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兵,是宋兵!”魯成立刻低聲喊道,臉上表情仿佛見了鬼般:“宋兵怎麽會跑來這裏?”


    趙檉神色凝重,向城下看了再看,隻見那隊人馬在距離城池一箭之地處停下,這種距離雖然可以看到對方鎧甲形製,但卻瞧不清領軍將領麵貌,不知是誰帶來了這支隊伍。


    魯成表情難看至極,喚過身邊幾名兵丁,急促道:“馬上去王宮和相府送信,就說宋軍已臨城下……大概騎兵二三千人!”


    幾名兵丁領命快步向城下跑去,魯成抹了一把頭上汗水,看向趙檉道:“李將軍,你說這宋軍怎麽就跑來了廬州?這不應該啊,三條路上都有我們的軍隊,尤其東路,段五將軍剛出發沒幾日,若是發現了宋軍,早就會派探馬迴來稟報。”


    趙檉向前走了幾步,雖然還是看不清這支禁軍的帶兵將領麵容,不過卻看到那火把旁的旗子,高高舉起連續劃出了三個圓圈。


    他心頭頓時一鬆,緩緩說道:“魯將軍,莫不是段五將軍出了事,這支宋軍才能趕來廬州?”


    魯成聞言一愣,隨後道:“這也有可能,不然這乃是孤軍,過來豈不是送死!”


    趙檉道:“段五將軍帶了一萬兵走,倘若這麽多人都出事,那龔端元帥那邊……”看書喇


    說到這裏,趙檉望向了魯成。


    魯成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道:“李將軍的意思是龔元帥敗了?”


    趙檉搖頭道:“我卻沒有那麽說,隻是這支宋兵孤軍深入,又哪裏來的膽子?前方軍情肯定不樂觀就是。”


    魯成咬了咬牙,忽然發狠道:“某就不信了,之前的宋軍孱弱不堪,兩次來襲,都被我們打得丟盔卸甲,這次又哪裏出奇?丞相都說了宋軍與之前並無分別,不足為慮,若是這支宋軍不知死活,膽敢耀武揚威,定讓他有來無迴就是!”


    趙檉看他道:“丞相說的倒沒錯,宋軍肯定還是那樣的宋軍,就是這統帥換了,打起仗來肯定與之前不同。”


    魯成道:“李將軍說那齊王趙檉?不是說這人年不滿二十,隻是虛張聲勢嗎?”


    趙檉搖頭輕歎道:“在朝上不好說,可是我去過東京,卻是聽聞這齊王趙檉文韜武略,玉樹臨風,乃是罕見的少年英才呢!”


    魯成愣道:“果真如此?”


    趙檉點頭道:“自是如此,魯將軍你想想看,能被周侗收為親傳弟子的哪能是一般人物?那周宗師可是笑傲公侯的存在,若沒有真正本領,別說皇子,就算是太子他都不會多瞅一眼……”


    “著啊!”魯成想了想道:“確是如此,周宗師看上的又豈是一般人物!”


    “就是這個理兒。”趙檉點頭道:“所以城外這支宋軍,肯定不是腦袋發熱跑來耀武揚威送死的,我估摸著前方肯定是出了變化!”


    魯成道:“照這麽說來,龔元帥那裏暫且不提,段五將軍卻肯定是出了事?”


    趙檉道:“我猜想是,不然東路一萬大軍北進,又怎麽會讓這些宋軍跑過來?魯將軍你可看好了,這可都是騎兵,無法穿山越嶺,不像步軍能走小路偷偷摸摸潛來,這些騎兵隻能走大路!”


    魯成摸了摸滿是胡茬的臉龐,驚疑不定地道:“那段五將軍究竟出了何事?”


    趙檉搖頭歎道:“是啊,段五將軍出了什麽事呢?”


    兩人對望,魯成從心裏是不相信段五帶著一萬大軍走沒幾天,就被對方悄無聲息地給全滅掉了,可若不是這樣,眼前這些宋軍的出現卻又沒有辦法解釋。


    就在這時,有小兵忽道:“將軍,將軍,他們走了!”


    “走了?”魯成向城下看去,隻見那支兩三千人的宋軍騎兵居然調轉馬頭,向遠處跑去,沒過多久就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越是這樣魯成心中越沉重,不由道:“李將軍,我要進宮去見王上,可否一起?”


