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走了側門進官府,這是程昭的吩咐。


    黃知州認得她,又按照她的要求屏退眾人,單獨聽她說話。


    紫竹一五一十地說出真相,謀害程素素,謀殺程老爺子,一件件往事被翻出來。


    黃知州越聽越心驚。


    這是家醜,黃知州秘密審這個案子,不許人圍觀。


    紫竹說得振振有詞,又拿出了不少證據,當初的那個大夫和丫環早就尋不見人影,紫竹保留了毒害程素素的藥方和許誌高仿造的程老爺子的遺書。


    黃知州心存疑慮:“為什麽來自首?”


    紫竹字字泣血:“幾個月前,許誌高差點掐死我,如今,筠兒遭難,他撇清關係,何其絕情!我的筠兒出事了,我要他一起陪葬!”


    這事非同小可,牽涉到綿州首富許家,黃知州一時間下不了決心。


    綿州富庶,若是許家倒下,要有多少商鋪關門,又要有多少百姓失業,到時候綿州的商界勢必有一場腥風血雨。


    他是知州,最怕綿州不安寧。


    正在猶豫的時候,仇斛仇老來了,仇老德高望重,任綿州知州多年,得百姓愛戴,更得黃知州尊敬。


    黃知州把仇老請到屋裏說話:“是什麽風把您老吹來了?”


    “是程昭和宋煜那孩子請我過來的。”


    是為著紫竹的事情,黃知州心裏有數,他很為難:“許家財富力強,不能貿貿然處置。”


    “我知曉你憂心些什麽,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十多年前,我任知州時,京城有位貴人來綿州遊玩,住在程家。”


    “貴人?哪位貴人?”


    仇老沒明說,隻道:“最貴的那位貴人,萬人之上。”


    黃知州心裏一個咯噔,原來程家還有這份機緣。


    仇老繼續道:“若不提那一位,如今還有宋家,程素素對宋家有恩,宋煜的態度很明顯,若是此事黃知州無法處置,他可以幫程昭寫一份訴狀,遞到京城去,到時宋家會鼎力支持。”


    黃知州這時候,絲毫沒有猶豫了,他打算想一個穩妥的法子,悄無聲息地把許誌高給辦了。


    說到此處,仇老點到為止:“餘下的事情,還望知州辦好,辦得圓滿。”


    送走了仇老,黃知州繼續審問紫竹,拿到了她手上的供詞和證據,畫押入獄。


    一連三天,黃知州都沒睡好,他從沒遇到過這樣棘手的問題,不能貿貿然抓了許誌高,影響綿州商貿繁榮,又不能不抓,會得罪貴人。


    這期間,程昭在遊說王掌櫃。


    他正當壯年,又有經驗,等許誌高伏法之後,偌大局麵要有人操持,程昭自認沒這個能力,故而低三下四地求了王掌櫃兩日,終於求得他心軟,答應下來。


    有了王掌櫃,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當夜,王掌櫃派出手邊暗衛,悄無聲息地捆了許誌高送到了黃知州府中。


    黃知州見狀,先是愣住,後頭反應過來,怒喝道:“你是誰?怎可在綿州地界貿然抓人?”


    王掌櫃掏出一塊令牌:“榮小王爺令下,黃知州若是兩日之內不解決這事,榮小王爺會把人帶去久安,親自處置。”


    榮小王爺,可算是京城最神秘的人。


    他常年戴銀麵具,據說,從沒人見過他的真容。


    這事,居然還跟榮小王爺有關係?


    黃知州說出顧慮:“許誌高倒下,綿州不知要有多少商鋪遭殃,我是綿州知州,不能如此草率動手。”


    “你盡可放心。”


    多方施壓,黃知州無奈道:“既然如此,下官會將這事處理好。”


    事已至此,多方插手施壓,黃知州便知曉,這一次,無論許誌高認不認罪,他都得死。


    許誌高被秘密押進死牢,一日日地折磨,


    十二月,天氣愈發冷了,程昭整日窩在院子裏抄書,門都不出。


    許誌高失蹤了,曹秋柏派了很多人出去尋找,已經五天沒有任何消息了。


    許雨菀覺得眼皮突突地跳,時時刻刻陪在母親身邊:“母親,你說父親究竟是去哪兒了?”


    曹秋柏心中不安,但又說不出為什麽不安,偌大一個活人不知所蹤,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去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業。”曹秋柏很清醒,家裏產業眾多,如今是由許誌高的親信在管理,不過肯定不能長久,她得讓自己的親信接手一些產業,防患於未然。


    無論許誌高發生什麽事,偌大產業必須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裏。


    那位親信叫胡旻,是曹秋柏從曹家借過來的,為著安穩,她把契書也一並拿了過來,捏著他的身家性命,牢牢將人把在手裏。


    有曹秋柏插手,隻十餘天的時間,胡旻便接手了十幾家鋪子。


    另外的幾十家鋪子則由王掌櫃接管,曹秋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因為各種印章契書都落在了王掌櫃手裏。


    “這怎麽可能!”曹秋柏不信,“哪裏橫空多出來一位王掌櫃!”


    胡旻無奈道:“許家的大部分田產鋪子都從官府過了明路,歸程昭小姐所有。”


    曹秋柏咬牙:“這不公平!我去找知州評評理!”


    見事情安定下來,黃知州這個時候跟曹秋柏說了實話。


    許誌高殺妻殺嶽丈謀奪程家財產,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判歸還所有家產給程家後人,也就是程昭。


    曹秋柏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怎麽可以!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心力!”


    黃知州道:“你的嫁妝,仍然歸你,程昭小姐心善,留了十幾家鋪子給你,算是很有情有義啦。對了,那座宅子,是程府,你擇日帶著子女搬出去吧。”


    “知州,這不可以!我們家為綿州繁榮坐了多少事,你不能就這麽——”


    “好了!”黃知州不耐煩,丟出一份文契,“案子已經查明,田產地契該如何分配也一目了然,你,別再胡攪蠻纏了。”


    曹秋柏捏著一紙文契,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她得帶著她的嫁妝離開程府,多麽可笑!


    出了官府,她帶了人,氣勢洶洶地找上聽竹院,程昭正在院子裏蕩秋千。


    曹秋柏氣急敗壞:“好謀劃啊,程昭,你真是好謀劃!”


    程昭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她:“是啊,我終於為死去的亡靈討迴了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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