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光的大廳裏隻點著幾枝兒臂粗細的白燭透過走廊照入的月光在光滑的地麵上留下了無數點閃爍的蒼白光芒。鑄成獸頭模樣的銅鼎裏飄出了一縷縷白煙那若有若無的煙氣在空中飛舞似乎在扯弄著微微飄動的青紗。


    數十把石椅在大廳的中央擺出了一個圓環就像是供人議事所用的座位陳燁和曼蘇爾兩人靜靜地站在這個圓環中央沒有出半點聲音。


    在黑暗中陳燁的雙眼燃燒起了灼熱的紅芒這種血族特有的光華不由讓曼蘇爾皺緊了眉頭但在眼前這種情況下他卻已經沒心思去考慮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底細隻是時不時用袍角擦拭著額頭。


    這個家夥害怕了。


    嘴角帶著冷冷的笑容借著月光和燭火陳燁可以清楚看見這個大胖子額頭上密布著無數細小的汗珠。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曼蘇爾的這種恐懼來自於對那位約布大帝的恐懼……這種恐懼不但沒有讓陳燁心裏有什麽忐忑相反讓他對那位還未謀麵的骸骨灣主人產生了越來越大的好奇。這位擁有食人魔近衛軍和現代化艦隊的大帝究竟是什麽樣的角色能夠讓曼蘇爾這個敢於和新晉大君起糾紛的一方霸主害怕成這個樣子?


    突然間那原本平穩和緩如一潭死水的風起了幾絲蕩漾斜眼望去的陳燁卻又什麽都沒能看見。大廳裏還是空無一人就連那幾縷在空中飛散的青煙也沒有半點的改變。


    體會著這種熟悉的感覺麵不改色的胖子小心翼翼地收緊了五指在黑翎那裏的訓練中曾經有無數次體會到這種突然而又短暫的異變有身手相當高明的刺客已經潛入了這個大廳中……大廳中漸漸響起了腳步聲三個穿著各異的身影慢步走進了大廳各自挑選了一把石椅坐下。


    “抱歉讓兩位久等了。”當中響起了一個溫和普通的男人聲音極其標準的拉丁語音讓人聽起來有一種享受的感覺“下人不懂道理竟然還讓您站著陳燁殿下請選一把椅子坐下吧。”


    “隨便哪一把?”


    掃了一眼身邊那滿臉冷汗的曼蘇爾胖子對這個膽小鬼再也沒有半點興趣也許他擁有很強大的勢力和產業但對陳燁來說這種人根本不配生活在黑暗之中。隻要願意陳燁隨時可以殺掉他搶走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相反是眼前那個操著純正拉丁語的身影讓他有了意外的興趣無論陳燁如何聚集自己的精神就像是有一層模糊而又無形的外殼罩住了他的身體讓胖子眼裏隻有一片模糊的朦朧。


    難道眼前這個人並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上?心頭一寒的胖子猛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龍若琳時也是如此的模糊就像是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團靈火粗看之下是如此清晰鮮明細看卻又如隔著一層模糊的光影。


    “沒錯這裏的九十九把座位全是為了大君而準備的並沒有所謂的順序隻有用實力去保護或是爭取自己中意的位置。”


    這低沉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像是冰錐般從陳燁的耳中直透入他的心底猛顫一下的胖子突然轉身在沒有半點知覺的情況下那個身影竟然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剃光的腦袋配上陰冷的眼神身高隻有一米七十左右的男子約莫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穿著一件暗紅色的絲綢西裝那單薄沒有血色的嘴唇配上棱角分明的麵孔憑空給他增添了幾許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嚴。


    眼前這個男人並不高大相對西方人的身高來說甚至有些矮小但是他卻很健壯就像是被強行包裹起來的一團熊熊烈焰胖子可以憑借著殺手敏銳的直覺感受到那股隱藏在西服之下的無窮精力和欲望。


    “我是約布朋友都喜歡稱我為kingjob因為我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意和財富的使者。年青的大君你是希望成為我的朋友還是敵人呢?”


    “當然是朋友作為還沒參加過一次正式會議的我來說很榮幸能夠聽到排名第一的黑暗大君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那為什麽要無視我的顏麵在拍賣場裏和這個愚蠢的家夥一起出醜?我年輕的朋友你是在蔑視我的判斷力嗎?”


    周身那冷漠威嚴的氣息如陽春白雪般一掃而空這個矮小的男子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那隻輕輕拍打陳燁右肩的手掌卻依然是冰冷刺骨。


    “約布閣下今天破壞了你的拍賣會這實在是一件無可奈何的錯誤我願意向您……”


    “曼蘇爾退下索賠的單據我會在一天裏送到你的旅館去。”


    頭也不迴的約布似乎對曼蘇爾沒有絲毫的興趣從語氣裏透出了極其輕蔑的支配感。對他來說這頭霸占著印度洋軍火貿易的肥豬隻不過是一隻隨手可以碾碎的小蟲而已。


    “你這個白癡再不退下的話我可保不住你的人頭。”


