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斯晏頭一次在良妃麵前冷了臉:“太子妃的事情,是誰跟母妃說的?”


    良妃起身走近過來:“母妃也是為你好,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這也算是隨了母妃。


    但你也看到了,當年母妃一顆心全在你父皇身上,最後卻是什麽下場。”


    她歎息著:“母妃不幸中的萬幸,是有你這麽一個懂事聰明的孩子,但也還是足足等了十七年才有了自由身。


    可你想過沒有,你一旦行差踏錯一步,又還有誰會願意花十七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救我們母子?”


    淩斯晏麵色難看:“是溫寶林過來跟母妃說的吧?


    這些事情不用母妃操心,兒臣自有分寸,母妃照顧好自己就行。”


    良妃不願作罷,繼續勸著:“要本宮說,溫寶林那孩子倒是懂事識大體,雖說出身差了些,以後還是能幫你打點些事情的。


    而你那太子妃,身居高位就該嚴於律己,如今卻和別的男人私自逃出宮,如此任性妄為不知檢點,以後如何服眾,如何能不給你添亂?”


    到底是自己的母妃,淩斯晏沒再多辯駁:“母妃照顧好自己,兒臣還有事先走了。”


    良妃追出來,看著他的背影多說了一句:“你自己多掂量吧,孰輕孰重。別讓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毀在一個女人手裏了。”


    淩斯晏沒再應聲,直接下了平陽寺外麵的台階。


    墨染已經傳完消息趕過來了,就等在山下,玲瓏也等在那沒走。


    看淩斯晏下來,玲瓏立刻迎了上去:“殿下,今天上元節,殿下又是剛迴來。


    母妃特意交代,讓妾跟您迴東宮,陪侍您左右,求殿下應允。”


    淩斯晏睨了她一眼,諷刺出聲:“你倒是聰明,會巴結人。”


    玲瓏低著頭:“妾惶恐,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淩斯晏看向玲瓏身後的侍女:“將溫寶林帶迴太子府禁足,閉門抄經靜思己過,一月內不得踏出太子府半步。”


    玲瓏眼眶立刻就紅了:“殿下,是妾做錯了什麽嗎?”


    淩斯晏冷眼看向她:“別在孤眼皮子底下自作聰明。


    玲瓏,別怪孤沒提醒你,再有下次,你就不是被禁足這麽簡單了。”


    他上了馬車,不等玲瓏再辯解,直接離開了。


    這平陽寺裏良妃身邊,有他的眼線盯著。


    除了玲瓏,良妃見過的人裏,絕沒有第二個人敢告訴良妃,關於太子妃的任何事情。


    馬車離開,往關押著皇後的地牢走。


    淩斯晏問了一句:“太子妃有消息了嗎?”


    墨染在外麵應著:“已經四處去找了,殿下,暫時還沒有。”


    淩斯晏氣得不輕:“等著,等孤將她找迴來,孤一定要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墨染沒接話了,這話他不好接。


    淩斯晏悶著火氣,怎麽散也散不掉,如果不是為了陪她跟永樂過上元節,他會連夜趕迴京?


    她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想到上元節,他再開口:“將太子妃和永樂的畫像,給大周各地的知府知縣全部送過去。


    她們晚上多半會去廟會燈展之類的地方,讓各地官員都派人暗裏好好盯著。”


    墨染點頭就要去辦,淩斯晏掀開轎簾叫住他:“等下,要是看到了,別傷著人,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就先傳消息來孤這。”


    墨染應下。


    馬車在地牢外麵停下來,淩斯晏進去見皇後,墨染就先去辦淩斯晏交代的事情了。


    地牢裏,皇後被關押了這麽久,披頭散發麵色蒼白,早沒了昔日身居後位的風光姿容。


    一看到淩斯晏進來,她滿眼都是怒意和不甘:“你想幹什麽?”


    淩斯晏走進去,地牢裏的地上鋪著草。


    他一踏上去,就突然想起來上一次來地牢,還是來接剛生產完的蘇錦。


    想到那時候對她的折磨,和她滿身血跡從雪地裏走到太子府的一幕,他一顆心突然緊了一下。


    他將那種突兀的異樣感覺壓迴去,恢複了平常的神色,淡然看向曾經將他拿捏在手心裏的皇後。


    他聲音含著難以掩飾的諷刺:“當然是,來看望一下孤的好母後。”


    皇後笑出聲來:“你當真是夠狠啊,十七年,本宮居然被你騙了整整十七年。本宮竟還曾被一個五歲的孩子,耍得團團轉。”


    淩斯晏含笑看她,他一身華貴,更加襯得她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後,如今有多麽的狼狽不堪。


    他笑道:“母後知道得太晚了,成王敗寇,母後已經輸了。遲來的後悔和反思,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他說著,將手心裏一顆藥丸丟到了皇後麵前的地上:“見血封喉的毒藥,吃不吃都由母後。


    您吃了,孤免慕容家滿門抄斬,慕容太尉還是慕容太尉,當然如果您不吃,您知道的,孤也不可能讓您活。”


    他細細欣賞皇後麵上終於升騰起的惶恐,繼續道:


    “您吃了,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算是這些年來,您將孤養大,孤留給您的最後一分仁慈。或者,孤就隻能讓慕容家陪您上路了。”


    皇後顫聲道:“你好狠的心,本宮有再大的錯,也養了你十七年,整整十七年!”


    淩斯晏冷笑出聲:“養了十七年?母後是怎樣養孤的?


    孤五歲開始,母後教習孤的權謀治國之道,用的就是當朝禁書。


    若不是父皇偶然發現,孤自小就會一直背道而馳。


    孤學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母後的把柄,讓母後隨時可以反指孤偷習禁書。”


    他一步步走近皇後:“當年母後是怎樣誣陷孤的母妃,將孤的母妃往死路上逼的,就不用孤再來提醒您了吧。


    而這十七年來,您哪一天又不是在等著孤犯錯,哪一天不是在找孤的把柄,想將孤培養成一個提線木偶,或者傀儡皇帝?”


    皇後麵色泛白地一步步往後退:“你胡說!”


    淩斯晏將聯名上書奏請立新帝的奏折,遞到了皇後的眼前:“胡沒胡說,皇後心裏清楚。


    慕容太尉倒是看得明白,你這一進大牢,他立刻投入了墨大人的陣營,一起上書求立孤為新帝,以向孤表忠心。


    皇後已經到了這一步,還是不必再給娘家添亂了吧?”


    他聲音壓低了些,含笑看向皇後:“慕容太尉啊,還忙不迭地告訴了孤,皇後隻是慕容家的養女,並非真的是慕容家的血脈。”


    皇後聞言,終於麵色煞白地癱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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