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巡查了一天的南詔王等人,終於來到府中了。


    其實,若不是看著元阮阮小臉煞白還努力堅持的可憐樣子,即便是那些官員一個個的都暈倒在那裏,南詔王也不會迴來的。


    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帶著這些人遛下去的。即便是在周密的安排,他也不覺得對方能夠毫無疏漏。


    若是能夠抓住這些,想必此行也會事半功倍。來之前南詔王就和幕僚討論過這個問題,關於來江南之後的行事作風。


    最終,南詔王和丁酉一致覺得,還是應該快刀斬亂麻。畢竟根基在這裏,這裏邊環環相扣,若是給對方反應過來的時間,那麽最後勢必會無功而返的。


    而現在,為了元阮阮,他居然中途迴來了,可見這些時日,她已經成功的讓南詔王在意起自己來了。


    而這個時候,她正無知無覺的享用著桌前的這些美食。


    別的不說,章太守的安排還是很得她的心的。本就是臭名在外,所以也不用顧忌其他的。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江南,更是第一次品嚐江南的美食。果然,和江南這個地方一樣,每道菜都如此精致。


    看著元阮阮在那邊吃的歡快,一旁伺候著的章太守很是高興的說著,“六公主,下官等人不知道您和王爺的口味,因此隻能先簡陋的準備些,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大可告知下官,下次著人注意些。”


    誰料到,這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了。


    吃飽喝足的元阮阮,在擦拭幹淨手之後,便有些感歎的說著,“章太守真的是客氣了,這樣的吃食,即便是在宮中,本宮也不是常能吃到。如今多虧了章太守的款待,倒是一飽口福了。”


    “哪裏哪裏,下官不過是粗粗準備些而已,能入公主的眼,下官深感榮幸了。”說完,又抬起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南詔王,有些不解的問著,“王爺,可是有哪裏不合您的胃口,下官去差了人重新做來?”


    不能啊,南詔王的口味可是提前打聽了的。按道理來說是不可能出差錯的,但是他剛才偷偷的打量了幾眼,發現南詔王都是各自夾了一筷子,隨後就沒有在動口了,隻有六公主一個人在那邊用膳了。


    “不用了,飯菜很好,隻是想到那些流落在外的百姓,如今還正飽受饑餓,一時之間有些沒有胃口罷了。”說完,還長籲短歎了一聲。


    這一句話,可是把在場的人給嚇的冷汗滿身啊,瞬間對南詔王的埋怨又上升了一個等級。他們這樣費心費力的招待著,事到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難不成,他們拿粗茶淡飯來招待,到時候在背上一個不敬之罪嗎?


    不過,即便是這樣想著,但是到底不敢這樣說。


    “王爺所說卑職等人感同身受,這些日子,因為這水患的原因,江南的糧食現在已經捉襟見肘。不瞞王爺,下官等人,已經跟隨災民,吃糠咽菜了許久。這頓宴席,也不過是江南百姓,感念王爺的到來,特意獻上的。”


    不得不說,能坐到這個位置的,那肯定是有過人的手段。端看這個章太守就知道了,寥寥幾句,便道出了自己的不易,更加說出了對南詔王的尊重來,屬實是高。


    “嗬嗬,倒是不知道,富甲一方的江南,如今不過是一月有餘的水患,竟逼得太守到了如此地步了啊。不過看章太守的樣子,還真的是看不出來吃糠咽菜一個月的樣子呢。那肚大腰圓的樣子,像是吃鮑翅燕肚的。”說完,便笑了起來。


    雖說她這樣貌屬實是讓人驚豔,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是也遺傳了穆菀嘉五六成的姿色了。但是這話說出來,可一點都不好聽。


    “六公主,休得胡言。”等元阮阮那邊說完,一旁的南詔王才出聲嗬斥著。


    “是。”說完,便又開始乖巧的吃了起來。


    “章太守莫怪,六公主也是童言無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說完,尾音拉長話鋒一轉,“不過,這話倒是也沒有問題。要知道這江南富庶,可是遠近聞名的。這大水不過是發了月餘,即便是損壞了許多,但是也不知道到了如今地方,逼得官員都要吃糠咽菜的吧。”


    這話,成功的把一眾官員給逼的又跪了下去。


    “王爺明察,下官等人,無不殫精竭慮,日日都在為災民謀劃,從不敢有一日怠慢呢。”


    “是啊,王爺明察。”


    “王爺明察”


    ......


