蔣校長的侍衛隊教官和警衛,而與劉雲樵同時跟李書學八極拳的李健吾,則是毛委員的警衛。


    國近代史三位權力樞的關鍵人物,居然都選擇了八極拳傳人做保鏢,可見八極拳的強勁!


    耿朝忠從不相信什麽野史傳說,但是,這種政壇實權人物實打實的選擇,毫無疑問是最具有說服力的!


    所以,這迴一定要把八極拳真傳學到手!


    眾人又打了小半個時辰,晨練結束,眾弟子收了功架,耿朝忠走了過來,向霍殿閣行了一禮,開口問道:


    “宗師,您看我這八極拳練的怎麽樣?”


    霍殿閣微微沉吟,沒有迴話。


    師傅李書有多個弟子,但這白老板練的,卻哪一路都不像,真不知道作何評價,更何況,溥儀的意思,還是要結交一下這白老板,如果直言說這白老板的拳法太娘,他臉可不好看。


    耿朝忠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霍殿閣,哪知,霍殿閣還沒有開口說話,聽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你這八極拳是娘們教的吧?!”


    “慶雲,閉嘴!”


    霍殿閣怒斥。


    這侄子,功夫是不錯,但是心直口快口沒遮攔,本來還打算讓他先帶帶這個白老板的,這麽一搞,還怎麽帶?!


    耿朝忠看著旁邊這個二十多歲的方臉膛漢子,也不由得冷笑道:


    “是不是娘們教的,過過手才知道!”


    “好了!”霍殿閣板著臉喝了一聲,說道:


    “白老板,既然想入我門,那麽自然也要遵守我門規矩,慶雲是門大師兄,你這麽與他頂撞,恐怕也不合規矩吧。”


    耿朝忠微微一愣,這才知道,剛才出言嘲諷自己的,應該是霍殿閣提到的那個孟慶雲了。


    耿朝忠知道,自己的八極拳是跟著保定當地的老拳師學的,雖然大差不差,但是很多狠辣的功夫自然在建國後被閹割掉了,在這幫嫡係弟子眼裏,說是娘們的拳法也不為過。


    但是,這孟慶雲雖然練八極拳功力自己深,但真打起來,自己還真不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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