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秀娘羞忿,聖軍攻城


    方七佛在清涼寺盤桓良久,對照李飛的密信,詢問羅金水許多事情,包括城外如何與城內打暗語,如何辨別城內的聖教教徒等等。


    這些事趙檉早就仔細交待過,羅金水一一解答,聽得方七佛不住點頭。


    趙檉用李飛之名寫給方七佛的信裏出了條計策,那就是裏應外合,暗中打開江寧城門,放大軍偷襲入城。


    這是條妙計,想要把奪城的損失降到最低,除了對方直接開城投降外,這條計策便是最好的攻取之法了。


    方七佛心中不疑有它,實在也是難生出什麽疑慮,李飛是明教的光明右使,雖然屬於迴鶻聖女一脈,但真論起教中地位來,可是僅次於方臘與他,乃是三號人物。


    而眼前這些教徒劫殺了逃跑的士族也做不得假,又有首級,又有宗譜為證,這等大族士紳誰人敢殺?除非是想造反,才敢對這些人揮下屠刀。


    所以李飛的計策或許不中用,但絕對不會使詐就是。


    可方七佛這時哪裏會覺得不中用,隻覺得此計甚妙,一但操縱得當,陷落江寧就在眼前。


    於是,在又一番仔細詢問細節後,便讓羅金水、武鬆兩個收拾家當,帶了手下,隨他前往軍中去了……


    傍晚時分,祝家打發人來宣撫司接祝秀娘,可趙檉哪裏肯放,便迴了一句“五娘與本王研討學問,暫住幾天,不日即迴”。


    祝確在府中聞得消息立刻臉色大變,幾乎跳腳罵將起來,急忙召來家中人商議。


    族老家人們分成兩派,一派說如今祝家眼瞧著沒落,正好借此機會將五娘送與秦王,說不得以後還能靠著秦王東山再起。


    另一派則說,五娘素有才女名聲,天下士族哪個不知?給秦王做小卻是可惜,而這秦王又不是太子,說不好將來換了官家後,被新皇排擠,再難掌權,五娘與其跟了秦王做小,倒不如嫁給大族嫡子為主婦,或者年近的狀元榜眼、有潛力的翰林官員都要更好。


    祝確聽得頭疼,竟左右全是要拿他女兒去換權勢,這些族人隻是爭如何才能賣個最好價錢,沒一個在想辦法接五娘迴來。


    他氣得直接散去了商議,眾人一哄而散,三公年歲大走得最慢,待到門口時,狠狠地頓了頓手上鳥杖道:“人都被留下了,你還能搶迴來不成?真當這裏是歙州嗎?此處可是江寧!”


    “我,我……等賊事平定,我要聯合幾個姻族,去東京找官家告狀,告這秦王強搶民女!”祝確怒道。


    “告個屁,到那時候說不定五娘孩子都生下來了,你要不怕丟人就去告!”三公搖了搖頭,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當初就不該讓你做族長!”


    祝確氣得渾身直哆嗦,他們這些江南士族可不怕什麽王爺,一但聯合起來大半個朝堂都是他們的人,可事情也正如三公所說,這裏是江寧,他祝家在這裏沒有實力上門去搶人,倘若真等亂賊平定後再去東京告狀,說不好都多長時間了,就怕那時五娘連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這茬,祝確頓時感到腦內一暈,渾身無力地跌坐到了椅子之上……


    趙檉吃完晚飯後去宣撫司後麵客房,到了門前看丁大蟹親自在此守衛,不由問道:“鬧了嗎?”


    丁大蟹嘴角抽了抽,不知自家王爺想幹什麽,道:“鬧卻沒鬧,就是不吃不喝。”


    趙檉道:“可能是不餓吧?”


    丁大蟹哢巴哢巴眼睛,道:“可能……是吧。”


    趙檉道:“把門打開,我進去瞅瞅。”


    這門上麵沒有落鎖,但是外麵拴了一道,丁大蟹撤去了門栓,趙檉開門走入,便瞧見祝秀娘正坐在桌子旁邊發呆。


    看他進來,祝秀娘神色窘迫,站起身羞忿道:“王爺想要將民女關到何時?”


    趙檉瞅了瞅屋中擺設,點頭道:“且住些時日,待賊軍撤去後就放秀娘離開。”


    祝秀娘雙眸冷道:“民女尚未出閣,在此處居住成何體統?就算王爺乃守禮君子,但民女離開後又如何麵對家中親眷,外方眾人?民女的名節必將蕩然無存,又如何存活於這世上?”