    看著又跪了一地的官員,她忍不住的在心裏發笑。恐怕,此刻這些人在心裏已經恨死他們了吧。好不容易盼來了欽差大臣,可以把鍋給甩出去,有人來治理這些爛攤子。


    原本還以為這南詔王是個軟柿子,好拿捏。所以從一開始,就擺足了架勢,給了南詔王極大的臉麵,想著走走過場便得了。


    誰能想到,還未見麵,便來了一個下馬威。等到好不容易接到人之後便又馬不停蹄的去視察。即便是吃頓飯,也是從未安生。


    “誒呀,看你們嚇的,皇叔也是心疼你們罷了。”說完笑眯眯的看向了一旁的南詔王問著,“是吧,皇叔。”


    就在其他人以為南詔王不會說話的時候,一聲“嗯,起來吧。”突然傳了出來。


    看著南詔王的樣子沒有任何表情,一眾官員跪在那裏,互相打量了一眼,還是不敢有什麽動作。


    “本王的話,是需要重複兩遍嗎?”說著,眼神不善的看了其他人一眼,頗為不悅。


    這次,大家才忙不迭的起身,更有甚者,擦拭著額頭滲出的汗珠。


    比如那位尹大人,趁著站在後邊,看不到他,和旁邊的陸清臨悄悄議論著,“陸兄,想不到這南詔王如此霸道,居然能夠讓章太守這些人露出這幅囧相來,當真是有趣。”


    這話,若是尋常人定然是不敢接的,但是,他交流的人是陸清臨,一個同樣紈絝的人,議論這些,很是正常。


    “尹兄說的極是,原本還以為是什麽好差事呢,這樣看來,累累巴巴的一天,還不討好,還不如在家裏待著呢。”那抱怨的樣子,看起來心中是極為不滿了。


    “誒,真羨慕尹兄,家大業大的,有人支持。不像我,家中父親沒有絲毫的幫助,雖說是丞相,但是卻連一句囑咐都沒有,更別說讓這裏的官員關照一二了。”言語間,透露著對對方的羨慕。


    也是,在京都風流慣了的公子爺,一下子被發配到了江南。雖說這地方選的富饒,但是好死不死的還趕上了這樣的事情。


    再者說來,即便沒有這樣的事情,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在自己的地方,更為愜意些。


    “陸兄此言差矣,丞相大人在朝中可是股肱之臣,其餘人哪裏敢不覬覦三分呢。不瞞陸兄,若是肯賞臉的話,家父一直讓我相邀陸兄去家中做客。若是肯賞光的話,那自然是蓬蓽生輝啊。”要知道,對於尹大人這樣的人來說,陸清臨的背景,那可是香餑餑。


    若是能夠攀上的話,保不齊就能買一個京官做做。他們尹家可不差錢,現在差的,隻是一個光耀門楣的官職了。


    “盛情難卻啊。”


    “那可說好了,到時候我與家父準備好了,陸兄可一定要賞臉。”


    就在他們這邊竊竊私語的時候,那邊的南詔王等人,已經就水患進行了商討。


    “王爺,現如今,城中的糧食隻夠百姓在吃一日的光景了。我們一直在等著朝廷的糧食,但是到了現在,都沒有一粒米到江南來。不知道王爺這邊,是否有帶糧食過來呢?”這下,可是把問題都推到了南詔王的頭上了。


    “原本是想帶著的,但是朝廷前後已經派出了三波人押送糧食賑災,無一例外的,最後都被沿路的匪徒給劫了去。這件事情,不知道章太守,是否了解啊?”


