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繼續問道:“賣去哪裏了?我們家小姐心軟,念在主仆一場,還想問一問她好不好呢?”


    劉婆子的眸光這才注意到衣香身後的程昭,瞧著眼生。


    劉婆子常在許府走動,府裏的小姐她都認得的,這位不認得的料想就是那位三小姐,她也不知許府上下對這位三小姐是什麽態度,隻能簡單行禮,語氣平和:“見過三小姐,不過這人賣都賣了,大約是再也找不迴來了。”


    程昭有些失落,不過依舊笑得溫柔:“這樣啊,那便算了。”


    她一笑,跟明媚天光極為相稱,整個人登時便有了華采。


    劉婆子身後,足足二十來個人,男女分開,雙手都拿麻繩捆了,無望地坐在地上,見到衣著華貴的人經過都要投來懇求的目光,他們原先都在看衣香,這下子全部移開目光看向程昭。


    劉婆子剛剛衝著這位三小姐行禮了,衝著衣香隻喚了句衣香姑娘,誰是主子誰是仆從很好分辨。


    被這樣殷切又渴望的眼神盯著,程昭便順勢問道:“這些人是——”


    劉婆子見狀,連忙介紹:“這一批是新來的,瞧瞧這模樣和體態,身強體壯的,買迴去看家護院多好啊。”


    “那你們會些什麽?”


    一問起這個,大家便爭先恐後地開了口,最先說話的是一個很壯實的小夥子,小牛犢子似的,肩寬腰圓,膚色頗黑,他道:“小的原先在武館待過一陣子,後頭我們那邊遭了災,家裏人都死光了,我賣身為奴換了買棺材的錢,安葬他們之後便到了這裏,小姐可以叫我大黑。”


    之前在武館待過,料想是會些拳腳的,人看著也頗老實,程昭心裏挺滿意的,想著這樣的人無論是在鋪子裏還是日後幫她辦些事,大約都是很好用的。


    後來眾人七嘴八舌,程昭也聽不分明,隱約是聽見有個女聲喊了一句會算賬。


    找個會算賬的丫環倒也是很好的,她心裏一番思量,估摸著鋪子的情況,得買上四五個仆從才夠用。


    衣香見她仿佛有買仆從的意思,便勸道:“小姐,府裏不缺人的,而且挑選仆從這事向來是夫人做主,你如今還是不好插手這些事的。”


    劉婆子聽了這話,臉一下子垮下去,很顯然,這位三小姐說話是不頂用的,她自顧自地坐下來,繼續嗑她的瓜子。


    那些指望她把自己買走的仆從們也失望地垂下眼。


    程昭深深看了衣香一眼,臉上依舊掛著笑:“說得也是,那我們迴府吧。”


    說來也怪,明明三小姐是和顏悅色的模樣,衣香卻感到後背一陣一陣發涼。


    兩人出府的時候是坐同一輛馬車,離開的時候卻不然,程昭上了馬車,坐安穩之後吩咐驚蟄掀起車簾,衝著打算上車的衣香道:“我還打算去趟宋家,就不跟你一同迴去了。”


    衣香上車的動作生生止住,麵色為難:“可,可這裏離許府很遠啊。”


    程昭巧笑嫣然:“難不成你打算自己坐馬車,讓我這個三小姐走去宋府?”


    衣香咬唇,依舊在掙紮:“可,可,三小姐你出門時沒提過啊。”


    程昭疑惑道:“我做什麽,需要同你說嗎?”


    衣香沉默。


    程昭便順勢問了驚蟄:“驚蟄,你覺得呢?”


    “小姐是主子,我們是丫環,自然是我們聽小姐的吩咐,哪有小姐聽丫環吩咐的道理?”


    聽罷這話,程昭頗滿意地笑笑:“瞧,驚蟄進府沒多久都知曉這個道理,但有人卻不知曉,莫非是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衣香一張臉憋得通紅。


    “對了,今日這事,事關尊卑,若捅到夫人那裏,受罰的人會是誰,衣香你心裏大約也有點數,所以,管好自己的嘴。”


    撇下這幾句話,她們便驅車朝著宋府去。


    馬車在宋府門前停下,程昭下了馬車,差人通報,不過片刻的功夫,宋煜便背著手出門,對著程昭一笑:“小廝說有新鮮事,究竟是什麽新鮮事?”


    “在集市上瞧見了蘇先生和籍涇,我們也去逛一逛吧。”


    “好。”


    說罷又叮囑車夫:“你不必在這裏等候,隻管迴府就是,晚些時候,宋三公子會送我迴府的。”


    宋府附近雖然算不上格外繁華,但是鬧中取靜,算是正正好的地方,繞過兩條巷子,便到了南斜街,她來時的路上瞧見蘇先生和籍涇在南斜街的玲瓏閣喝酒。


    這時候,他們依舊在,桌上四五個小菜微冷,大都沒怎麽動,酒壺倒是擺了四五個,有兩個顯然已經空了,歪七扭八地躺在桌上。


    蘇先生似乎有些醉了,眸光都不甚清明,青白色的衣擺垂在身側,有種隨性灑脫的況味。


    他對麵的籍涇則清醒得很,坐得極端正,熟稔地給蘇先生倒酒。


    程昭隻打算進去說句話就走,奈何蘇先生酒性大發,拉著宋煜同坐,暢飲起來,他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程昭在一邊安坐,默默觀察籍涇。


    籍涇是很不引人注目的類型,溫和得像一碗白開水,沒有脾氣,沒有存在感,他的身影時時都是認真專注的,端著一隻黑瓷的酒碗,喝了半天,酒的量絲毫不減。


    她離得近,輕聲問道:“蘇先生不大高興嗎?”


    籍涇抬眼看她,溫煦的眼底帶了疑惑:“為什麽說他不高興?”


    程昭是醫者,自然是看麵色,蘇先生麵色微微發青,顯然是心情鬱結。


    “神情會騙人,但身體不會。”


    籍涇低眸,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頗感激地看了眼宋煜,話卻是對程昭說的:“但我不會喝酒,不能陪老師開懷暢飲,你們來得很及時。”


    喝了一個時辰,蘇先生醉了,宋煜也醉了,兩人趴在桌子上安睡。


    程昭愁容滿麵,她今日本打算拜托宋煜幫自己出麵買幾個仆從的,結果宋煜竟這樣喝醉了,她無奈歎息,隻能認命地去宋府找了小廝來把宋煜和蘇先生抬迴府裏,籍涇在一邊照顧著。


    程昭看了籍涇幾眼,在考慮他辦事的可能性,雖然他是生麵孔,但畢竟文弱些,容易露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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