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被王家打了一頓趕出來之後,便去找了虎四。


    虎四當下便進了許府,直奔清筠院,道:“姨娘,事情沒辦成,王公子似乎特別偏寵夏荷,被她幾句話哄了迴去。”


    紫竹正在製香,聞言停下手裏的活:“夏荷竟這樣得他喜歡?”


    虎四答道:“是,據小廝說,夏荷穿的衣料頗為華貴,滿頭珠翠環繞,行走間自有媚態,短短十幾日功夫,已完全不像個丫環了,若不是他認得夏荷,差點以為那是王家的哪位姨娘了。”


    他看了眼紫竹姨娘的反應,見她情緒尚且正常,故而補了句,“小廝說,夏荷的小腹微隆,可能,可能,是有了身孕。”


    紫竹一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青瓷的茶盞碎裂開來,上頭的蓮花花瓣瓣瓣分明,刺眼得緊。


    從花朝節至今,也有兩個多月了,若是那時有的,如今也是該顯懷了。


    夏荷倒是真真有手段,把王子安的心緊緊握在手裏不說,還懷上了孩子。


    她深唿吸壓下不甘和氣惱,轉而無奈歎息,語帶怨怪:“怪就怪在花茶莊的朱婆子身上,貪圖那三瓜兩棗的錢,竟然把夏荷的身契賣給了王家。”


    朱婆子是曹秋柏娘家帶來的老媽子,關係親近無比,曹秋柏這才放心把花茶莊的一切交給她打理。


    虎四連續三次沒辦好差事,心裏直打鼓:“那夫人,我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由著她去吧,沒有身契,沒有把柄,我們還真真是動不了夏荷了。”紫竹雖然有些惱火,不過卻是下定了決心要拒絕許雨筠和王家的婚事。


    夏荷那個妖精先人一步進了府,還早早有了身孕,她的筠兒可不能嫁進王家去受苦。


    紫竹把更多的希望放在籍涇身上。


    正巧許雨筠傍晚時分從程昭那裏打聽來些消息,迫不及待同紫竹說了。


    紫竹聽罷,心頭稍安:“我本來也想過,蘇先生都肯收他做學生,料想他的人品是一等一的,這下子一聽,心裏愈發有底氣。”


    正好借著夏荷這個由頭把王家的婚事拒了,再慢慢想法子跟籍涇牽上線。


    隔天一早,程昭提著滿滿一食盒的糕點上了馬車,嬤嬤昨日備了材料,今早早早起來做了這些糕點,千叮嚀萬囑咐要她送去給宋公子。


    一上車,便見到馬車裏已經坐了個人,是許雨筠。


    她今日特意裝扮過,臉上一層薄薄的脂粉,細長的眉,微紅的唇,鵝黃的衣裙,風格清麗典雅,又透著女兒家的嬌俏。


    程昭詫異道:“二姐姐,你這是,又打算隨我去書院?”


    許雨筠娓娓道來:“是這樣,父親替我跟蘇先生求過情了,書院也答應叫我迴去了,母親讓我特意跟蘇先生道一句謝。”


    程昭似笑非笑:“這是找到鬼蘭了?”


    “還沒有,不過朱花匠會繼續尋找的,蘇先生寬宏大量,仁善過人,我特意去謝一遭也是應該的。”


    程昭沒再多話,隨她去了。


    這一次,許雨筠是鉚足了勁兒要好好表現,一路上規規矩矩,到了書院也隻專注地跟在程昭身後。


    蘇先生一向來得比他們幾個學生還要早,端坐在案幾前看書。


    程昭照規矩行禮,語氣平靜:“蘇先生安好。”


    蘇先生眼都不抬,低低應聲:“嗯,你也安好。”


    程昭說罷便抬手從案幾上拾起今日要背的詩詞,往座位去,糕點在路上便交由宋煜提著,她學得聰明,隻道是謝謝宋煜宋闌兩人近日來的照料。


    許雨筠倒是不急著行禮,餘光在幾個學生之間來迴。


    其餘四位她都認得,故而第一排的籍涇便很好認,他穿著青色的院服,發髻高懸,綴一根白色絲帶在腦後,看上去簡潔又幹淨。


    此刻他正垂頭看著手裏的詩詞,隻看得到輪廓是頗清秀的。


    許雨筠略迴神,這才衝著蘇先生行禮,聲線輕柔:“蘇先生安好。”


    倏然聽見陌生的聲線,蘇先生抬了頭,玉質一般白皙的麵龐上帶了淡淡疑惑,眼睛微眯,帶了淡淡的不愉和打量:“你是?”


    許雨筠臉上擠出熱情的笑:“蘇先生,我是許府的二小姐,今早是特意來感謝您。”


    蘇先生的疑惑散去,轉而化為更重的不悅:“沒必要感謝,你父親已經代為謝過了,若是沒有其他事,趕快離開吧。”


    許雨筠餘光仍在打量那邊的籍涇。


    籍涇格外呆,頗有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注,這時候還不抬頭,一心隻落在背誦詩詞上頭,不過,眼睫倒是很細密,蒲扇似的。


    沉迷於此,故而許雨筠並未聽清蘇先生說了什麽話。


    蘇先生見她愣怔,不悅的情緒更添幾分:“許二小姐,你該走了。”


    這一次,是更為明顯的逐客令。


    許雨筠麵色發白,點頭,但是又為難道:“蘇先生,我不大認得路,可不可以請人送我出去?”


    先前鬼蘭被她摘了,原因就是迷路閑得慌,蘇先生這一次可不敢再小瞧這位二小姐的破壞力,隨手一指:“籍涇,你送她出去。”


    籍涇聞言起身,應聲道:“是,先生。”


    是很清爽的聲音,幹脆利落,如三月春風,如初夏花響。


    籍涇走出幾步之後見她沒動靜,故而迴頭催促道:“二小姐,這邊請。”他的瞳仁很幹淨,裏麵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同天地萬物相融的一抹雲彩。


    “啊,嗯,嗯,好。”


    籍涇跟宋煜是相似的類型,樣貌端正,氣度沉穩,除了,籍涇家境貧寒。


    這一次見麵,許雨筠對籍涇的態度已經完全不一樣,這樣的人是她喜歡的類型,若是他借助自己的家世,一朝乘風起,未來大約會很好吧。


    總之,王子安那樣的人跟他是沒辦法相比的。


    前頭領路的籍涇還沉浸在那兩首詩詞上,今日的詩詞有些難,背起來也稍稍拗口,迴去之後大約得加快些進度。


    一直把許雨筠送到了書院大門那邊,籍涇才道:“許小姐,到這裏便是了,之後若是迷了路記得找學工詢問,自己別亂跑了。”


    鬼蘭是他和蘇先生一同打理的,蘇先生心疼,籍涇也心疼。


    許雨筠把這理解為關心,嘴角咧開了花:“多謝籍涇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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