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都安排好了。”


    何清揮手讓報信兒的小兵退下了,然後看向了三皇子,等待著下一步的指示。


    “走,去大牢,提人。”


    獄卒講牢門上的鐵鏈打開,鐵鎖鏈互相碰撞,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牢房裏的人都往牆角退了退,連續一整天的審問已經讓他們疲憊不堪了,這清脆的撞擊聲在他們聽來是那沉重。


    那混混頭子走到牢門口,將一眾小弟護在身後。


    “該說的都說了,我們看司徒幻潼不順眼,問幾遍都是這個答案。”


    三皇子並沒有理他,而是對著旁邊的何清道:“他就是頭兒吧,帶他就夠了,走吧。”


    何清此時已經差不多猜到三皇子的意圖了,並未多嘴,老老實實的帶著人去了那個招待孩子們的房間。


    沒有打開房門,而是把窗子拉開了一個小縫,隻讓外麵的人能窺探到屋內的一點點情景。


    “你們無恥,為什麽要把孩子抓過來。”


    “隻是請他們過來做客,你看裏麵有吃的又喝的,這些孩子玩的很開心的。”三皇子看著窗子裏的孩子,並沒有看身邊的混混頭子一眼。


    “這裏是大理寺,你們不會對這些孩子怎麽樣的。”混混頭子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抖了。


    “大理寺下手可不講情麵的,這些孩子還能個不能迴家,還得看他們的父親怎麽做。”三皇子緩緩轉過身來,盯得那頭子心裏發毛。


    “是白虎營的田樹。”


    如果這裏隻有他的兒子,他還可以咬咬牙堅持不說,但是那麽兄弟的兒子女兒,他不能不管。


    幻潼正在院子裏接受大家的關心時,定安居外亂成了一鍋粥,有人跑出去看熱鬧,迴來說是大理寺過來抓人了。


    幻潼嘴角微微上揚,果然效率很高。眾人都在議論紛紛,猜測大理寺來抓什麽人的時候,幻潼打了個哈欠。


    “備茶吧,一會兒要有客人來了。”


    “客人?大理寺要抓的人在我們定安居!”冉桂一聲大叫,定安居立刻安靜了下來。


    “多慮了,人已經抓走了,我們是來看望司徒參領的。”三皇子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定安居的門口。


    “多謝三皇子,為臣抓住了幕後指使,讓臣和七隊日後能睡個好覺了。”


    “司徒參領無須多禮。”三皇子上前扶起了想要行禮的幻潼。


    “就是啊幻潼,你還傷著呢。”五皇子此時也趕了過來,手中還提著幾個紙包。


    “這些是我的一點小心意,看望病人,總不能空手吧。”五皇子說著把東西塞到了幻潼手裏,眼睛卻瞟著三皇子。


    “還是五弟想的周到,本宮忙著破案,昏了頭,連這都忘了。”


    看著兩位皇子一見麵就開始吵架,幻潼有些頭痛,決定他們湊在一起實在是一個錯誤。


    “還是要謝謝兩位殿下,為了我這麽一個小人物奔波了兩天。”


    這裏是定安居,三皇子和五皇子一直在這裏吵下去,對幻潼也不好,所以幻潼硬著頭皮,插了一句話。


    意識到今天的主角應該是幻潼,兩位皇子互相撇開了目光,不打算再搭理對方。


    “幻潼,等你病好了,找一個京都最好的酒莊,我們好好吃一頓。”五皇子將手臂搭在幻潼肩上,一邊邀請幻潼,一邊挑釁的看著三皇子。


    “那便再叫上六弟七弟,我來做東。”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這頓酒微臣吃定了。”


    生怕三皇子和五皇子再吵起來,幻潼立刻應下了這酒局。嘴上答應得很痛快,心裏卻十分抗拒。這樣一場酒局,吃起來得多費勁啊。


    時間也不早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各自也有自己的事情,隻待了一小會兒便和幻潼道別離開了。