    憤怒而又狠毒的印度語從一邊響起一名黑褐膚的男子穿著印度式的傳統服裝幾步從陰影中走出身上裝飾的金環出了一連串的輕響。


    胖子曾經無數次從西瑪替他準備的圖片上看到這張熟悉的麵孔東印度的大君阿巴丁被人稱為“食屍之王”的暴君。在他身邊卻是另一名他最熟悉的身影穿著黑色綢衫的黑翎正露出溫和的笑容大半個身影依舊躲在石柱的陰影之中。


    臉上浮現出屈辱神情的曼蘇爾在狠狠瞪了陳燁一眼後快步轉身離開作為已經運轉了上千年的黑暗議會一員他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阿巴丁看來你也老了。”望著走廊深處曼蘇爾漸漸消失的身影約布隨意挑了一張石椅坐下把玩著左手食指上那枚巨大的寶石戒指鵪鶉蛋大小的紅寶石在幽暗的月光下就像是撲食猛虎的瞳孔般閃動著血腥的光澤“竟然讓自己領地上的人可以露出這種表情我可不想有再聽到關於老朋友的噩耗了。”


    “在他迴領地之前我會處理掉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tw[]”


    約布說的沒錯曼蘇爾是個商人卻不是個合格的霸主根本不懂得黑暗中生存的法則。因為今天的遭遇而記恨在心的他已經是個危險的存在了。竟然敢當著約布露出這樣的表情隻能怪他自尋死路了。


    “他的副手是個很不錯的人選而且他一族隻有二百三十七個人並不算是太多。”


    “現在黑暗世界中的小毛頭都是些不懂長幼輩分的人相比之下野心和欲望也太多了。”看著已經坐到一把石椅上的陳燁約布的眼神裏卻閃動著複雜的神情漸漸飄向了身邊的黑翎“東方的老朋友你很久前就向我介紹過的這個小朋友是不是也是這種貨色呢?”


    “今天我來隻是向你轉達主人的謝意感謝你替她小小地羞辱了不聽話的‘黑泉家族’所以關於這個小王八蛋的問題我隻會聽不會說。”


    坐在一邊的黑翎不置可否的推開了這個黑暗大君中最長者的詢問就像是饒有興趣地在等待著後續的展。深深了解當中淵源的他知道無論從哪邊的關係今天都會是個極其有意思的結果。


    “要教訓什麽人的話我想公主殿下隨時可以做到我隻是感於她的威儀做了個順手人情而已。”


    低沉平穩的聲音中約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周圍那無數銳利的殺氣像刀鋒般直指向了陳燁的額頭。猛然的刺痛感瞬間開始折磨著胖子的神經憑借本能察覺到對方是真想殺死自己的胖子雙手輕輕按住了扶手擺出了隨時可以應變的姿勢。


    “從龍若琳那邊的關係來說我更應該殺了你但從甘農這邊的關係來說我應該保護你我的孩子。”


    “什麽意思?”


    偌大的房間裏一共有十六道直指自己的殺意就算對方隱藏自己的技術再好但憑借著那種天生本能的胖子依舊可以數出這些致命的潛伏者。


    “聽說過太古盟約這個名字嗎我的孩子。”


    外表看似年青的約布微微向前傾下了身體用一對灰暗的眼睛看著額角已經滲出幾滴汗珠的陳燁。不同於玉夜眼底永遠燃燒著的灼熱火海也不同於龍若琳眼底那千年不變的永恆冰霜甘農的眼眸就像是還沒有徹底分開的光與暗保持著最原始的混沌灰色。


    火焰可以毀滅一切冰霜可以封凍一切但這種灰色卻讓你永遠找不到準確的東西卻又隨時可以把你徹底吞沒。麵對這一片無法形容的灰暗胖子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永存不滅的無垠。


    “沒有。”


    “甘農是個守信的人看來的確什麽都沒有和你說。”與胖子那對漆黑的瞳孔相接觸幾秒鍾後約布已經收迴了自己的目光嘴角露出了一絲失望和惆悵“他就這樣帶著秘密去死保護了所有的生者。”


    “我們就是太古盟約無數從太古時代幸存下來的失敗者躲在黑暗議會這個外殼下組建了這個希望能夠恢複太古榮耀的喪家犬同盟。”


    “失敗者?”


    “沒錯龍泰坦羽人以及一切在太古時代就成為吸血鬼或是緋族大敵的種族。”


    似乎很滿意陳燁那瞬間就恢複平靜的神情約布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一被現就會被無窮無盡追殺的失敗者們隻能隱名埋姓地活著一旦被血族知道“太古盟約”的存在瞬間就會派來無數的軍隊徹底毀滅掉這些企圖恢複舊日生活的仇敵。


    “這就是甘農為什麽寧可選擇死在東京。也是為什麽那一天拉尼娜會親自駕臨那座城市我們這些活下來的家夥是他們的天敵歐洲的瘋公主一直在拚命追蹤著我們的痕跡。”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我想這沒必要和我說。”


    漸漸合起雙手的陳燁托住了下巴那些銳利的殺氣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但約布說出的這些話卻像是重錘般緊緊砸上了他的心頭知道這些秘密的結果相比起迫在眉睫的危險更為致命。


    “因為你是公主殿下的家臣也是我們計劃之中最重要的角色同時甘農也認可你的能力希望讓你能夠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什麽意思?”


