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結束,中午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蘇先生收拾著案幾上的書本,喚了她一聲:“程昭,你過來。”


    等待自己的大約是一頓訓斥,還有懲罰,程昭磨磨蹭蹭,遲遲不肯過去。


    宋煜見狀,走到程昭身邊,神情關切:“走吧,我和你一起過去,若是先生要罰你,我為你求情,若是求不了情,那我就陪著你受罰。”


    有了宋煜的安慰,程昭心裏稍稍安定,衝他笑了下:“不用,遲了是我的錯,蘇先生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還能吃了我不成。”


    程昭走到蘇先生麵前站定,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在地撚著空氣。


    書屋裏的人一一離開,宋煜仍站在原地,他側身看著窗外,實則處處注意著程昭這邊的情況。


    “宋煜,快去吃午飯吧,下午就是大考,你該多多準備。”蘇先生出聲,支開了宋煜。


    蘇先生都指名道姓了,宋煜也不好再久留,給了程昭一個安心的眼神,走了出去。


    外頭的石子路上,黃書意正提著食盒,目光殷切地看向書屋內,顯然是在等人,見宋煜出來,連忙問道:“程昭怎麽樣了?”


    “不知,蘇先生似乎有話要同她說。”


    “嗯,那你先去吃午飯吧,我在這裏等等她,對了,我家丫環剛剛來送飯的時候同我說,似乎看到了宋二公子,他的病可好些了?”


    宋煜聞言有些詫異:“見到了二哥?”


    “對啊。難道你不知道他今天要來?”


    宋煜當然不知道,宋闌最是隨心所欲,上次遊湖的第二天便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封簡單的書信,如今迴綿州更是沒提前通知宋煜,明明是二哥,偏偏要他這個三弟處處操心。


    “我先去找二哥了,你在這裏陪著程昭。”


    宋煜拋下一句話,腳步匆匆地離開。


    黃書意看著他著急的身影,歪頭嘀咕道:“這宋家兩兄弟是怎麽迴事?難道還因為上次遊湖時候的事僵持著?”


    片刻後,程昭從書屋裏走出來,小跑幾步到黃書意跟前:“久等了,本來約好一起吃午飯的,這下子大約是不能了。”


    “蘇先生罰你抄書了?”


    “不是,”程昭晃晃手裏的鑰匙,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蘇先生說前幾天有個學生去藏書閣那邊找書,沒關好門窗,裏頭進了不少灰塵,要我去清理一下。”


    “藏書閣可不小,你一個人怎麽打掃得過來?我幫你吧。”


    程昭推辭道:“既然是懲罰,怎麽能讓你幫我?若是讓蘇先生知道了,隻怕更不高興。好了,你快去吃午飯吧,我現在就得過去了。”


    黃書意無奈撇嘴:“那好吧。”


    片刻後,程昭已經站在藏書閣內,書架和書桌上積了一層薄灰,不少書被風吹得淩亂,程昭先是把書擺整齊,後又拿了抹布去湖邊。


    湖邊水草豐茂,湖裏的水清澈見底,湖麵染上了金色的陽光,熠熠生輝,似織金的薄紗綢緞,初秋的天氣微涼,水波輕輕淺淺,說不出的愜意舒爽。


    先玩個水應該沒關係吧?


    這麽想著,程昭脫了鞋襪,提起裙擺,小巧的玉足在水裏挑逗著,蕩起層層波紋。


    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一步一步,漸漸朝她靠近。


    知道她在藏書閣的隻有黃書意,大約是她吃了午飯過來幫忙吧,這麽想著,程昭臉上有了壞笑,彎下身子鞠了一捧湖水,等到腳步聲近在耳邊的時候,她突然迴身,手心的湖水潑灑開來:“哎!”


    湖水散成一層薄薄的水牆,水花四濺,剔透似琉璃,有一瞬的虹色顯現。


    她臉上的笑意明快耀眼,同午後的豔陽融為一色。


    宋闌怔住,定定看著她的酒窩,心頭一陣柔軟,眼中忍不住有溫柔流露。


    見到來人是宋闌,她略略收斂神情,笑意清淺:“你迴來了?”


    她的雙眼靈動無比,注視著人的時候像是帶了吸引力的漩渦,一對視就忍不住沉淪。


    “嗯,迴來了。”宋闌答,很想把她的笑容永久留住,故而他忍不住抬手觸及她的臉頰,戳了戳,臉頰略略凹陷,現出一個小小的酒窩。


    這個動作讓兩個人同時愣住。


    程昭的眼睛睜圓了,難以置信道:“你打我臉?”


    宋闌還陷在不受控的漩渦裏,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努力裝出平靜模樣,下意識解釋道:“剛剛你臉上有個髒東西。”他收迴手,在空中撣了撣,“現在沒了。”


    程昭唿了口氣,放鬆下來。


    她小巧的鼻尖上落了汗,顯然是很緊張的。


    宋闌後知後覺才知道她問了句什麽話,她覺得自己是要打人。


    捫心自問,他幫了程昭多少事情,結果,她是這樣想他的。


    心頭冒出了些許火氣,宋闌緩慢而艱難地問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打女人的人?”


    程昭隻覺得他的聲線很沉,像是墜在渾濁的泥水裏,帶著足足的威懾力。


    “你,”她咽了口口水,斟酌著用詞,“你不像,但是——”


    你有前科啊。


    上次幫忙推拿,宋闌不是一下子就把她按在身下了嗎?那是防備的姿勢,若是他當時神誌不清,隻怕自己會被打成肉餅吧?


    怪嚇人的。


    宋闌等著好半晌沒見她的下文,看她一幅吞吞吐吐的樣子,忍不住追問道:“但是什麽?”


    程昭連忙搖頭:“沒什麽。”說罷便提著鞋子繞開他往外走。


    宋闌抬手擋了,分外固執:“我想聽。”


    嘶,腳下一陣刺痛,大約是踩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程昭痛得蹙眉:“你先讓開。”


    “你先說。”


    十多天不見,宋闌的固執到了一種無理的地步。


    腳底的刺痛感愈發強烈,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地步,程昭猛地抬眼,對上他的視線,破罐子破摔似的:“但是你武功好啊,你若是打我,我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對你總是得敬著遠著的。”


    宋闌:“......”


    “比如現在,你攔著我,我根本跑不掉,隻能拿一些軟和的話哄著你,期待你良心發現,能放我走。”


    把他說成惡霸一樣,宋闌麵色一白,讓開了路。


    程昭一瘸一拐地朝藏書閣裏走過去。


    宋闌有些懊惱,本來是想同她說幾句話的,結果不知怎的,反而惹了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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