    “田樹被大理寺帶走了,這些我們都安全了。”安溪若看著兩位皇子都走了,才從房間內探出了頭。


    幻潼往塌的邊上挪了挪,拍了拍騰出來的空地兒,示意安溪若坐過來。


    這張塌是考慮到幻潼受傷,趙振宇特意找人搬到院子裏的,想著大家訓練的時候,幻潼還可以累的時候躺一躺。


    “想想還覺得後怕,如果沒找出來田樹的話,我們日日生活在一個軍營裏,他要是下手,我們都防不過來。”


    安溪若抱著一個暖爐,坐到幻潼身邊之後,就把暖爐放在了幻潼懷裏。


    “他的目標隻有我,你們很安全。”


    “你也不能出事啊,我們會擔心的。”安溪若語氣有些激動。


    幻潼轉頭看向安溪若,看到的是她眼中的憂慮,是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牽腸掛肚,這種關心的目光,多久未見了。


    爹和娘也會關係,也會著急,卻少了一點急切。


    看著安溪若這麽關心自己,幻潼心中竊喜,就像一個孩子,突然得到了一大包糖果一樣。


    “謝謝你。”


    幻潼突然道謝,安溪若有點懵,疑惑的看著幻潼。幻潼也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裏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有些狼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天真可愛的的滕子瑾了,天上的母後看到,會不會傷心呢。


    幻潼伸出手,將坐在身邊的安溪若拉進懷裏,將頭埋在了安溪若的頸窩,淡淡茉莉花香縈繞在鼻尖,讓人心安。大家都出去訓練了,院子裏很靜,隻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沙沙的。


    “喂,你做什麽啊。”安溪若僵在那裏不能動,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狂跳,下一秒就要衝出胸腔了。


    “就讓我抱一會兒吧。”幻潼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怎麽了?”安溪若聽出了幻潼不太對勁,繼續問道。


    “想我娘了。”


    “那就迴府去看她呀。”


    “司徒夫人不是我娘。”


    “你是私生子?”安溪若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又意識到不對,這種隱秘的事情不能大聲說出來,又感覺閉緊了嘴巴。


    “不是。”幻潼覺得有些好笑,女人的想象力怎麽這麽豐富。


    “那,你是撿來的呀。”安溪若這次壓低了聲音。


    “算是吧。”


    “那,你親娘呢?”雖然猜到了大概,但是保險起見,安溪若還是決定問一問。


    “去世了。”三個字,幻潼說來很平靜,但是這三個字有多沉重,隻有幻潼自己清楚。


    “那……”


    “安靜點,我就抱一會兒。”


    時間仿佛靜止了,安溪若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也能聽到幻潼輕柔的唿吸聲。唿出來的氣暖暖的,灑在脖頸間,有些癢。幻潼的身子很熱,比捂手的爐子還要熱一些,這樣被抱著,都感受不到秋風的刺骨了。


    幻潼鬆開了手,他很留戀擁抱的感覺,但是他現在還不配擁有,大仇未報,自己不能貪戀舒適。


    “謝謝你。以後保護好自己,我不可能每次都能救你。”說完,幻潼把暖手爐還給了安溪若,站起身,頭也不迴的進了自己的屋子。


    安溪若望著那個單薄的背影,有一絲心酸的感覺。


    對著空空的院子,安溪若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的命也不好啊,真巧,我的命也不好。”


    進了屋幻潼,站在了門口,閉上了眼睛。他開始怠惰了,退縮了,他不希望小溪出事,他怕了。理智告訴他要鐵石心腸,所以,在沒有完全淪喪的時候,他慌忙的逃進了自己的殼子裏。幻潼明白,他不可以放縱自己的喜歡。


    人進出屋子很容易,但是心就不一樣了,進了一個人就很難趕出去了。一切不過是徒勞,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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