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漢子神色陰沉,熱了雙眼,那一包袱珠寶少說也值萬金,就是幾輩子都享受不完。


    他訕訕冷笑道:“我先是說著耍的,理應三一三十一,這包袱裏的也要分一份給我。”


    黑臉漢子頓時大怒:“你要平分,如何不老早放出屁來?你心眼不正,我偏不與你!”


    紅臉漢子怒衝鬥牛起來,兩眼赤紅,喝道:“黑賊,全無一點信義!”


    說罷,他“鏘”一聲,抽出腰刀便劈麵剁去,那黑臉漢子哪料他突然動手,來不及招架,立刻被砍個正著,應聲而倒,隻見腦殼開了瓢,黑的、白的、紅的都流了出來。


    婦人和酒保見黑臉漢子被殺,驚得臉色大變,呆滯了幾息後,瞧那紅臉的逼迫過來,便一齊跪下求饒:“二叔,這財寶都歸你,還望二叔饒命則個!”


    紅臉漢子一手握刀,一手來拉婦人的嫩手,揉搓叫道:“嫂嫂起來,你休要害怕,自今日起,我便是我哥了,你和我一塊兒生活,夠快活一世的。”


    他又對酒保道:“小二,你也起來,我虧不了你,包裹裏二、三百兩金銀都賞給你,你也迴鄉治些田地,討個婆娘過生活。”


    那婦人和酒保佯裝笑臉起身,說道:“二叔,你說得是,隻這屍首也該拖出去掩埋才好。“


    紅臉漢子道:“不須掩埋,等把另外兩個吊人一發結果了性命,堆在一處,放把火燒了,我領你遠走高飛,誰個知曉?”


    婦人不敢不依,但嘴裏又猶猶豫豫道:“怕不敢叫大寨主知道。”


    紅臉漢子聽見大寨主三個字,立刻有些顏色難看,低聲道:“連夜就走,又怎麽會叫他得知,到時天高地遠,他又去哪裏找我二人。”


    “大寨主可是會法術的……”婦人觀察著漢子神情,小心翼翼地道。


    紅臉漢子猛“呸”了一口,“裝神弄鬼,騙人的把戲,我才不信,真要是惹怒了老子,狹路相逢,老子手中刀可也並非吃素!”


    婦人頓時不語,做出小鳥依人模樣,嫋嫋婷婷,弱不禁風。


    紅臉漢子琢磨了幾息,似是在想那大寨主之事,然後深吸口氣,持刀看向趴在桌上的武鬆和李忠。


    “朋友,你二個莫怪我心狠,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活在世,哪個不愛財?你們路上帶這許多財寶,怎不該倒運!”他說罷,舉起鋼刀,便要往下剁去。


    就在這時,外麵“吱呀”一聲響,大門忽然閃開兩旁,進來一幫人,為首一個身著白衣,頭戴烏帽,背後斜插了二十四支一尺長,箭杆粗細的短槍,張嘴喝道:“曹二,你在殺誰?”


    那婦人見有人進來,一瞧認得,一把扯住曹二,開始哭嚎起來:“紅臉賊,圖財害命,殺了我丈夫,請三當家作主,替烏大報仇!”


    “殺了烏大?”這三寨主立刻皺起一雙掃帚眉,瞅那地上黑臉漢子的屍身,隻瞧頭部流血,紅白盡出,死在一邊,不過轉眼又看見桌上還有兩人中了麻藥,其中一個十分麵熟,不由道:“你們且不要吵,這怎還有兩人?待我看看又是誰來?”


    看了片刻,他吃了一驚:“這不是打虎將李忠嗎?如何來到此地?另外個卻是何人?”


    這三寨主看武鬆眼生,但尋思和李忠在一起,怕也認得,隻是燈暗看不仔細,便湊上前去。


    那紅臉漢子這時急忙往後退了幾步,神色間有些倉惶,低著頭,偷眼看這三寨主,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好像有些懼怕,不似剛才豪言壯語發狠之時。


    三寨主斜瞅他一眼,他立刻不敢再動,三寨主冷哼了聲,湊近便去瞧武鬆。


    他看武鬆雖然伏在桌上,卻也是一條壯漢,但著實不認得,剛想要說話,就看武鬆兩眼忽然睜開,虎目光芒四射。


    “籲啊!”三寨主被驚了一嚇,向迴收身,卻好大的拳頭打過,正中麵門,他怪叫一聲,閉著眼睛就往後跳,原來是被打得鼻口見血,雙目全都腫脹起來。


    就看武鬆“噌”地一聲,直接躍過了桌麵,一把薅住那三寨主的衣領,用拳頭在眼前晃一晃:“你這賊廝,竟敢叫手下開黑店害人,看某今日不打死你們!”


