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戰事過後,卻是根本無法修養生息,因為更大的戰爭即將到來。


    趙檉抓緊布置河西局勢,日日操練兵馬,哪怕天冷也不停歇。


    若是稍微鬆懈差池一點,別說什麽將來問鼎天下,女真鐵蹄滾滾而到時,能不能擋住都是未知。


    至於所謂的大同融合,哪裏有容易,想要坐著躺著便融合了,又怎麽可能?


    那是要流血的,要死人的,是要經過歲月檢驗的,是水與火的考驗,是一個痛苦悲愴,卻又充滿希望的過程。


    絕不是個想想就能實現,短時間就會完成的事情,是一個要經過長期的鬥爭,才可能達成目標的經過。


    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不是坐享其成,不是安安平平,那可是鬥爭啊,是要踏血前行,掙紮企盼,才有可能望見曙光的。


    是一個悲壯而又慘烈的洗禮!


    年關將近,這一年注定迴不到西寧州了,隻能在興慶府度過。


    趙檉大日殿內觀看書信,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喜悅。


    小娘在月初之時生產了,誕下一子,母子平安。


    而蕭敏也快生了,估摸過完年不久便要臨盆。


    蕭敏是春日時,小娘懷孕書信送來後不久才發現自家竟然也懷孕了,然後再次寫了信告知給趙檉。


    趙檉喜歡女兒,希望蕭敏能生個女孩,甚至連名字都已經想好,就叫趙悅兒,小字喜樂,這個名字好,平安喜悅。


    而小娘所生小二郎名字,他經過一天思索也已經定下來,按照這一輩的排字起名,那是要用言字偏旁的,小趙熹其實正名是趙譆,便是言字旁。


    那這小二郎他就起名叫做趙詣,也是言字旁,和排字宗書不差。


    寫完後,封了兩封書信叫人快馬加鞭送往西寧州,他這才出了口氣,心下輕鬆起來,臉上笑容愈發濃鬱。


    信中不但有給子女起名之事,還有交待碎玉樓的些事,戚紅魚和簡素衣此刻都住在王府,就是怕日常不周,生些意外事情,才令二人看拂,兩個心細,又執自家命令,有二人在,後宅不會生事,他也放心。


    轉眼年關便至,河西本也過此大節,哪怕改朝換代,但年還是要過的,年關年關,就是窮富喜悲都是要來度過,無法躲離。


    興州城內張燈結彩,樹上都貼了綠紙,結了紅花,彩妝如真一般。


    燈籠之類更是由秦王宮派發,路徑隔不多遠便有懸掛,天色微黑時盡皆點明,紅通通一片喜慶,映得城內恍如仙境一般。


    趙檉三十晚上在秦王宮大開宴席,賞賜群臣。


    他眼下等於藩府自立,此刻稱唿下麵眾人為臣也不算過,這一番賞賜在前,群臣分左右開席,左邊是自家一路帶來的手下,右邊則是河西投降的臣子,涇渭分明。


    這一邊杜壆居首,洋洋灑灑足有幾十個,梁山眾人皆在列上。


    那邊則元果領著,武將少,多為文官,也足足幾十名,看著比這邊人數還多。


    賞賜完畢之後,就開席吃喝,觥籌交錯,敞開肚皮,大朵快頤,直熱鬧至午夜過歲,才漸漸散去。


    散席之後,趙檉拽著呂將下棋,呂將本來不想下,都誠心投靠了,不用那個下棋賭約維係,可趙檉偏要對上幾盤,結果三盤下來,盤盤殺得呂將隻剩光杆老將才罷休,呂將氣得嘴唇直哆嗦,離開秦王宮路上,發誓以後再也不和趙檉對弈。


    時間飛快,天日遊走,元宵也過,年節氣氛漸漸消散。


    趙檉收到甘肅軍司肅州稟報,言道西平軍司始終沒有投降意思,探子探到那城頭居然扯起了元字大旗,顯然現在是元姓之人說話做主。


    趙檉納悶,叫來元果詢問,元果又打發人迴元莊,並無有出息且本領的元家子弟在外,不知西平軍司的元姓是從哪裏來。


    趙檉琢磨,河西之地隻差西平軍司一處未靖,似疥癬存在,不過此刻天冷難用攻殺,要等暖和些再說,便給肅州下達命令,多派探子打探,察清西平軍司虛實後,速報興州得知,自家這邊好做詳細籌謀,隻待開春就一舉平複……


    東京,皇城,延福宮。


    道君皇帝一身淡藍色道袍,懷抱白玉拂塵,在地上快速地走著小碎步。


    他臉色紅潤,雙目微闔,腳下卻不失方向,隱隱是個八卦之形。


    片刻後,他忽地在禦書案旁停住,長吐一口氣,叫道:“有了!”


