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


    白鴿僵在原地,忽然間,她仿佛失去了轉身的勇氣。不知沉默多久,她努力保持著冷靜,“陸奶奶,您……”


    她還是止不住地哽咽,甚至覺得有點有點害怕,“您是不再需要我了嗎?”


    陸家老祖宗從白鴿的背影裏看出了她的可憐,笑起來,“白丫頭,這些年你在陸家,為了我忙前忙後,好好大白家大小姐變成……”


    已然猜到陸奶奶想說什麽,白鴿用力攥著門把手,“我是心甘情願的,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姓白,但也要替麟知守護好您。陸奶奶,你不能趕我走的!”


    眼淚落下的時候,白鴿倔強地伸手擦掉,暗暗穩住情緒,有所自己的堅持。


    陸奶奶住院以來的具體情況,就連她都不曾得知。主治醫生那邊肯定已經打過招唿,沒有老人家的允許,誰也別想知道。


    恰恰不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到底是怎樣的,這些時日白鴿都是惴惴不安的。現在老人家又讓自己離開,是不是從側麵說明她這是在安排“後事”。


    極力壓抑住這種想法,白鴿深唿吸,過了會轉過身對上病床上陸奶奶有些渾濁的眼,“陸奶奶,我不走。”


    “由不得你!”陸家老祖宗是鐵了心,她撫了撫身上的被子,渾身的氣息驟然變得淩厲許多,幾十年的高位者,威懾力不言而喻,“你以為你做了什麽,我當真都不知道嗎?哪怕你是為了我考慮,可終究是為了不可為之事情。”


    白鴿止不住地抖了下,臉色微變,顯然是想到了陸奶奶指的是什麽。她想為自己解釋,上前兩步,“那是因為……陸奶奶,我……”


    她很想解釋,可張了張嘴,避開了老人家的視線,心底徒留苦澀。


    病房裏陷入安靜,陸家老祖宗重重地咳嗽了聲,胸口有點悶,她按壓順了順氣後,還是道出了那個已經太久不曾提起的姓氏。


    “換做旁人或許還情有可緣,可你是在我膝下長大的,難道不清楚陸家早已跟歐陽家再無瓜葛?就算今日真的找迴了麟知,也與他歐陽毫無瓜葛!”


    陸奶奶的每一個字都仿佛針般紮在白鴿的心上,徹底地啞口無言。


    在她離開房間的時候,老人家好像是在勸她,其實更多的應該是在勸自己,“別再找麟知了,若是上天垂簾讓她還活著,就讓她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吧。至於你,離開陸家後不要再多操心這些事。”


    明知道老人家有意跟自己徹底劃清界限,她所指責自己的無力反駁,但白鴿就是沒辦法同意。


    尤其是在陸奶奶生病的時候,據她所知,陸家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這種時候,自己是絕無可能就離開的。哪怕陸奶奶不想見自己,那她就不礙老人家的眼。


    “您好好保重身體,我先出去。”


    陸雪還等在外麵,上前就要詢問,眼尖地捕捉到白鴿的情緒不對,不想觸她黴頭後退兩步。想到父親的叮囑,她清了清嗓子,小聲詢問,“奶奶同意見我了嗎?”


    白鴿隻是看了眼前人不發一言,在陸可心帶著主治醫生過來後,她才冷冷地開口,“把陸奶奶照顧好。”


    站到旁邊的陸雪隻能看著病房的門開了又關,已經看到病床上的奶奶,白鴿也已經離開,卻不敢貿然進去。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裴容還打電話過來約她出去玩,沒憋住火氣把人罵了通。


    掛斷電話後,她用指甲把自己的包掐出一條痕來,左右看了看,徑直走到長椅那邊坐下,給父親發消息。


    病房裏,主治醫生查看過陸老夫人的情況,語重心長地勸說她,“您老人家不要過於憂心,有些事情還是放手讓年輕人去做,少操點心好好修養。”


    旁人是沒有膽量如此跟陸家老祖宗說話的,可這位醫生是曾經陸大小姐的學長兼好友,他的母親是位中醫,多次給陸大小姐調理身體做藥膳。如果沒有歐陽,可能陸家大小姐要嫁的人會是他。


    而這位醫生這麽多年還是孤身一人,他放不下心裏的人,便不願將就自己。


    仍記得陸大小姐去世前,他也在旁邊,看著氣若遊絲的她,紅著眼眶,默默擦著眼淚。


    她說,“丁莊,我走後還勞煩你多陪陪母親和歐陽。”


    丁醫生這些年儼然是將陸老夫人當成了自己的母親照顧著,在征求了自己母親的意見後,私下裏成了老人家的幹兒子。


    沒有多少人知道,在歐陽從陸家離開,後來另娶他人又搬去國外,老夫人幾次病倒,念著女兒的乳名。在外界看來有“鐵娘子”之稱的老夫人,也有她脆弱的一麵。


    收迴思緒,丁醫生看了眼站在旁邊垂首的陸可心,眉心微動。當初陸老夫人在女兒和外孫女都不在身邊後,曾一蹶不振過。後來是他無意中得知陸可心竟然跟麟知那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得知這孩子的母親極其不負責任,對她非打即罵,過地淒苦,便自作主張把人帶到了老夫人麵前。


    隻是這些年過去,陸可心的性子沒學到老夫人半分,被此時候在病房外的陸雪沒少欺負。


    陸老夫人拿過書繼續翻著,敷衍了兩句丁醫生,不想再聽他囉嗦,“前陣子你母親給我打電話,說又給你介紹了幾個姑娘,你是一個都沒有看上。小莊,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你一個年紀的人都差不多當爺爺,你卻……”


    “得,我不再多說您了,好好休息,我先去看一下其他病人。”


    丁醫生早該想到,自己不配合相親,母親肯定會搬救兵的。自己那點心思從來不掩藏,已然將去世的陸大小姐當成了“亡妻”,便不會再有別人。


    等主治醫生離開後,陸家老祖宗抬眼看了看依舊低眉順眼的陸可心,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啊。”


    陸可心雖是在陸家長大的,但跟老祖宗並不親近。也是在老人家生病住院這些天,才有機會頻繁的接觸。她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犯怵,雙手緊張地絞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開口,“奶奶,我、我姐還在外麵等著,要、要讓她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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