    武鬆之前雖然喝下蒙汗藥酒,可他有趙檉送的解毒藥,就是牽機、鶴頂紅之類的,剛吃下去,都可解一解,更別說蒙汗藥了。


    他感覺不對之時,就立刻把解毒藥塞進了口中,然後邊趴在桌子上迴複氣力,邊聽屋內人說話,半天下來,已經將這些人關係理得清晰。


    這店是黑店無疑,不過和尋常黑店不太一樣,應該屬於一座什麽山寨在外麵打探風聲的地方,類似梁山以前開在水泊外麵的那家酒店,朱貴掌管,刺探情報,接來送往。


    這處兩男一女管著,兩男是死了的烏大,和殺人的曹二,這二人應該是結拜的兄弟,婦人則是烏大的婆娘。


    曹二見錢眼開,殺了烏大,想攜著婦人私逃,婦人有些懼怕山寨首領,山寨不止一個首領,不但有大寨主,還有三寨主。


    武鬆這時揪著三寨主的衣領,三寨主勉強開眼看了看武鬆,隻見確實好一條大漢,如同立地的金剛,山中的太歲,一對火眼金睛閃灼著兇光,拳頭如同油錘一般大,要是砸下來,準能把腦袋打成個柿餅。


    他掙了幾掙,卻紋絲不動,雙手按住武鬆薅衣領的小臂,卻如鐵筒一般,哪裏能夠脫離得開,他想去抽拽背後那二十四支短槍,可還沒等探出胳膊,身子竟然一點點向上懸起,竟然是對麵這大漢隻用一隻手臂,就將他給提了起來,雙腳離地。


    三寨主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冷汗淋漓,背後毛孔裏直冒涼氣,他也是個魁梧的身材,對麵大漢單臂將他平拎而起,這得是多大力氣?


    “誤會,好漢誤會!”三寨主急忙喊道。


    “哪裏誤會!”武鬆冷道。


    “這個……”三寨主怎知哪裏誤會,此刻保命要緊。


    “下迷藥,搶錢財,何來誤會?”武鬆哼了一聲,眼睛瞅向不遠處的紅臉漢子曹二。


    曹二見勢不好,沒想到竟是踢在鐵板之上,一咬牙,連婦人也不顧了,拎著包袱就打算往外麵跑。


    武鬆目射寒光,抬手便要解決三寨主,再去殺了曹二。


    三寨主這時大喊:“好漢確實誤會,我乃打虎將李忠的朋友!”


    嗯?武鬆瞅他一眼,不似做偽,又能叫出名字,皺了皺眉把他摜去一旁,抬腿去追曹二。


    那曹二此刻已經跑到門前,但武鬆腳步多快,已是趕到,曹二大驚,迴頭一刀剁去,武鬆側身躲過,揮拳猛打在刀麵上,就聽“哐啷”一聲響,鋼刀朝上飛起,“噗嗤”聲紮進上方木梁。


    武鬆抬腳窩心踹去,隻一下就將這曹二踹倒,他恨此人殺兄欺嫂,不想容情,再一腳仿佛踩魚鱉般直接踩死了事。


    那邊三寨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唿喚:“快拿解藥來!”


    婦人和酒保慌忙去後麵調好了解藥送上,三寨主親自動手給李忠灌下,隻十幾息工夫,李忠清醒,說道:“這酒好大的勁頭,才喝兩盞如何就醉了!“


    他立刻發現這屋裏有些異樣,四下一看,又是屍體又是鮮血,不由“啊”地一聲,衝武鬆叫道:“二郎,有甚麽事情?此處莫非黑店不成?”


    旁邊那三寨主苦笑一聲:“李兄說的什麽話,難道還未認出我是誰嗎?”


    李忠剛才沒有抬頭,此刻仰首一看,不由急忙站起,驚喜道:“竟是李袞賢弟,你怎在此處?”


    三寨主口角抽了抽,與李忠互相見禮,隨後看武鬆拎著包袱走過來,道:“李兄啊,此事一言難盡,對了,這位好漢乃是何人?”