    “看來你身邊都是些不太友善的同伴並沒有人向人解釋過所有的一切。”隨手看了身邊的黑翎一眼約布卻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了一絲有趣的東西這個狡詐的家夥也許希望的就是自己向陳燁來解釋有可能生的一切。


    “也許我可以來充當一個比較好的解說讓你明白究竟生了什麽。”


    “一切很簡單部分緋族狼人教廷加上我們全部的太古盟約共同在執行著一個複雜而又無趣的計劃龍家的公主殿下希望能夠重迴舊日大戰的聖地用那完全相同的克隆體當作坐標連接過去和現在重新救迴那粉身碎骨的齊冀。”如自己所料的那樣陳燁果然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約布轉頭望著長廊外銀色的月空“我們和狼人得到的承諾是重新取迴在歐洲的家園教廷插手這件事情完全就是想從中漁利謀定而後動。一切就是這麽簡單彼此之間都有屬於自己的陰謀詭計我們完全是純粹的利益組合。”


    “我就是那個完全相同的克隆體。”聯想起自己那完全是受人操縱的出生命運陳燁不由笑了笑得是這麽尷尬和無奈充滿了苦澀“那為什麽要由妥芮朵來做這件事情呢。”


    “能夠操縱死者亡靈的龍若琳所擁有的力量要遠遠過你的想象之外她開始的目標也許是探遍整個沒有邊際的亡者國度以尋找齊冀的靈火。”就像是在嘲笑著妥芮朵家族的愚蠢約布出了冷漠的笑聲“應該說是妥芮朵那愚蠢的行為讓她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殿下需要一個精神與她同樣堅韌的克隆體所以才會如此包容你卻又看著你在地獄裏掙紮。”嘿嘿一笑的黑翎頓時接過了約布的話題笑容看似輕鬆卻透出了和胖子完全相同的無奈。


    “前麵的實驗已經證明精神脆弱的複製體根本支撐不到多久就會徹底崩潰這也是玉夜殿下為了救你而答應下來的條件。”


    “什麽?”


    聽到玉夜兩個字的陳燁猛然從座椅中站起狠狠瞪著麵前的枯瘦老者就這樣聽人解釋自己命運和所受到折磨的重壓下已經讓他無法再壓抑對玉夜和龍若琳之間的疑問。


    “琳即是玉也兩者實為一人。”長歎一聲的黑翎望著陳燁那張已經充滿了戾氣的麵孔隻能緩緩地說下了去。


    “所謂伊玉夜和龍若琳根本隻是殿下分裂的雙身而已伊玉夜是殿下龍若琳也是殿下在太古時代之前伊氏和龍氏根本隻是一家。”


    “是同一個人?”


    眼前這個年輕人終於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黑翎卻隻能苦笑以對伊氏和龍氏的真實情況就算是現在的緋族之中也沒幾個人能夠完全知曉隻知道這兩個家夥勢同水火。


    “據傳龍氏之祖本是五色飛龍噬天之後隕落腐朽的肉身所幻化所以龍氏子孫性格必定帶著狂性甚至連天意都敢忤逆。早在太古之時龍家所產下的男嬰才能姓龍繼承本家的龍家姓氏而女嬰則冠以伊姓成年後嫁於臣服或是被家族招募的外族然後組成伊家來保護本家。”


    “所以伊家對龍家來說即是同族又是犧牲品般的存在但卻隻能享受到充當工具的命運。”轉換成了略為現代的口吻黑翎小心地把玩著腕上的那串長珠神情中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恨意“龍家的女子就像是貨物般被贈送不能得到認同的伊氏後代也將怨恨集中在了這些姓伊的女人身上。原本依靠實力還能壓製這種仇視的龍家卻因為一個意外控製不住那危險的天秤了。”


    “那就是殿下龍家數代中最有天份的女子卻被賞賜似地贈送給了新近投靠的一個領主於是龍家長達數千年的噩夢也就此開始了。”


    “隻經過了一天的血腥高高在上的本家長老們已經被殺戮幹淨龍家和伊家第一次同時成為一個人的所有那就是伊玉夜原本應該姓龍的殿下。暨時龍家死亡將近千人整個九霄雲宮裏遍地血海血腥的紅雨遮蔽了月空其中也包括殿下那從不關懷甚至詛咒痛恨著她為什麽不是男孩的雙親。”


    “從埋藏所有死者的火海中走出時殿下已經不再是伊玉夜而轉而成為了龍若琳殿下。”


    露出了陰森的笑容陳燁眼中的黑翎身上彌漫出了滿天的黑氣那強烈的黑暗瞬間蠶食掉了室內所有的光線將周圍的一切都埋藏進了虛無的深淵中。


    “夠了老朋友不要隨意挑釁我那好鬥的本能這裏可是有一大群人希望與曾經擊敗過自己的東方戰士交手呢。”隨手揮散了身邊那泥漿般黏稠的黑暗約布望著低頭思索著什麽的陳燁緩緩伸出了右手“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不甘屈服的年輕掙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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