    “王爺明察,匪徒一事可從未聽聞。實不相瞞,在這場災情之前,我們江南那是遍地黃金,稍微做些營生,溫飽是不成問題的,不至於去做那刀口舔血的營生。”這話,章太守說的是一點都不虛。


    “嗯,那看來,此事和章太守是沒有關係了。不過,那黑風寨的老巢,離著這裏可不遠。若是放任下去,不管朝廷派多少人來,最後都是無功而返,也不利於我們賑災啊。不知道章太守,可有什麽良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南詔王問的漫不經心。


    這話,是要讓他去剿匪了?


    方才還一臉自信的章太守,頓時變了臉色,有些磕巴的說著,“迴稟王爺,現如今城中人手都已經增派出去了,所以,並沒有多餘的人去剿匪。再者說來,現如今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賑災,想來那些匪徒得手了幾次,也就不會在輕易下山了。等日後我們騰出手來,在去收拾他們也不遲啊。”


    這態度,表明了就是不想去剿匪。


    “嗯,章太守所言有理,隻是,若是不去剿匪,把沿路的障礙給清除了,到時候朝廷在發下來的糧食被劫持,那江南的百姓該如何呢?”不顧對方的臉色,南詔王步步緊逼。


    “這,這,這、”結巴著,他終於還是沒有把結果給了出來,但是要去剿匪,他又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的。


    “好了,此事就這麽定下了,若是沒有其他的辦法,當前就隻能這樣了。至於百姓這些日子的口糧,那就要勞煩太守大人費心了。”說完,也不顧章太守黢黑的臉色,摔下一句話,便離開了這裏。


    等到南詔王一行人離開,底下的人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問著,“大人,我們真的要去剿匪啊?”


    “那就要看他,能不能找來人吧。”咬著牙,他說著這句話。


    這一日,他已經忍了太多了,若不是觸及到了黑風寨,恐怕他還能在裝些時日呢。現在看來,是一刻都忍受不了了。


    “大人,可是這樣做的話,會不會觸怒南詔王啊。”一旁的劉禦史有些擔憂的問著。


    “你怕他震怒,不怕上頭那位震怒嗎?”


    這話,成功的讓一旁的劉禦史嚇的出了冷汗,相較於眼前的南詔王,讓他更害怕的,還是那位。若是沒有了庇佑,恐怕別說現在的官職了,就是性命,恐怕也難以保住了。


    這樣的認知,讓劉禦史臉上的擔憂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滿麵兇狠,“大人,您說,我們該怎麽辦?”


    看著劉禦史的樣子,章太守滿意極了,胸有成竹的說著,“不急,且等明日再說。”


    再說南詔王這邊,已經迴到了驛站。


    對於剛才的場景,她可是有些後怕,畢竟,這不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嘛。


    拍了拍胸口,她有些擔心的說著,“皇叔,看章太守他們的樣子,恐怕這黑風寨不是那麽容易攻下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害怕了。”


    “你以為,他們是因為那黑風寨難打,所以才不想打的?”這話中,帶著幾分揶揄。


    不過,她並沒有聽出來,反而老實的點頭說著,“是啊,要不是這樣的話,好端端的,他們怎麽會怕那些匪徒呢。”


    這話,又成功的惹的南詔王一聲長歎,隨後才說著,“想我慶國泱泱大國,居然被認為懼怕那匪徒,可見這江南官場,有多麽的諷刺了。”


    看著搖頭離開的南詔王,她還是一團糊塗,沒有想明白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官匪勾結,才導致的匪徒猖獗,無人敢剿?


    看著元阮阮一臉懵的坐在那裏,他就知道,她肯定是還沒有想明白。於是上前說著,“你想想,為什麽朝廷的賑災糧食已經被劫了兩三次了,但是卻沒有人提起要剿匪?”


    “難道,是因為那些匪徒和江南的官員有勾結,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對,也不對。黑風寨能猖獗至此,那肯定是有靠山的,隻是這靠山,卻不一定是章太守他們。或者說,他們二人,背靠的是同一個人,所以才對剿匪一事,隻字不提。”無奈,完顏珺隻好把話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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