    李忠急忙介紹武鬆身份,然後又將三寨主給武鬆得知,竟原是梁山上的一名好漢,姓李名袞,外號飛天大聖。


    武鬆這一路上聽李忠細講過梁山事情,知道有這號人物,隻是李忠說自京城北去征田虎時,梁山之人除了原本就是官府的,其餘全部前往,後來那些本就有官身的,也被陸續被派了過去,不知這李袞為何竟在此處?


    他正待詢問,那婦人和小二卻叫押過來一齊跪倒地求饒:“二位爺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望爺爺開恩,饒了小人兩個的性命。”


    那婦人大哭,梨花帶雨:“好漢,老爺,請聽奴家述說,這曹二是天底下最不仁不義之人,下蒙汗藥搶劫過往行人,就是他的主意,如今他又殺了我男人他的結拜兄長,實在是狼心狗肺,惡毒無形,活該千刀萬剮!”


    李袞這時聽罷,大喝一聲:“賤人,我叫你三個在這裏開店作為耳目,你們卻偷偷經營起黑店,殘害過往行人,拉出去砍了!”


    婦人和小二聽了此言驚慌失措,哀哭求饒。


    旁邊幾個嘍囉,立刻將婦人和小二往出拉,兩個磕頭求饒,李袞哪肯放過,他看武鬆英雄,此刻大有結交之意,哪願在這等事情上婆婆媽媽,惹對方不快。


    李忠在旁也道:“想我等自從離了梁山,都得官職,哪還好做這等傷天害理事情,平白抹黑了名頭,此二人該殺!”


    幾個嘍囉立刻拖著兩人出去砍了,武鬆看李袞行事果斷,心中暢快,便道:“剛才隻點了酒菜,卻未得吃喝,不如邊吃邊聊?”


    李袞稱好,叫人將酒店裏的酒肉盡數拿出來,擺在桌上,三人倒了酒,便開始說起經曆,李忠先問對方為何竟在此地。


    “我記得當時賢弟並未自己離開,眼下卻怎就你一人?”


    李袞道:“哪裏得我一個,樊大哥還有項二哥都在寨子之中。”


    李忠聞言大喜:“原來他二人也在?”


    李袞稱是:“我們三個又哪裏能夠分開。”


    李忠急忙給武鬆解釋,那樊大哥名為樊瑞,綽號混世魔王,項二哥叫做項充,號稱八臂哪吒,三個同是梁山好漢,不過征田虎後,隻在軍中呆了一年多,便找個借口辭官不做,離開了軍隊。


    當時因為這事,宋江還被童貫一頓斥責,畢竟軍中將領哪好說走就走,豈不和叛逃無二?何況還是梁山這些人。


    可宋江也是無奈,畢竟樊瑞三個非他嫡係,與他沒有那麽親近,樊瑞這人向來喜歡裝神弄鬼,不服管束,甚至還拜了公孫勝為師,兩個倒是來往過密,和他卻差得多。


    何況三人原本就是一起的,不然不能一起離開,當年三個占據了芒碭山,一同打家劫舍,樊瑞老大,項充老二,李袞行三。


    後來兵馬漸多,足有幾千之數,樊瑞揚言要吞並梁山泊,結果被朱貴探知,報於晁蓋、宋江,引來攻打,幾番之後不敵,便反過投靠了過去,一起上山坐了交椅。


    武鬆聽完李忠解釋,明白三人來曆後,不由點頭,暗想這三個倒是機靈,早早離去,不然這幾年下來,能不能保得性命都是難說。


    李袞這時詢問道:“不知李兄又何故來這西北之地?”


    李忠“咕嘟嘟”灌了一口酒道:“我這次卻是有大事!”然後將宋江囑托,過境尋找秦王趙檉的事情述說一遍。


    李袞聞言便是驚喜道:“沒想到公明哥哥竟然還有這等門路?原本我們兄弟三個在京兆府那邊落腳,春天末聽見秦王去打西夏,便琢磨投靠立功,可苦於無人引薦無門可入,隻好在邊境占下荒山結寨,等待時機,眼下倒是正好一同去了!”


    李忠看向武鬆,笑道:“二郎才是秦王殿下的親近之人,公明哥哥也是叫我先找二郎的。”


    李袞忙熱切道:“既然如此,倒時還須二郎美言幾句。”


    武鬆道:“舉手之勞,李兄太客氣了。”


    三人飽餐了一頓,喝了足足三壇酒,這才起身向外離開,準備去山上寨子過夜。


    出了院門,李袞下令燒了酒店,自是打算與樊瑞、項充跟隨武鬆二人過境西夏,再用不到此處,便毀掉了事。


    隨後,一行人趁著夜色,直奔不遠處的山上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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