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上有些冷,蘇錦將身上的披風攬緊了些。


    她迴他:“前不久我受傷,司馬將軍給我的,說是治傷口不留疤的。現在我也用不上了,給你用了。”


    墨染立刻低聲糾正她:“太子妃慎言,如今可沒什麽司馬將軍了,您說的是燕太子吧?”


    蘇錦才反應過來:“哦,說錯話了,是燕太子。”


    她跟著他一直走,走到了偏殿外麵。


    墨染要進去了,看她還在旁邊,開口道:“太子妃,夜深了,您也早些迴去歇息吧。”


    蘇錦看了他半晌,問他:“墨染,你傷嚴不嚴重?”


    墨染迴她:“真沒事,這點傷算不得什麽,太子妃不用在意。”


    “那,能喝酒嗎?”她沒頭沒尾又問了一句。


    墨染麵色錯愕了一下:“啊?”


    蘇錦知道他聽清楚了,還是重複了一遍:“你能不能喝酒?可以陪我喝點酒嗎?”


    墨染麵色有些遲疑:“現在嗎?”


    今晚一番折騰,現在都臨近半夜了。


    蘇錦也覺得為難他了,還是作罷:“還是算了吧,你還受了傷,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他在外麵站了一會,大概是在思索,隨即就也沒進去了。


    “我換身衣服去看看,這麽晚了,也不知道膳房裏還有沒有下酒菜。”


    他剛挨了鞭子,衣服上還有血。


    蘇錦低落的情緒立刻散了些,低笑出聲來:“好,那我去後院拿酒。”


    墨染點頭:“天色黑,太子妃過去小心些。”


    蘇錦揮手讓他進去:“我知道,你去吧。”


    等墨染離開了,她就去了淩雲殿後麵的院子裏。


    她剛剛隻顧著跟墨染說話,現在隻顧著去拿酒,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陰暗處,玲瓏一直悄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蘇錦去了院子裏的杏花樹下,小心挖出了樹下的兩壇酒,一手抱一壇,就往外麵走。


    走到前院時,墨染正從膳房裏端了托盤出來,上麵放著幾碟小菜,和一小碟酥脆的豆子,像是剛做好的。


    蘇錦四處看了一眼:“就去涼亭裏喝吧。”


    她跟墨染其實也算是自小玩到大的,要換了以前,去室內一起喝酒也沒什麽。


    但現在不一樣了,東宮四處都是眼線,淩斯晏最近又喜歡沒事找事,他們還是在外麵的好。


    墨染應了聲“好”,就跟她一起往涼亭裏走。


    快到涼亭時,墨染素來警覺,察覺出了玲瓏在後麵跟了他們一路。


    他蹙眉想迴身,蘇錦低聲阻止他:“沒事,隨她去吧。


    隻要我不出這東宮,淩斯晏他也沒法把我怎麽樣。”


    至於墨染,淩斯晏一向都是隻相信他,也從來不會罰他的。


    墨染也就作罷,當不知道後麵的玲瓏,直接進了涼亭。


    玲瓏看清楚了他們在一起喝酒,立刻就迴身悄悄離開,敲響了淩雲殿的門,向淩斯晏告狀。


    淩斯晏清楚得很,蘇錦是不放心墨染,去刑房那邊了。


    他也完全沒打算去管,遣退了下人,就自己一個人在殿內陪永安玩。


    永安走路得早,還沒滿一歲,就已經開始學走路了。


    淩斯晏拿綢帶圍在他的手臂下麵,從後麵牽著帶子帶他學走路。


    小孩學得正高興,殿內一陣陣稚嫩的笑聲傳出來。


    玲瓏敲門時,聽到裏麵的聲音,恨得牙癢癢。


    殿下之前分明恨極了這個野種的,現在居然還舍得花時間親自陪他玩了。


    淩斯晏聽到敲門聲,還以為是蘇錦迴來了,他繼續牽著永安走路,應了一聲:“進來就是了,以前也沒見你敲過門。”


    他話落,玲瓏就推門進來了。


    淩斯晏本還想向蘇錦顯擺一下,他能帶永安走路了,看到進來的人是玲瓏,麵色和聲音就淡了。


    “不是說了嗎,都退下去,沒事就不用進來了。”


    永安怕生,跟玲瓏不太熟。


    看到進來的人,他就不走了,迴身躲到了淩斯晏懷裏去。


    玲瓏跪下去開口:“殿下,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淩斯晏將永安抱起來,就坐到了軟榻上去:“說”。


    玲瓏一副不敢說的表情:“殿下,奴婢惶恐,太子妃的事情,奴婢本不敢多言。”


    淩斯晏逗弄著永安的動作頓了一下,低眸不耐地看向她:“玲瓏,你是不是以為,孤很閑?”


    這麽大半夜敲門進來,卻跪在地上半天吞吞吐吐不說話。


    她要是真清楚不敢說不該說,就不會來。


    玲瓏這才開了口:“殿下,奴婢剛剛去膳房給殿下端粥,就剛好看到,看到太子妃和墨護衛在涼亭裏一起喝酒。”


    玲瓏麵露惶恐,話落又連連磕頭:“殿下,奴婢斷沒有半點對太子妃不敬的意思,隻是認為,男女應當有別,更何況現在都這麽晚……”


    “粥呢?”淩斯晏淡聲打斷了她的話。


    玲瓏聲音戛然而止,以為自己聽錯了,太子殿下是沒有聽清楚,還是弄錯了重點?


    他以前不是最介意蘇錦跟別的男人有半點親近的嗎,之前因為那位燕太子的事情,他就生了很大的氣。


    淩斯晏麵色沒有起伏,看向她空空如也的雙手:“不是去端粥嗎,粥呢?”


    玲瓏愣怔了兩秒,猛地迴過神來:“殿下,奴婢看到太子妃,奴婢就急著過來告知殿下,一時惶恐不安,就沒有端粥過來,奴婢馬上就去。”


    淩斯晏將永安放到軟塌上,端起矮幾上的茶喝了一口。


    他片刻後才出聲:“玲瓏,你是皇後賜給孤的貼身侍婢,按說比其他侍女的身份確實高一點。


    但孤以為,你應該清楚,你和墨護衛頂多算是不相上下,暫時還輪不到你來管他。至於太子妃……”


    他聲音微頓了一下,再開口聲線就冷了:“需要孤再提醒你一遍嗎?


    如今太子妃是你的主子,這東宮後院的人,都該聽從她的管教。


    你一個侍婢,在背後這樣嚼主子的舌根,知道該當何罪嗎?”


    玲瓏一張臉刹那間煞白,算是徹底慌了,驚恐失措地連連磕頭。


    “殿下,奴婢失言,奴婢多嘴,求殿下責罰!”


    淩斯晏將手裏的茶盞不輕不重地放到了矮幾上:“你該求太子妃責罰,滾出去,等她來定該當如何處置你。”


    玲瓏半個字也沒敢再多說,抖著手起身慌慌張張出去了。


    她一走,永安似乎也被嚇到了,坐在軟塌上有些傻傻地看著淩斯晏。


    淩斯晏伸手將他撈迴懷裏,就低聲笑了:“你娘親倒是知道過日子,讓孤在這帶你,她叫上別的男人喝酒去了。我們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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