    趙檉搖了搖頭道:“這北城不能有所閃失,此刻我二人隻有一個能離開,都走了的話若是那宋軍迴來騷擾,倒是不妥了!”


    魯成咬牙道:“茲事體大,我必須麵見王上稟明,李將軍既然身為廬州防禦使,自也可守護城門,就勞李將軍在此鎮壓片刻,我去宮中稟報過後就迴!”


    趙檉看著他道:“代魯將軍鎮壓北城倒是可以,隻是魯將軍要速去速迴,否則一但出現事情,我若無法做主引發甚麽亂子,可都是魯將軍之責!”


    魯成聞言心中暗想,這李飛雖然武藝高強,卻也是個不肯擔責的,不過也罷,就算剛才跑走的騎兵再折返迴來,估摸也造不出什麽大事,畢竟隻有兩三千人,未見車輛輜重,也根本無法攻城,自家去去就迴便是。


    他衝趙檉抱拳道:“若真有事,自然不會拖累李將軍!”


    趙檉道:“如此就好,魯將軍快去快迴。”


    魯成轉身下城牆而去,趙檉看著他背影消失,這才又來到垛邊,望著遠處的茫茫夜色,陷入了沉思。


    雖然不知道剛才那隊騎兵的將領是誰,但對方既然打出了旗語,就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兩天之前的早晨,他將黃孤派了出去。


    雖然無法確定宗澤會不會遣兵偷襲廬州,但他總是要做好準備,不至於宗澤真的派兵來,內外無法聯絡。


    他讓黃孤去廬州東路隱藏等候,若是真有宋軍前來,聯絡上後述說城內情況,然後再想辦法告知自己。


    至於如何告知自己,他和黃孤約定,以後時日,他都會在午夜時分的北城城頭駐留一段時間,若是有軍前來,便於城外打出旗語就是。


    至於怎麽打旗語,每個動作代表什麽內容,這些趙檉早就和黃孤商量好,戰場上旗語繁雜,如果是特殊約定的旗語,外人是瞧不出具體意思的。


    且趙檉和黃孤定下的旗語都比較簡單,並沒有什麽太特殊的動作,也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就比如剛才城外的宋軍旗子,劃了三個圓圈,首先,趙檉就是知道了黃孤已經和對方聯絡上,其次就是對方共來了三千多騎兵。


    這樣,趙檉心中就有了數,黃孤會把廬州城內的大致情況,包括自家任何等職務,掌什麽權利,這些全告知對方,甚至關於西城門有自己人的事情也會告知。


    至於對方會擬訂什麽計劃打廬州,也會在合適的時機,再次打出旗語說個大概,這樣做到彼此心中有數。


    趙檉站在城頭,久久未動,城下此刻空曠如野,自從段五帶兵走後,城外已經不再駐軍,所有賊軍都縮防城內,每日隻撒出了斥候四下探查。


    不過眼下看來,至少東路的斥候已經被發現殺掉,不然這三千騎兵也不能直接跑到了廬州城下。


    至於段五那邊究竟如何,趙檉其實判斷不出來,不過王慶沒收到段五送迴的軍報,龔端的軍報裏也沒有提到過段五,很可能這兩者並未匯合。


    就在趙檉沉思之際,後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城下上來了不少人,為首的正是丞相李助,後麵跟著段二、範全等朝中大臣。


    李助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與平日那種和煦如春風完全不同,隻見他快步來到城垛之前向外看去。


    趙檉道:“丞相!”


    李助望了一眼下方,道:“李將軍,宋兵離去再未歸來?”


    趙檉道:“再未歸來,也沒見有人留下偷偷探查!”


    李助點了點頭:“倒是我小覷了這趙檉,沒想到他竟然能兵至廬州。”


    趙檉雙眉抖了抖,退去一旁。


    段二道:“丞相,今日還收到龔端戰報,稱未見段五,我想著廬州距離壽州並不算遠,龔端大軍駐在半路,四下肯定有斥候探馬,又怎麽會連段五的軍隊影子都沒發現?”


    李助聞言思索片刻道:“此事無從猜測,眼下重要的是城外這支宋軍要如何處理!”


    範全道:“兩三千人的宋軍並不足為患,明天天亮出城搜尋追殺就是。”


    一旁方翰搖頭道:“伱又怎知對方真就隻有兩三千人?別忘了龔端等人被伏之事,說不定這兩三千人隻是誘餌罷了。”


    範全想了想道:“那方樞密認為如何是好?”


