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眼睛微微一縮,開口道:


    “敢是威震平津的八極拳霍宗師?”


    “宗師不敢當,薄有虛名而已。.”


    年人淡然一笑,臉沒有一絲得意之色,顯然,這個年齡的拳師,早是久經風浪,言辭很難動其心了。


    “請進。”


    霍殿閣手一攤向裏引路,開口道。


    耿朝忠不敢托大,雖然為客,但仍然畢恭畢敬的讓進去,這讓霍殿閣臉多了幾分微笑,對耿朝忠頓時好感大增。


    這霍殿閣可不是常人,是民國傳大俠李書的開山大弟子,深得其真傳,號稱民國十大高手之一。


    並且此人同樣是河北滄州人,當地傳說極廣,耿朝忠可以說從小聽著他的故事長大,小時候還看過他的小人書,記得叫什麽拳師霍殿閣。


    現在觀其氣度,真可謂見麵勝似聞名!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裏麵一個戴著眼鏡的消瘦男子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看到耿朝忠進來,身子微微一欠,似要起身。


    耿朝忠連忙快步迎,一把扶住,開口道:


    “請皇勿移尊位。”


    溥儀鏡片後的眼睛微微一凝,瞥了耿朝忠一眼。但是,身子卻也沒有再動。


    “皇請稍待。”


    耿朝忠站立一旁,摘下墨鏡,一把揪掉八字胡,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


    “哦?白老板竟然這麽年輕!”


    溥儀臉露出驚容。


    讓耿朝忠進來之前,他已經讓手下人打電話詢問過,知道這個白老板是南洋來島城的一位富豪,年齡大約30多歲,但是沒想到,這白老板卻一直喬裝打扮,真實年齡遠不及此,最多也二十三四,與自己年齡竟然相仿!


    看到耿朝忠如此年輕,溥儀不由得也多了幾分親切之意。


    那白老板又開始說話了。


    “今日拜見皇,自然不能像平常那樣以假麵示人。實不相瞞,這也是展堂在島城第一次以真麵目示人。”


    耿朝忠露出真容,然後拱手給溥儀做了一揖。


    這白老板倒很坦率!


    溥儀心頭也有了幾分好感,擺手笑道:


    “請坐,請坐。時事易變,白老板勿要稱唿我為皇,叫我一聲鄧先生即可。”


    溥儀曾化名鄧炯粼,還有個英名叫亨利-溥儀,不過,除非麵對自己的老臣子,溥儀對外人一律自稱姓鄧。


    耿朝忠落座,溥儀則又開口問道:


    “不知白先生為何喬裝打扮?隻是經商而已,似乎沒這個必要吧?”


    耿朝忠明白溥儀的想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白老板很明顯是主動找到他的,更何況還喬裝打扮,似乎是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目的。


    耿朝忠笑了笑,開口道:


    “鄧先生,鄙人喬裝打扮,卻不是為了別的,隻是因為在海和廣州做生意時,因為年輕,經常受到別人小視,似乎我這個年齡經商根本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說,經常還有一些不懷好意之人,欺我年輕,意圖欺騙。展堂不勝其擾,索性化妝成三十多歲年齡了。”


    溥儀哈哈一笑,開口道:


    “原來如此!這倒是人之常情。”


    耿朝忠也陪笑了一聲,繼續開口:


    “世人愚昧,常以為年齡大見識自然足,其實鄙人認為,並不盡然。如果生在窮鄉僻壤,讀的又是四書五經,全不知世界潮流,時事變化,讀再多書,照樣也是孤陋寡聞之輩。


    而有些人,雖然年齡不大,但卻願意以洋為師,睜開眼睛看世界,假以時日,必能成一番事業!”


    “哦?聽白先生所言,這是以管仲樂毅自況了?!“


    溥儀臉露出幾分笑意——這白老板看去雖然時自誇,但也確實說到了自己心坎裏。


    自從皇室衰微,自己被困於醇親王府,一幫守舊之人對他百般控製,動不動談什麽祖宗家法,卻不知世界變化之大,早已超出這幫老古董的預料。自己也是在老師,英國人莊士敦的影響下,才逐步了解到世界之大,歐美之先進。


    他對耿朝忠因為受年輕所累做出的一係列舉動可謂感同身受,遙想幾年前,自己也曾喬裝打扮,騎自行車外出遊曆,見識各種來自西洋的技淫巧。


    “不不不,鄙人說的不是自己,而是鄧先生您啊!”耿朝忠開口道。


    “我?”溥儀一愣。


    “沒錯,陛下雖然久居深宮,卻多遇名師,有莊士敦,武有霍宗師,真可謂武雙全,雖然暫時還需隱忍,但是假以時日,卻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溥儀又是一愣。


    東山再起!


    這白老板,第一次見麵,敢在自己麵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要知道,這可是民國,自己可是廢帝!


    “不,白老板,你想多了,本人隻想琴棋書畫,寄情山水,什麽東山再起之類的,是想都沒有想過。要知道,現在世界潮流,浩浩蕩蕩,大家都曰民主二字,皇帝早是鏡花水月了!”


    溥儀推的一幹二淨。


    自從辨帥張勳複辟以來,溥儀早冷卻的帝王心死灰複燃,一直都圖謀效仿勾踐故事,臥薪嚐膽以圖東山再起。


    但是,即使是這樣,為了防止民國政府警覺,一直都是低調行事,多方試探,還從來沒有像這個白老板這樣,初次見麵,直抒胸臆的。


    溥儀很擔心,這個人是民國政府派來的探子!


    “皇,現在雖然難以乾綱獨斷,但君主立憲卻未嚐不可啊!如大英帝國,日本,都是如此,何談潮流不可逆?難道大英帝國,日本帝國有了皇帝,不強盛嗎?非也!我大清自有國情在此。國人愚昧,民智未開,正需要皇帝引領思路,奮發圖強!絕不可簡單與美國類!觀我東亞各國,現在是有皇帝要強於沒皇帝!“


    溥儀攫然變色,不是害怕,卻是被耿朝忠一席話打動了心思!


    這家夥,說的太對了!


    誰說沒皇一定要好於有皇的?


    這日本,英國,不都有皇嗎?


    哪裏差了?!


    但是,溥儀卻不敢接口,開始王顧左右而言他:


    “白老板所言有理,但鄙人早已無心政事,白老板最近生意如何?”


    耿朝忠默默歎了口氣,看來這溥儀戒備心很重,不過這也是人情之常,初次見麵,肯定不能和盤托出,但是溥儀既然沒有嚴詞拒絕,顯然是有這心思的——其實根本無需推理,現在民國政府雖然無法確定,但自己卻很清楚,溥儀一直有複辟之心,否則,也不會跑到東北建立偽滿洲國!


    不急,慢慢來。


    想到這裏,耿朝忠又開口道:


    “托皇的福,還不錯,此次前來,隻是為了拜會皇,不涉其它。如果皇需要,隻要一句話,本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絕不吝惜!”


    溥儀搖搖頭,今天收了這白老板一千兩儀程,按照皇家規矩,那是一定要迴禮的。但是自從馮帝洗劫紫禁城以來,溥儀身邊除了一些貼身古董,其實財物現銀並不是很多,所以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贈送一副書畫作為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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