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出城,越走越偏,直到停在了一處簡陋的木屋前麵。


    淩斯晏從馬車上下來,就皺了眉頭。


    墨染出聲解釋:“殿下,這屋子是差了些,但這裏隱蔽,也不容易被發現。”


    淩斯晏往裏麵走:“派些侍衛,在城內外做做樣子四處找找。


    等過幾天引我父皇的侍衛找到這裏來,就可以帶她迴東宮了。”


    墨染點頭:“是。”


    淩斯晏又看了眼四處:“習音呢?”


    墨染應聲:“他一早戴了人皮麵具偽裝成屬下,跟您一起去了宣政殿。


    等屬下救出太子妃後,屬下就趁亂去宣政殿外跟他對換了。他說是起太早,迴去補覺去了。”


    淩斯晏也沒多問:“讓他把麵具處理幹淨了,還有之前他偽裝成孤的那個麵具,也一起毀了,以後用不上了。”


    習音最善於模仿他人的聲音,所以讓他戴上麵具偽裝他人,最為合適。


    但現在淩斯晏權力到手了,自然不用再假裝去玲瓏那裏過夜,來騙過皇上了。


    墨染明白他的意思,勸了一句:“依屬下之見,玲瓏可以先留著,她手裏的東西,可以用來以後處理皇後。


    何況殿下身邊能有一兩個妾室,等剛登基的時候,也能堵住朝臣之口,算是利於皇室開枝散葉。”


    淩斯晏擺手:“那就留著吧,無關緊要,你在外麵守著,孤進去看看。”


    墨染頓住步子,留在了外麵。


    淩斯晏推門進去時,大夫正在外麵開藥方,他直接往內室走。


    掀開床幔看了一眼,蘇錦就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淩斯晏鬆了口氣,一顆心算是勉強落了地。


    他在床沿坐下來,高聲問了外麵的大夫一句:“一直沒醒?”


    大夫迴他:“公子,這姑娘剛醒了的,是又睡著了嗎?”


    淩斯晏仔細看了眼,就看到蘇錦睫毛在顫。


    他看大夫起身要過來,就迴了句:“沒事,你開了藥就出去吧。”


    大夫這才應了聲“好”,迴身離開了。


    淩斯晏俯身過去,就低聲笑了:“還裝?”


    蘇錦睜開了眼睛,冷著臉看他:“你想怎樣?”


    他從外麵的冰天雪地裏進來,雙手冰冷,就將手伸進了被子裏來。


    “孤來看看你,讓孤暖暖手,還疼不疼?”


    他手上冰得很,一伸到被子裏來,就帶進來一股寒意。


    蘇錦皺著眉頭將被子卷了起來,將他的手推了出去:“別貓哭耗子了。


    你讓侍衛放箭的時候,早就做好了我被萬箭穿心的準備吧?怎麽,一過來看到我還活著,失望了?”


    他解了披風就躺到了她身邊來:“不知好歹,孤要是等著你萬箭穿心,會讓墨染拚死去救你?


    孤努力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讓他淩斯奕如願以償,來要了孤的命?”


    蘇錦咬牙往裏麵挪,想拉開跟他的距離,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她疼到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費力出聲:“你下去,別惡心我!”


    淩斯晏看向她這樣一副受了重傷、病弱不堪的模樣,知道她是使不出力氣來了:“那你將孤推下去,孤就不待在這煩你了。”


    淩斯奕最後那一刀下去,要了她小半條命,蘇錦早痛到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眼神恨不能將淩斯晏活活淩遲,卻無奈動不了。


    身邊人恬不知恥地靠近過去了些:“怎麽樣,你不推的話,孤可就不走了。”


    蘇錦手放在被子裏試圖抬起,到底是使不上力氣來,隻能認命閉上了眼睛。


    淩斯晏低聲就笑了,手撐著床麵,傾身過來檢查她脖子上的傷口:“讓孤看看,傷得有多重。


    再忍忍,這裏的大夫比不得宮裏的太醫,等過幾天孤就帶你迴東宮,讓太醫好好給你看看。”


    她閉著眼睛不說話,聞言費力地側身,背對著他。


    淩斯晏掀開被子進來,自她身後攬住了她。


    他不顧她抗拒,說什麽也不撒手,俯身將臉挨到了她脖子上來。


    他聲音低啞:“錦兒,孤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等這一天,孤等了十七年了。”


    他挨近她,閉上眼睛輕歎:“孤終於不用再偽裝,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指責他薄情寡義,拆穿他虛偽的深情麵目。


    可孤卻不覺得解恨,母妃在冷宮裏受了十七年的折磨,就算殺了他跟皇後,母妃所受的折磨,也改變不了了。”


    蘇錦無力地想將他推開來:“你鬆手。”


    他非但不鬆,反而將她攬得更緊了:“今天的事情,孤知道你怨孤,可孤也是沒有辦法。


    孤這一次奪權隻能成功不能失敗,那麽多文臣武將麵前,孤不能為了一個女人輕重不分。


    孤再不當皇帝,再不將皇後踩在腳下,我母妃就沒救了,她已經中毒很久了。”


    蘇錦冷笑出聲:“權力對你而言本來就是一切,你大可不必找那麽多借口。


    放心,我絕對不會怨你,皇權和一個女人孰輕孰重,我當然能夠理解。


    可惜了,我今天沒有死在箭下,沒能讓你向眾臣證明,你是多麽理智冷靜的一個儲君。”


    他眉心微蹙,有些不痛快:“好了,這些就不必再多說了,孤現在不是將你和權力都拿到手了嗎?


    魚跟熊掌總能有兼得的辦法,無能的人才會去被逼隻選其一。”


    蘇錦將被他牽住的手抽了出來,一字一頓道:“到現在還能演深情,你真惡心。”


    淩斯晏抬手將她扳了過來,不許她背對著他:“孤已經說了,今天事發突然,孤也是沒有辦法。


    幸好孤擔心出事,提前安排了墨染帶人暗裏待命。這次讓你冒險了,但孤跟你保證,從此以後再不會讓你這樣涉險。”


    靠得很近,蘇錦能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龍涎香。


    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如今能讓她感受到的,隻有厭惡和不安。


    脖子上的傷口一陣一陣的疼,她也早已經麻木了。


    她抬頭去看他:“你既然如願以償了,放我跟永安永樂走吧。


    我聽說玲瓏也有了身孕,你也打算娶慕容婉兒當太子妃了。


    我不會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你放過我們,也不用給你自己再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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