    趙檉打下西夏,他興奮得三天三夜沒睡著覺,並且還招群臣議事,大擺宴席慶祝。


    逆子滅國西夏,何等豐功偉績,怎好令其獨占?


    道君皇帝不甘心啊,除了之前的宣告,說西夏是自家派逆子攻打之外,就要實行下一步計劃,直接給西夏十二監軍司龐大地盤改名,改成五路,公示天下,這樣誰能不認為西夏覆滅是自己的功績?


    開疆拓土,靖滅敵國,流芳百世哉!


    西夏五路名稱他剛剛思索正好,馬上便要找人造冊擬旨,公告天下,宣布此樣大事,但卻忽然想到了燕京,不由眉頭一皺。


    燕京,燕京居然還沒有下!


    還沒有下!簡直是一群蠢貨,廢物,笨蛋,丟人現眼,氣死朕也!


    幽燕十六州其餘十五早便打下,唯獨燕京,一直沒攻占,入冬前沒下,天寒地凍之時更加難下,如今年都過了,還在圍著,不知何時才能掌握。


    他連下數道聖旨也無用,要砍頭都無用,打不下就是打不下,而且強行數次攻城,損兵折將,又曾中計,大軍傷亡無數,圍城的軍隊早沒了心氣,隻是一直拖延耗著。


    雖然這麽一直困下去,說不得終有一天,燕京資源消盡,吃不住了肯定會破,但那得是什麽猴年馬月?


    叫金人都笑掉大牙不說,就是老二那逆子在河西,怕是也在看笑話,嘲自己這個當爹的不如他!


    道君皇帝想到這裏,臉上笑意頓時消失,開始猛拍桌案,大聲吼道:“來人,來人,叫幾位相公過來議事……”


    童貫在大帳內喝悶酒,這個年過得無滋無味,燕京城雄固如鐵,久戰不下,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又過一年,又老一歲,他有些等不起了,夜長夢多,照此下去,就算將來哪天破了燕京,官家也不會開心,就怕封王之事將要告吹。


    就這時蔡攸進來,外麵寒冷,他搓手來到炭盆前,道:“宣撫,怎自斟自飲?”


    童貫道:“心中鬱悶,居安來共飲一杯?”


    蔡攸表字居安,聞言倒也不客氣,過來先給童貫滿上,自己又斟了一盅,歎道:“這金人實在太過小氣,不過是詢問攻城之法,卻敝掃自珍,也不告知,哪怕花金銀購買都不願述說,實在可惡至極。”


    童貫道:“此事我等想簡單了,那攻城法子必乃其壓箱底手段,軍事機密,怎好輕易告訴?”


    蔡攸道:“宣撫,我看還是對方貪婪,若再多給金銀,許諾重物,隻怕對方會動心也不好說。”


    童貫聞言沉思,喝了口酒道:“若是加倍金銀倒也非不可,隻是最後還須我大宋兒郎浴血奮戰,死傷無計,他金人不過張張嘴巴,就賺得大筆錢財,實在讓人負忿,更何況……”


    “宣撫,更何況什麽?”


    童貫皺眉道:“更何況他那攻城法子到時不好用可怎麽辦?錢財被他們拿了,我們攻城的兵將折損了,辦法卻無用,去和誰說理?”


    “這個……”蔡攸愣了愣,這他還真沒想過,金人會騙他們嗎?


    童貫道:“即便到時找他們理論,他們一口咬定方法好用,而是我們兵馬不行,你還能如何?難道和他們翻臉不成?那可真成了天大笑話,貽笑世人了!”


    “確實怕如此,確實怕如此!”蔡攸連連點頭。


    童貫長歎道:“所以此刻進退兩難,沒有良計啊!”


    蔡攸眼珠轉了轉,忽然道:“既然攻城技法乃軍事機密,金人不願我軍得知,是以拒絕告訴,而宣撫又擔心多加價碼,金人拿了大筆錢財不盡心教授,白白折損軍兵,被對方耍了,屬下這裏倒是有個法子可使。”


    “什麽法子?”童貫看向蔡攸,疑惑地道。


    “屬下覺得,那便不如更多使用錢財,請金兵直接來打便是了!”蔡攸思索道:“到時我軍退避,全讓他打,一則他們敝掃自珍的攻城法子不致泄露,二則宣撫也不必擔心對方拿錢給不好用的辦法,叫我軍空空折損了!”