    方翰道:“總之不要輕易出城,待斥候探清城外虛實和對方兵數之後,再做打算的好。”


    範全搖頭道:“那豈不是任由對方在城外布置?”


    方翰道:“既有探馬斥候,又怎是任由對方布置?”


    李助道:“都不要爭了,今夜宋軍不會再來,先迴去休息就是,明早整軍備戰!”


    眾人聞言停了話語,又看了一會兒外麵,接著魚貫下城。


    此刻,就在距離廬州城十幾裏外的地方,一隊騎兵正在休整。


    廬州之北沒有大山,卻有不少小山丘陵,連貫而去,一直綿延看不到頭。


    騎兵就在小山的樹林裏暫歇,一座臨時帳篷之內,三人正在相對說話。


    為首一人,身材寬闊,四方臉膛,濃眉虯髯,雙目炯炯有神。


    第二人則是名少年,穿了身亮銀盔甲,容貌俊挺,眉眼秀氣。


    最後一人卻是前兩日從廬州城出來的黃孤。


    那為首之人道:“黃兄弟,你剛才可看清楚王爺就在城頭?”


    黃孤點頭道:“這錯不了,城上看城下兵馬連貫,肯定辨認不出我等,但城下看城上卻又不同,我和王爺自小長大,隻觀身形就能認出。”


    為首之人似乎鬆了口氣,道:“既是王爺就好,這次宗監軍派我出來便是聯絡王爺,既然見到,我這心也就放下了。”


    黃孤道:“王將軍,大軍什麽時候能打過來?”


    為首之人道:“前方戰事還算順利,按照宗監軍的布置,已經把龔端的隊伍切割開來,怕是三五日就會向前壓上,如不出所料,龔端必會大敗後退,隨後宗監軍那邊步步緊追,直奔廬州。”


    一旁的少年也道:“段五的隊伍已經被我們牽著鼻子走了幾天,這時怕是進退兩難,想要繼續匯合龔端,我們又來到了他們後方,想要追我們,則是出來沒兩天就要掉頭迴廬州。”


    為首之人笑道:“是景仁的計謀好,不然怕是很難這麽快就到了廬州城下。”


    黃孤看著少年笑道:“小郎隨著王爺讀許久兵書,已是足智多謀了。”


    少年聞言微微有些臉紅,道:“憲有何能,都是王爺教得好。”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張憲,他此刻已是龍衛軍第九營的一名軍使。


    而那為首身材寬闊的大漢,卻是步軍司都虞侯王稟,不過在大軍出征前便兼任了龍衛軍左廂都指揮使。


    王稟此行廬州主要是聯絡趙檉,手下帶了龍衛左廂第一至第十指揮。


    龍衛軍裏,隻有九和十這兩個指揮是五百人編製,當時趙檉前往隴右,各營選人,把這兩個指揮充滿,而實際上馬軍的一個指揮是要比步軍少上五十人的,這兩個指揮倒有些超編了。


    至於龍衛剩下的其他指揮,則最多不過三百人,空餉、缺馬等情況導致根本無法滿編,不過好歹這兩年來趙檉沒少抓著龍神衛四廂操練,尤其龍衛第九第十指揮,出門就帶著這倆,操練的時候往死裏訓,把張憲丟進第九指揮也是這個原因。


    本來依著官職,張憲是沒資格坐在帳中的,不過軍內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張憲和趙檉的關係,尤其去歲冬天黃河邊的大演練,明顯趙檉是在有意培養這少年。


    去年冬天演練的時候,趙檉還特意暗示張憲去和王稟學習守城之術,自那時起兩人便走得極近。


    而這次王稟帶了十個指揮前來廬州,也特意把張憲從軍裏叫到身邊跟隨。


    他們從東路奔廬州,遇到段五之後便打起了迂迴牽引,可憐段五雖然帶了一萬隊伍,但其中步軍卻占了絕大多數。


    而王稟這三千騎兵雖然戰力尋常,但勝在來去如風,打幾下就跑,便是牽著段五的鼻子走,結果張憲又出了計策,繞來繞去直接將段五繞暈,最後居然跑到了段五後麵,然後一路奔向了廬州,再遇見黃孤。


    兩相交談之後,這才有午夜奔赴城下,打旗語聯絡趙檉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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