    趙檉笑了笑,向前走去,祝秀娘急忙往後退,趙檉來到桌前坐下道:“想的太多,本王這是為了保護伱,城外方臘賊軍二十幾萬,萬一守城不利,被殺了進來,你等家族可就危險了,聽說那些賊軍專殺士族大戶,卻不動百姓分毫,真有那時,恐怕要血流成河。”


    祝秀娘聞言神情微微惶亂,隨後道:“秀娘生與家人生,死與家人死,真個城破,豈肯偷生?王爺還是讓我迴去,秀娘感激不盡!”


    趙檉道:“本王說了留你住,就留你住,你家中那邊已經送過信去,你也莫再多言,若無學問之事可論,本王就此離去。”


    祝秀娘呆了呆,恬淡臉色出現一絲怒忿,道:“素聞秦王賢德,未想竟如此無禮強迫,看來世上傳言皆虛,我悔不該輕信傳言,竟受騙來此!”


    趙檉聞言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祝秀娘,見她眉如黛山,目若星辰,臉頰似玉,此刻輕嗔薄怒,更添幾分顏色,不由微微一笑。


    祝秀娘看他目光無狀,心中不由小鹿亂撞,再次後退,直磕到了榻沿,這才發出一聲驚唿。


    趙檉搖了搖頭:“本王隻是留你住下,可未無禮強迫,待真有那事兒時再說也罷,如今說這些於你無益,激起本王的性子,說不得真的做出些什麽,怕你悔之晚矣!”


    祝秀娘咬著櫻唇,再不敢言語,生怕趙檉真的依言做些什麽強行之事,便愈發向裏靠去,微低一低頭,兩顆淚珠默默滑落。


    趙檉起身向外走去,待出了門又迴頭道:“稍後我叫兩個丫鬟媽子過來給你使喚,有事和他們說就好,記得飯菜要吃,不然哪來得力氣與本王辯論學問?”


    他說完就走,祝秀娘聽那房門“哐當”一聲關上,便一頭撲在床上,不住地抽泣起來……


    第二天,方七佛軍隊開始向江寧城前移動,不少兵丁抬著樹木藤蔓,前方用盾車開道,頂著城頭箭雨,往護城河上搭設。


    盾車厚重,抵擋羽箭最為好用,乃是攻城的必備之器,方七佛軍中最多此物,有這東西保護軍丁,沒過去多久,便有兩座木橋搭好。


    可就在石寶指揮著軍丁過橋往城下衝鋒之時,隻聽江寧城頭傳來幾聲劇烈的轟鳴,接著數發巨大青石塊打了過來,有幾枚正中浮橋,便立刻將那橋打散,上麵的兵丁直接被打成了肉泥,跌去了河中。


    石寶見狀不由皺眉,他身為先鋒官,這攻城的第一戰自然由他發起,可這江寧實在與其它城池不同,護城河過於寬闊不說,沒想到的是城上還有威力巨大的飛炮。


    大宋京畿禁軍專有一營,名為飛炮營,專司各種大小石炮,其中最厲者便是“飛炮”,這飛炮射程遠不說,且由經驗豐富的老手操作,往往還可以固定住一個範圍目標,不至於胡亂去打。


    江寧城頭一頓青石炮飛去,打得石寶那邊立刻啞了火,盾車可以防備箭羽飛矢,可防不了這石炮,甚至有一架盾車已經被石炮給砸得壞掉。


    石寶沒料到江寧竟然有飛炮這種東西,之前攻陷的大宋城池,雖然也有石炮,但都是些小炮,打不得重量太大的石塊,但就是這些小炮,那城上士兵還都不擅使用,乃至手忙腳亂,根本對攻城的隊伍造不成太多傷害。


    但江寧這這裏,無論石炮還是炮手顯然與那些城池並不相同,石寶覺得這一定是東京的秦王帶過來的,不由罵了一句:“該死的禽王,等攻下江寧看老子如何收拾於你!”


    他急忙再調人馬,分不同方向,足足十幾路一起向護城河邊湧去,意欲繼續強行過河。


    這卻是方七佛吩咐的,雖然方七佛已經打算使用李飛的計策,來個裏應外合偷襲江寧,但必要的攻城步驟卻不能少,這一方麵是迷惑江寧城中守將,一方麵也是想探探江寧的防護力度,畢竟就算用計偷襲,也要知江寧城軍隊戰力如何,才好做出相應的計劃部署。


