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抱著小娘向裏走了幾步,小娘道:“元二郎放下我吧。”


    趙檉低頭瞧她,見她微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眼下形成一個美好的弧形,膚色晶瑩,此刻卻略顯有些憔悴,顯是一副心神不寧模樣,便將她輕輕放到石壁旁坐下。


    趙檉想要說話,卻忽地皺了下眉,伸手從地上拾起一物,道:“這是什麽?”


    原本這洞內是有陽光照進,至少這洞的前半段可以視物,隻是此刻太陽過南偏西,光亮沒那麽充足,他捏著手上東西,隻看出是一根粗長鳥羽,卻辨不出是什麽鳥的羽毛。


    小娘看了一眼,道:“這是雕羽,我上京家中有一壺雕羽箭,就是這種羽毛製作。”


    “雕羽?”趙檉看了眼羽毛,望向山洞深處,道:“這裏莫非雕巢?”


    小娘道:“倒是聽說過雕會在峭壁上駐巢,但這般大的山洞做巢卻不知道。”


    趙檉從懷裏摸出金瘡藥,遞給小娘道:“先把流血處包好,我去裏麵瞧瞧,若真是雕巢的話恐怕還有些麻煩。”


    雕這種東西其實就是大鷹,其中體型小的叫鷹,龐大那種才稱為雕。


    而大雕也分好幾種,迴鶻那邊的靈鷲就是大雕的一種,草原上的是另外一種,至於更北方冰天雪地中據說還有其它種類。


    趙檉之前跟隨完顏阿骨打狩獵,見過兩次大雕,第一次那隻體型龐大,足足有半丈多長短,翼展開來,更是體型的幾倍。


    後來見的那兩隻,則要稍小了些,不過單獨拿出來,同樣驚人。


    雖然山洞再往裏也可勉強視物,但趙檉還是打開了火折子,他走了大概隻有幾步遠,就感覺腳下踩上什麽東西,低頭瞧去後,不由就是一愣。看書溂


    居然是一支羽箭,看樣式竟有些熟悉,他撿起仔細瞅了瞅,竟是金國常用的白羽箭,卻不知為何出現在這山洞裏。


    趙檉皺了皺眉,思索幾息繼續向前,約莫又走了十幾步後,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伸手向前方指了一指,前方立刻發出聲淒切的唳鳴。


    隻見一隻大雕正趴在前方地上,兩眼昏濁無神,渾身羽毛散亂,後麵插了幾根白羽箭,好一副淒慘景象。


    趙檉看著它搖了搖頭,竟然是在草原狩獵第一天,遇到的那隻頑劣大雕,當時那隻大雕帶著一屁股羽箭飛走,他還覺得神勇,沒想到此刻竟然在這裏等死。


    趙檉笑道:“原來是你這隻扁毛畜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弄成這副模樣,知道後悔了吧?”


    大雕一雙圓眼無神地看著前麵的兩腳獸,哪裏知道趙檉在說什麽,它動了動爪子,想要兇一下,嚇退對方,可是卻身上發軟沒有半分力氣。


    趙檉見它動作,笑道:“卻要做甚?”


    大雕眨下眼皮,歪了歪腦袋,實在是抬頭都無力了,他再次叫了一聲,這下卻是弱得仿佛雞崽啾啾,原是剛才那一聲唳鳴已用掉了所有力氣,此刻隻能心裏祈求,我肉不好吃,兩腳獸且莫吃我。


    趙檉瞧它萎靡,直接走上前去碰了碰雕身,大雕沒力氣躲閃,趙檉又笑著摸了摸雕頭,雕自大怒,雕喙張了張,想去琢趙檉,但卻也隻是想想罷了。


    趙檉將它身子扳過來,看到後麵還插了四支羽箭,想那天看到的遠不止此,就是不知道這大雕用什麽方法弄掉了其它。


    此刻這雕流血過多,傷處惡化腐爛,恐怕用不了兩天,就要一命嗚唿。


    趙檉一伸手,抓住大雕的兩條腿,將它倒提起來,自言自語道:“若是人傷成這樣,怕是藥石難效,你這畜牲倒還能試著救上一救,看你也是個有靈性的,不至於到時候反水,若是呆傻的,那隻好燉來吃肉。”


    大雕被倒提著,兩隻翅膀都收不攏,隻在地上一頓摩擦,心中便也自當認命,隻望這兩腳獸辦事利索些,最好莫要活吃,待它咽氣後任憑施為就是。


    趙檉拖著大雕來到前麵,小娘正在包紮腳上傷口,趙檉隻看見一抹纖細雪白,便被小娘給包起來看不見,他輕咳一聲,抬手將大雕向前一丟。


    小娘本來見他好似瞧見了什麽,窘迫著慌,卻忽看到好大的一隻鳥,不由驚奇道:“哪來的大雕!”


    趙檉簡單說了一遍這雕來曆,小娘看它後麵白羽箭,道:“卻是太過可憐,元二郎能否救它一救?”


    趙檉道:“暫且試試吧,就看它命夠不夠大。”


    說完,他拽過大雕,看了看後麵插著羽箭的位置,便開始拔毛。


    大雕頓時身體一顫,鳥心裏想著,果然是要拔毛活吃,真是疼殺鳥也。


    趙檉拔了一圈毛後,開始往出拽箭,這白羽箭隻是普通的箭矢,並沒有倒勾,他三下五除二就將羽箭全都拔了出來,然後看那傷處,皮肉都已經黑掉,滲出來的血都是紫紅。


    他袖中吐出短劍,小心地將壞掉的死肉挖了一圈,直到淌出鮮紅血液,這才拿著金瘡藥狠狠地蓋到了上麵,大雕疼得便是一聲弱弱哀鳴。


    這鳥卻是不用包紮,事實上大雕傷的位置也沒法包紮,這雕太大,趙檉可不想撕毀一件衣袍去包它。


    看著大雕趴在地上動也不動,趙檉一隻手舉著那幾隻白羽箭,一隻手拍了拍它腦瓜道:“伱這畜牲看好了,我今天是在救你,可不是要拔毛活吃,倘是命大得活,不需你如何報答,隻要不恩將仇報就好。”


    這大雕自是罕有靈性的,從趙檉拔那羽箭時它就有些疑惑不解,後來好像又抹上什麽火辣辣的東西,疼過後竟是一片清爽,如今這兩腳獸還拿著那些紮在自家身上,百般都弄不下去的東西在眼前亂晃,它便納悶,莫非是在施救自家?


    趙檉此刻再不看它,對小娘道:“傷口如何?”


    小娘眼睛隻瞧大雕,覺得新奇,道:“上了藥再無大礙,兩三日就能好轉。”


    趙檉點頭,就這時,忽然洞外的崖上傳來陣陣腳步聲,竟是遼軍追到了此處。


    兩人頓時不再說話,隻聽那腳步嘈雜,又隱約有人聲,持續了良久,才緩緩散去。


    隨後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再次有遼兵到來,這次停留時間較短,隻是片刻就離去。


    如此反複幾次,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崖上才徹底安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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