    童貫呆了下,隨即大喜道:“妙也,此事妙也,居安想得好主意,就不知金兵那邊可否會同意?”


    蔡攸道:“宣撫,金國原本貧窮,隻要錢給的多了,他們也不泄露軍密,有何不會同意?”


    童貫頷首道:“好好好,此事就依居安,我現在就安排人等,去往中京找完顏宗望商議此事!”


    興慶府,興州,秦王宮。


    趙檉拿著從黃河對岸傳過來的皇榜旨意,一看之下,不由哭笑不得。


    道君皇帝居然自作主張把河西之地分為了五路,這五路一見就是新起的名詞,連古號都沒有使用,顯然這老爹早便惦記此事,怕是都夜不能寐了。


    這起了五路名稱詔告天下,顯得他能做主,蓋為首功,吃相太過難看,愈發不要麵皮。


    趙檉將那榜紙放下,他倒是不在乎這等小孩子爭功把戲,隻是有些擔心燕京那邊,這麽久都沒有攻下,出乎他的意料。


    雖說西軍此刻表現要比原本曆史強上許多,燕雲十五州皆下,但燕京不下,總有些繡花枕頭、外強中幹的意思。


    按理來說,這剿滅方臘已過幾年,西軍不是疲兵,在幫源峒染的疫症也全好了,不該如此長時間還攻不下燕京啊。


    難道蕭幹聯合耶律大石真有那麽厲害?


    趙檉有點擔心,不會重蹈覆轍,像原本曆史管女真借兵攻城吧?


    若真的管了女真借兵,勢必要付出巨大錢財,也叫女真看出大宋最精銳的兵馬不過如此,埋下大禍的根苗。


    他神色陰晴不定,思慮半天,卻無頭緒,此事他眼下根本插不上手,河西這邊一大攤子事都要他辦,哪裏還顧得了燕京那邊。


    趙檉提筆寫詔,隨後喚來元果和嵬名獬豸,行下一步軍令。


    蓄發令已經推行下去,整個河西之地所有人等,無論黨項還是蕃人,就算些迴鶻往來也都留起頭發,冷眼看去,仿佛置身中原一般。


    他要趁熱打鐵,再燒上一把大火。


    廢西夏字,疏西夏語,書同文,車同軌,上下一律使用漢文漢字。


    廢西夏錢幣,鑄造秦時半兩錢,百姓可以同比兌換,統一度量衡,全都與大宋相同。


    這其中,廢除西夏字這個不難,因為西夏文字一共才存在百年左右時間。


    黨項原本是沒有文字的,是李元昊讓手下大臣野利仁榮創造,曆經數年,仿效漢字而成,其中共五千餘字,形體方整,筆畫繁冗,結構仿漢字。


    其實這所謂的西夏文和契丹文一樣,都是漢文的衍生體,就是在漢字的框架上再造,漢字的筆畫結構是這兩種文字的基礎。


    這西夏文字多隻流行於官麵和貴族之中,西夏市井百姓並不太識,就算大宋這等中土繁華,又督促興學,民間還那麽多目不識丁的文盲,就別說西夏這等遊牧之地了。


    廢文字容易,但是廢黨項語較難,甚至這個比蓄發令還要難得多。


    不過趙檉對此卻沒有下什麽一刀切命令,也沒有說廢除,隻是說疏,就是在官麵上全行漢語,民間推行漢語,尤其於商之中,行漢語為令,這就讓百姓不得不都學上幾句,以方便在外做事。


    至於鑄造錢幣和統一度量衡,這個卻是必須推進,隻要大同,這個就必須得實行,而且越早越好,不能往後去拖。


    將這些事情全都交給元果和嵬名獬豸負責,其中輕重緩急,成破利害說得清楚,兩人一臉凝重離開去辦。


    隨後天氣一日日暖和,到了二月時,肅州忽呈密報,是關於西平軍司事情。


    趙檉打開一看,不由就是愣住。


    隻看密報上寫得清楚,已打探到西平軍司首領將官身份,確是元姓之人,乃西夏末帝李乾順之妃,元鏡是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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