    眼下這十幾路人放棄了用盾車開道的方法,而是將木板綁在後背之上,半貓著腰,抬著樹木等物繼續往護城河衝去。


    木板在背上可以抵擋部分青石的傷害,但遇到大塊的石頭,兵丁依舊被當場砸死,十幾路人最後隻過去了五六路,在護城河上再次鋪架木橋。


    隨著幾座木橋架設完畢,後麵的軍隊“唿啦”一聲衝上前去,頂著石塊箭雨,踩著木橋就往護城河對麵衝,期間被石塊打下河中的又有幾成人,但總算是過去了一部分。


    隨著護城河的口子打開,證明了背負木板多少能抵禦那些石炮,便又有不少軍兵依靠這個方法向護城河而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些過了城的兵丁往城門處衝擊的路上,忽然傳來陣陣的“噗通,噗通”聲,許多人竟原地消失不見,細一看去,竟是都掉落到一條經過偽裝的壕溝之內。


    石寶見狀頓時一愣,隨後氣得握緊拳頭罵道:“狗禽王,實在是太過狡猾!”


    原來一般的城池護城河內是挖不了壕溝的,很多小城護城河與城牆距離較近,挖了溝便會塌掉,沒法在上麵做偽裝,甚至會影響城牆的牢固。


    可這江寧不同,江寧六朝古都,四城之下凸顯雄健二字,那護城河距離城牆還遠有一段距離,所以完全可以挖溝遮掩。


    這壕溝上麵經過了偽裝,那些過河的軍丁本就心中著慌,哪裏顧得仔細看,便不少都掉落進去。


    溝底下各種木丫鹿角,還有蒺藜鐵叉之類,立刻紮得這些兵丁鬼哭狼嚎起來,不少便直接被戳死在了溝中。


    石寶見狀立刻傳令:“都注意腳下,用兵刃開路!”


    片刻工夫,這條壕溝上的偽裝都被揭開,看著裏麵的種種消器,上邊的兵丁不由個個頭皮發麻。


    攻城又哪裏好攻,尤其是江寧這種城池,想要從外麵進攻就得做好損失慘重,卻依舊徒勞無功的心理準備!


    這種城池,正常情況下如果強攻,沒有個五至十倍的兵力,便想都不要想,隻能做圍而困之的打算。


    但現在隻是試探江寧戰力,所以石寶再次令後方軍隊趕上,強行過護城河衝撞城門。


    此刻壕溝現出,兵丁便小心翼翼往過跳躍,有的看後來河上架的橋多,便抽過來一兩座,搭到溝上。


    可過了這條壕溝,沒走幾步,“噗通,噗通”之聲再次傳來,居然又是一條壕溝。


    趙檉命人一共在江寧城前挖了兩條壕溝,這兩條溝可費了很大的工程,畢竟挖出來的土不能直接丟進護城河,還得往遠處運走,但此刻終於是派上了用場。


    有這兩條溝在,方臘軍無論是要架雲梯攻城,還是運送一些別的攻城器械,都會艱難無比,除非把這溝給填上。


    但是怎麽填?要去河那邊擔土過來再填,可這哪裏是用土填溝,分明是用人命來填,一來一迴說不定得死多少人。


    石寶此刻氣得大吼一聲:“禽王,某家與你勢不兩立!”


    中軍之內,方七佛看著這一切麵無表情,一旁的包道乙則冷聲哼道:“禽王小兒實在太過陰損,居然在城前挖兩道壕溝來坑我聖軍兵卒!”


    方七佛聞言瞅了他一眼,這包道乙做半道半俗打扮,體型矮胖,戴著道冠,頭發黑白摻半,麵目陰鷙冷峭,穿杏黃色袍子,身後背著一口黃柄黃穗紅綢子包裹的寶劍。


    方七佛道:“兩軍相爭,自是無所不用其極。”


    包道乙道:“若是陣前相遇,左使可看我寶劍取這禽王性命。”


    方七佛搖頭道:“似此等人物,又怎會輕易遇見?大抵坐鎮中心,遙指八方,輕易不會露麵的。”


    包道乙聞言不語,知道方七佛所說沒錯,望著前方那些衝城的兵丁,不由臉色更加冰寒。


    這時江寧城下的死屍已經堆積了許多,但軍丁們也終於來到了城下,後麵一些器械也勉強運送過來,但城頭上又開始往下丟滾木擂石,便再死傷無數。


    至於那下方的城門處,數十個軍丁用粗大的圓木衝撞,但卻紋絲未動,城上大塊青石丟下,嚇得撞門軍丁丟了圓木就跑,卻還是被砸死了一半還多。


    至於雲梯剛剛搭上城頭,還沒等抓死,就被城頭的宋兵配合著弓箭,直接推翻,根本不可能輕易攀爬上人。


    方七佛在後方又看了片刻,見死傷實在太過慘重,便下令鳴金收兵,聖軍第一次攻打江寧城,就此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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